《大梦千年》未久念

42、第四十一章

　　阮宁觉得，照着正常的剧情走向，接下来罹言就该拉着扶风一道去尧光山了。

　　罹言也确实同扶风到了尧光山，只是没有拉着扶风，而是拽着她的手不松。

　　阮宁觉得有必要挣脱一下，然后再同罹言好生讲上一番道理，毕竟那地界儿可并不欢迎她。于是，阮宁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我还要陪泠弦去看歌姬呢。”

　　“我会遣人带她去，左右你也不认路。”罹方说此话时，语气十分平淡。

　　阮宁蹙了蹙眉，又道：“可我的父亲也来了，我不好在此时离开吧？”阮宁想了想，找了个更加蹩脚的理由。

　　“哦。”罹言点了点头，转身对着泠弦又道：“那正好，你回去同阮族长说一声，就说本君与帝后要一道出去。”

　　实在无耻。

　　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罹言这么无耻呢？

　　从前，罹言甚少来寻她，即便来了，也是摆着一张臭脸，生生便像戏文里说得那般，欠得他多还得他少。

　　阮宁并不觉得自己亏欠罹言，同样也不觉得罹言需要待自己有多好，在她眼中，她们至多就是相对熟悉些的陌路人罢了。

　　原本岁岁年年，她想都会与罹言人前相敬如宾，人后各安天命，只是最近罹言也不知哪根线绑错了地，行事愈来愈怪异了起来。

　　阮宁托着腮，坐在尧光山脚下那颗梨花树下，罹言同扶风一道站在山门台阶下，看着他们的背影细细思忖。

　　大抵，是他从天宫跑到族里那时开始的吧。

　　也许是为了感谢她将诛心玉交还过去？

　　阮宁觉得，这种蹩脚的感谢最好还是别有了，她比较喜欢独自安然自得的日子。

　　每日清晨她可以坐在院中花架下吃饭，之后就可以同桑下去逛逛九重天那些少有神仙在的地方，然后便回宫尝着乐奴做的饭菜，之后睡个午觉再看上几卷书，便是一日过去了。

　　她觉得有必要好好想想怎么同罹言开口，毕竟若岁岁年年如此，她可吃不消。

　　“桑下。”阮宁看下+身侧的桑下，同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来。

　　桑下半蹲着，道“公主是渴了吗？”

　　阮宁摇头：“回头你帮我去打听打听，罹言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

　　要同人打商量，总归是得投其所好。

　　只是，阮宁对罹言的喜好所知甚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桑下愣了愣，轻声道：“是。”

　　“还是你最好。”阮宁扬起一抹笑意，道：“罹言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讨好我讨好得十分蹩脚，回头我想摆上一桌好吃的，同他好好说道说道。吃人嘴软，再者，饭桌上面对美食，他也不好直接掀桌子是吧？”

　　阮宁觉得自己的这番话非常在理。

　　桑下笑得欢喜，眼角细而狭长，瞳孔中流转浮动，甚是好看。

　　阮宁一直都知道桑下的眼睛长得好看，幼时，桑下便是甚少开口，一度曾让阮宁觉得他不会说话。慢慢，阮宁便也习惯看着桑下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找出来他的答案。

　　而此时，她能看得出来，桑下不单是高兴，而且还有些欣喜。

　　暖风细细扫过，吹落些许梨花花瓣落到他头上，阮宁伸手替他抚去，动作自然，若是不相识之人，只怕会将他们认做一对夫妻。

　　罹言面无表情看着树下的两人，他们就像是一对自小长大两小无猜的恋人在暖风花树下相视而坐，无需言语便已足够。

　　“桑下是自幼与公主一道长大的。”扶风想是也看到了，朝着罹言走了几步。

　　罹言不语。

　　扶风又道：“其实，帝君待帝后也非是无情，只是因为月暖的事放不下来，故而疏远了帝后。其实，帝君……”

　　“没有其实。”罹言打断扶风的话语，转过身子不再去看阮宁同桑下。

　　阮宁一行人也终归是没在山脚上待太久，也许是三公主事先同浥雨说过了，也许是罹言与浥雨达成什么共识，当浥雨领着一干弟子下山来时，阮宁还以为是要来与她打架的，她还思索着等下要以何种姿势跑路才会不失+身份。

　　她拉着桑下的袖子，总觉得下一秒前头那堆人就要打起来，然而，浥雨却带头同罹言行起了礼。

　　曾几何时，阮宁化做一只喵窝在九重天的花树上听着底下宫人说话，她记得，自打月暖死后，尧光山就再也没卖过天宫半点脸面。

　　那时候那俩宫人提着篮子一边摘花，一边细细数落着近期九重天上的八卦。她们说，罹言与阮宁成婚当夜便是偷偷去往尧光山的梨花林中。

　　后来，就被浥雨请了出去。

　　说请，那是好听，其实就是一个赶字而已。

　　而如今，看到浥雨对罹言行礼，阮宁不由感叹，三公主还当真是个有本事的神仙，这种心结都能让她化解。

　　“过来。”

