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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心思 ...

  •   吉时选在申时,听声音便知新娘出嫁在即。
      辛漾和花暮各换了一身男装,她找出之前的口罩罩住口鼻。大半个脸都被遮住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二人熟练地钻出狗洞,街上的人大概比白天时候还要多人。大家都出来看热闹。
      此时花轿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二人兴冲冲绕过小路,跑到前头去等着。
      很快就见礼渊骑着马缓缓朝她们而来。
      “我怎么觉得新郎官不太开心啊?”花暮见他沉着脸,也不跟边上的百姓招手。
      “难道他后悔娶你了?”她回头对身边的正牌新娘子说道。
      “或许他已经知道花轿里坐着的人是谁了。”辛漾猜测。
      “既然知道是谁,不喜欢可以不娶啊。”
      “哪有那么简单,若是如你说的这么简单,你能想到的,他就想不到?”
      “可他是皇子啊,换新娘子不就是欺骗他。”
      辛漾没有接话,谁知道这些个复杂的人群是怎么在心中揣度,思考。他若是知道轿子里是谁,有甘愿接受,那一定有他的道理。
      心中无比感叹,阴差阳错,自己终究如愿没有加入侯门。
      烟花礼炮炸响,队伍纷纷走入皇帝赐给礼渊的新王爷府邸,受邀请的达官贵人们带着贺礼陆续而来。
      花暮突然转身抱住辛漾。把头埋在她颈间。
      “你干嘛!”辛漾被她的举动吓到。
      “闭嘴,我爹和我哥来了。”花暮悄声说。
      辛漾只好也把脸埋在花暮的胸前,由于所在的位置有些阴暗,丞相与花晓路过时并无发现他们。
      可是走在后面的花朝拖拖拉拉的,却发现这两个奇怪的人。心想:难道是断袖之癖?却不移开视线,依旧盯着两个‘男子’看个不停。
      突然一声幽幽的声音响起:“你这样没分寸的盯着人家看,小心被揍哦。”
      这时花朝才看清楚两个人是谁。
      “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看热闹?”
      “不行吗,正牌新娘说没见过皇子娶妻,要来见识见识。”
      “正牌新娘?”花朝看向戴口罩低眉敛目的辛漾若有所思。
      “花二哥不是要去吃喜宴吗,快些跟上大部队吧。”辛漾对他羞赧一笑。
      花朝这才对她施了一礼表示告辞。
      “有件事忘记告诉你,我问我二哥是不是喜欢你,他承认了喔。”花暮看着花朝走进王府,提起这事。
      两人脸上被蜡烛的光辉映着,倒映了喜庆的红光。花暮回头看着辛漾,见她脸上依旧挂着笑,眸子里闪烁着,却沉默。不知道这在么吵的环境下她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待到宴席散去,已经是深夜了。礼渊走回房中见到床上坐着的新娘,竟然有些犹豫。想到他看见辛漾的那张脸,就一整天都高兴不起来。
      几个嬷嬷和婢女草草收拾了一下便退了出去。气氛一下就安静了许多。床上坐着的新娘虽然被盖头盖住了脸,但是她放在腿上的手指却明显紧张。
      礼渊没有走过去,而是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许久都没有动静。他突然站起朝门口走出,伸手欲要拉开房门又垂下。
      是他自己向父皇提此事的,如今却因为辛漾的脸而冷落她,未免太过分了。他回头看着新娘。心中若有所思。
      ——“照你这种情况看来,最多活不过半个月。”
      那个姑娘的话在他耳边萦绕。礼渊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居然盼着她死。
      即便她死不了,那便养着她在王府之中吧。
      他紧绷着身体,缓缓朝新娘走去,数次放下即将触碰到盖头的手。
      最后一次,几乎憋住一口气,他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停的颤抖,越靠近越厉害。盖头慢慢的,一寸一寸的向上移。
      当他皱着眉头看见新娘一脸柔情对他笑时,他居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见到丑陋的脸皮,这张笑脸却也不是他所熟悉的。
      见到辛姿的那一刹那,眉宇舒展,原本紧绷的身体莫名的松懈,憋在胸前的一口气也吐了出来。只是脸色还是依旧难看。
      他抛下盖头,走向桌边坐下。辛姿没有看见她预想中礼渊的表情。
      或许他会惊讶,或许会动怒,或许愣住。至少会有疑问。她已经在心里打好了所有该应对的对话。可是,当走到这一步时,对方却是什么表现都没有。那她应该怎么办才好。
      她走到礼渊的背后,搂住他的脖子。“小妹嫁不了了。我代替她来的。”
      “她也许很快就会死了。”礼渊一把推开她,回头盯着她看,想从她美丽的脸色看见一丝哀色,但却只见一抹隐隐的得意。
      “告诉你一个秘密,她不再是你喜欢的样子了。”辛姿撑在桌上,靠近礼渊的脸,歪着脑袋看他。
      礼渊斜眼瞪她,“你很开心?”