　　罹言与浥雨相互行礼过后，便冲着阮宁招了招手。

　　她松开桑下的衣袖，莲步轻移环佩叮咚，一步一伐尽显帝后仪态，仿佛方才那个一脸邻家少女模样的人，不是阮宁。

　　浥雨见她行来，侧身行礼：“见过帝后。”

　　“上仙多礼了。”阮宁摆手，随后安静立在一旁，等着看罹言与他做戏。

　　罹言与浥雨到也未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一行人由着浥雨引路一道朝山门走进去。

　　石阶两侧满目梨花，山门的石柱上浮雕着凤凰花纹，再往里行去院中有着四个方形花坛，里头种着整个尧光山唯一一种紫色的花，鸢尾花。

　　阮宁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几分熟悉，仿佛她曾经在哪里见过，可却又记不大起来了。

　　阮宁行到鸢尾花坛处，道：“浥雨上仙，这里的鸢尾花，应当是整个尧光山，唯一的紫色花朵吧？”她伸手划过鸢尾花紫色的花瓣，喃喃道：“每日清晨，还可还有人会以药泉水照料它们？”

　　浥雨诧异，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道：“有，一日三次，晨起是天汤泉，午间是焉瓦泉，晚间是往生泉。”

　　阮宁听了，指腹反复划过鸢尾花的花瓣，又道：“晚间的往生泉停了吧，它不喜欢忘记。”

　　这句话，浥雨曾听两个人都说过，一是月暖，二是凤羽，而她，又是如何会知晓这些？这尧光山千年来未让九重天的人进来过，这些事，除了山中弟子，外人如何得知？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浥雨上前几步，也顾不得所谓的礼节，急急道：“这几句话，是谁教你的！”

　　阮宁许是被浥雨这一番话给吓到了，她的神情带了几分闪烁，也不知是在回想，还是在质疑。

　　“帝后，我今日以礼迎你入山，已是有违师命，帝后若再不如实相告，还请即刻离去。”

　　浥雨并不是像是在开玩笑，阮宁看得分明，他眼中透着肃杀，透着急切。

　　只可惜，她也不知道原由。

　　“我不知道，只是隐隐觉得有些熟悉。”阮宁定了定心神，又道：“也许是因为听松给我织的那个梦。”

　　浥雨：“梦？”

　　阮宁点头。

　　“听松曾给我织过一个梦，梦里，我好像就生活在尧光山，我以为那个幻境中的都是假的。不想，他是真的将尧光山的一景一物，都织就了。”

　　阮宁听说过狐族的织梦术，寻常小狐都会这种法术，但只是晃眼便会让人从梦中醒来，但听松的这个幻境，着实厉害。听松不但将整个尧光山的景物织就，他还织就了乐风织就了清扬，织就所有与她有接触的人与物。

　　而她，却久久未能走出来。

　　到底是凤羽的徒弟，术法修为着实高超。

　　阮宁望向她的左手边，道：“我记得，那里有个暖阁，院中有一池莲花，还有一颗梨花树，乐风会坐在树下。”阮宁顿了顿，似是在回想着什么。

　　“清扬，会躺在树上饮酒，还有一只狐狸。”阮宁记不在清，每每想要努力回想，却发现越是努力，越是想不起来。

　　罹言急切：“还有呢？”

　　“后山有一处梨花林，一条小溪从林中而过，在它的尽头，有一处院子。那林中，似是有男女嬉笑声音。”

　　阮宁着实想不起来，手扶着额头，黛眉紧紧拧在一处。

　　她到吸了一口气，道：“实在记不得了。”她不知道听松是不是还在幻境中编造了别的，只觉得自己每回想一分，脑海中便似有千针穿刺。

　　桑下担忧，上前扶住阮宁：“浥雨上仙，公主身子不适，可否先行安置一处居所让她休息片刻。”

　　浥雨到未再继续追问，只是让人引着他们去了客房休息。

　　阮宁来的不是别处，正是她依稀记得的那个暖阁，她倚门坐着，总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一个红衣姑娘坐在园中逗+弄着两只狐狸。

　　她的身子有些疲倦，似乎从她刚踏入山门开始，她的心境便不自由觉得有些哀伤，道不清，说不明。

　　阮宁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总觉得尧光山此处有些邪乎，似是与她极为不合。

　　“公主，你还是进屋里休息吧，别在外头吹风了。”

　　桑下也觉得奇怪，明明在山脚下，阮宁还是十分正常，怎得见那几丛鸢尾花后，便开始转了性子。

　　“桑下，我总觉得好像会发生什么，可心中没有害怕，只有难受，仿佛我所有的欢笑都没有了。”她抬头，道：“咱们回去吧，这里让我难受。”

　　桑下头应允，二人正要离去，却见罹言立在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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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三次元工作实在有些忙，抱歉断更了这么久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