      啊?他突然开口,辛姿有些懵住。
      “辛漾变成那副模样以及快死了,这些事情从里口中说出来竟然如此轻松,你一点也没有刚到难过,甚至还很得意,很开心?”礼渊看着眼前这个姑娘突然觉得有些可怕。
      从前就听闻过辛家的二小姐,才貌双全。见过几次也是温柔贤淑的样子,今晚只有两个人的夜里,她似乎像是一只带着美人皮的恶鬼,如此让人悚然。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辛姿正色道:“怎么会,她是我妹妹,她的遭遇让我感到难过,可是有什么办法?”
      哼。你难过?分明高兴的很。礼渊沉着脸转身向门口走去。见他要离开辛姿急忙上前抱住她的背,“你要去哪?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夜啊。”
      “我们的?你真好意思说。知道你这是欺骗本王,若是我告诉父皇看你辛家会不会受到惩罚?”
      辛姿松开手,心中无比难过:“皇上并没有说明赐婚的是谁。嫁过来的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她睁着漂亮的眼睛,无辜的表情盯着礼渊。两人对视几秒,礼渊撇过头不再看她。
      最终他还是走了,辛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如刀绞: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对我?我哪里比不上那个又俗又土的丫头?
      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深呼吸着,却颤抖得无法冷静。
      这一夜,原本该是春宵一夜,却落得如此下场。礼渊在另一个房中愣神发呆了许久才歇息。而辛姿对镜而坐看着镜中的自己,以泪洗面直到哭晕过去。
      日后辛姿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侧室。她自嘲,三皇子的第一位夫人,还是皇帝赐婚,却也只配屈居第二。
      此事之后,辛姿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好在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对于要上报皇帝的举动,看来只是礼渊吓唬她的。而礼渊虽说被欺骗了,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追究。
      距离新婚已经十天有余了,辛姿也从那日洞房夜之后再没有遇见礼渊。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将来的命运,整个人不再像过去那样如阳光般温煦。稍有不顺心便拿下人,物件出气。她不知道这段时间礼渊究竟在干什么,只知道自己快要疯了。
      这十几天辛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将军府的庶出小姐在她二姐出嫁后的第十天一命呜呼了,时年十六岁。
      葬礼简单,没有多少人来看她。来的只有丞相府的小姐和二公子。花小姐与辛漾两人感情一向深厚,花小姐一来就跪在棺木前痛哭流涕,时而大声哀嚎,时而低声抽泣。哭晕了好几次。她二哥也难过,劝花暮明天再开,她却不同意。由于还有重要的事情就先走了。
      辛辰劝了好几次,让她先回家去,可她的双膝就像是被粘住了一样,挪不开。
      就这样撑到夜里,将军府的人轮流把守,到了子时辛盎来换辛辰去休息时见花暮还坐在边上,“花小姐还在?明日再来吧。”
      “别劝了,不听。”辛辰对大哥摇摇头,表示无用。
      “丞相难道不会挂念小姐?”辛盎问花暮,可是她的嗓子已经哭哑了,眼睛也肿得像青蛙。
      她沙哑着声音说:“我和他说过了,要陪着辛漾。”
      花朝虽然伤心,但是心里却不是非常难过,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他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花暮爬起来,打算去一趟茅房,却因为腿脚跪坐时间太长而无力站稳。最后被一个丫头搀扶着出去。
      “妹妹,你有一个这么讲义气的朋友真为你刚到欣慰。大哥无能,没有办法违抗父命,你去了那边的世界就去找找你的爹娘吧,请不要责怪父亲。”此时整个灵堂只剩辛盎了,他终于可以说说自己想说的话。
      花暮一瘸一拐的从茅房出来那丫鬟却扭着脸说:“花小姐,您能等等奴婢吗?奴婢上茅房害怕。”
      “去吧,我等你。”花暮揉着脚,站到边上。等了一会也不见那丫头出来。
      “你好了没啊?”
      “花小姐,对不住,可能是夜深风凉的,奴婢居然肚子痛,请您再等等我吧。”那丫鬟可怜兮兮。花暮也不为难她,只说没事。
      百无聊赖她就四处环顾。发现不远处有微弱的灯光,她想,现在差不多也快凌晨一点了,怎么还有人不睡觉。
      好奇心涌上,悄悄走过去。“幸好姿儿再之前出嫁了,否则被这事绊住还要往后拖。”这个女人大概是将军夫人吧。她对面的将军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凝重。
      关于辛漾去世一事,没看出她爹有多伤心,只是显得心事凝重。
      将军心里其实还是不好受的,毕竟这些年早已经把辛漾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了,他回想起一个女人的脸。笑容甜美和顺,当他第一次见辛漾笑时有一种错觉,好像他的阿鸾又回来了。
      当时若不是阿鸾一再恳求他留下辛漾,要保证她生命无患,他或许也不会重视一个不哭不闹,不笑不语的孩子。指不定这一天提早几年就到了。
      自从有了放弃医治辛漾的念头之后,他的心底里总是萦绕着一句话——对不起,阿鸾,我没能遵守承诺,请原谅我吧。
      他睡在辛漾身前送他的软枕上,多次梦见他爱的阿鸾,有时候她只是远远的瞧着他,瞧得他心里发寒。有时候她泪流满面的质问他,为何要这么狠心。
      每当醒来时那块软枕早就被泪水浸湿。
      他想起辛漾送他软枕是说:“爹爹和大哥常年奔波很辛苦,需要好好休息,这个软枕有助于睡眠。”
      辛将军最终收起了那块软枕,再也没有用过。
      次日出殡那天,花暮已经累趴了。被她大哥叉回家。花朝代表她送了辛漾最后一程。花暮在家睡了一觉,错过了整个礼仪。
      原本月挽以为她会再哭闹。却没见她有何动静。照吃照睡。
      最近丞相被许多任务绊住了,忙得不可开交,无暇在管家里的事情。最让他不省心的女儿在这几个月观察之下已经老实许多了。他便放心去工作。
      直到过了午时,花朝才回到家。见家里只有花暮和月挽在吃饭,“小叔回来啦,快来吃饭。”月挽起身要去盛饭,花朝却说自己在将军府吃过了。
      拿了一本书坐在一旁看了起来。
      花暮吃了几口,吃不下。她的心里十分的激动,动作显得躁动不安。花朝悄悄瞥了她好几眼。
      绝对有问题。
      终于等到花暮放下碗筷起身回房。
      礼渊这十天之中遇见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出现在一家茶楼里,她在屏风之后弹琴,琴技精湛,却从不露面示人。在固定的时间里就会离开,谁也别想见到她。就算是出重金博一面也不肯答应。
      机缘巧合的是,礼渊在茶楼里郁郁寡欢的喝酒,那位姑娘正好路过,一眼认出他来。便换了一身衣服,主动来拜会他。
      几次谈话礼渊发现这位姑娘非常明事理,而且为人爽朗,聊了几天甚是投缘。便将自己遭遇的事情说给她听。
      那姑娘确实通情达理,开解了他许多,礼渊渐渐走出阴郁。对这位姑娘产生了爱意。
      “姑娘能够认出我是何人,想必定是出生官宦。不知是哪家?”
      “小女子家住城南,父亲是衙门的知府盛公。”
      “啊,原来是盛小姐,我记起了,此前还在仲秋十六那日的宴席上一睹翩翩舞姿。”礼渊笑着说:“没想到你我相谈甚欢,没想到盛小姐这般知书达理。”
      “多谢殿下夸奖。”盛歌垂下眼睑。“不知王妃身体可还好?”
      盛歌不知花轿之中坐的何人,但弟弟盛屡与礼渊素来交好,她听说到‘内部消息’礼渊要娶的人是辛漾。对于辛漾遭遇的那场火灾她心中抱有歉意,却无从去询问,既然遇见了礼渊真好可以问问他。
      “你说的是辛漾?”礼渊起初微微愣住随即想到她是盛屡的姐姐,一定是清楚‘内幕’的人。“她,大概还好吧。”
      “如何说‘大概’?难道殿下不曾关心?”盛歌听得略感奇怪。
      “不瞒你说,嫁入府中的并非是辛漾。”礼渊苦笑。
      “啊?那是谁呀?”
      当得知是辛姿顶替辛漾出嫁时,震惊之余还有愤怒:“此人心机太过深沉。实在叫人感到恐怖。”
      桌上一杯清茶被她发颤的手颤得洒落出来,礼渊抬头看她:“何出此言?”
      “殿下定听过传言中说小女子与辛姿素来不和,明争暗斗。可是有一件事情,小女子一定要说,实话实说。”盛歌放下手中的杯子,手指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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