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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往事 ...

  •   俞斛没有把她的想法告诉辛盎,眼下他就要回边关了,若是让他知道了她的计划,事情只会变得更麻烦。
      “我觉得世子不错,至少比你懂得感情之事。”
      七月的雨后晴空挂出一道彩虹,看似就在俞家的正前方,却也跨过辛将军与辛盎的马,他们又一次踏上征途。
      ——啪,一声脆响,杯子被俞教头砸在地上。
      “好,既然如此,别怪当爹的绝情!”俞教头拿出一张白纸,毛笔焦墨在上面写下断绝父女关系。
      “爹,三思啊!”俞寅拉住父亲的手,“姐姐说的是气话,她会后悔的。”
      俞教头盯着女儿看,“你会后悔吗?”
      “绝不会。”斩钉截铁。
      断绝书上白字黑字,俞教头签上自己的名字。从此这个女儿就当没有了。
      唉,罢了罢了,即使是嫁出去也不算是我老俞家的人了。何必纠结这层关系。
      俞教头心中暗自安慰自己。
      俞家父女断绝关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传到侯爷家里,传到皇帝耳中。
      “俞卿此事属实?”未等侯爷来问,皇帝先他一步找来俞教头。
      俞教头无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侯爷。表情显得愧疚极了。
      他供认不讳。“确实属实。”
      “是何原因?”皇帝想知道是什么事情闹得这么严重。
      “小女,俞斛不满我对她不尊重,说我只当她是物件对她太过严厉。”
      在场的人都知道俞教头的火爆脾气,听坊间传闻说俞教头训练自己的儿女时也是严厉的很,俞斛一个千金小姐被他管教的像个汉子,单看她打猎骑马就不是一般男子可比的。想来是姑娘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家教。
      俞教头说这话时脸色更加愧疚,他又看了一眼侯爷,随即回身对侯爷施了一个大礼。
      “实在太失礼,下官不知该以何颜面面对侯爷与世子。”
      “不碍事,婚事既然已定好那就按照原来的计划置办即刻,只是既然已非朝臣门户出身只能算作纳妾。”侯爷捻了捻胡须,不以为然。
      “如今她以不是俞家的小姐,便没有资格再嫁入侯爷府。我看不如把她流放到边疆去,体验一把人间疾苦,好好反思自己才是。”原本安静观看的贵妃突然开口。“皇后娘娘你说是不是。”她回头询问皇后的意见。
      “有道理,既然为人子女怎能因为父母的严厉管教而断绝关系,贵妃这个办法可行。”皇后娘娘为人正直公道,一向鲜少开口管别人家的事,她的贤良淑德只用在后宫的管理之中。这次贵妃开口询问她的意见她才公道评说一番。皇帝见她开口这么说便依她的意见。
      侯爷不禁皱眉,这件事情就这样板上钉钉了?
      “本宫多说一句,此时俞教头也是无可奈何,所以不怪俞教头,你就别再自责了。若是因此有人找你麻烦,本宫会为你做主的。”此话表面上是说给俞教头听,事实上她是在提醒侯爷。
      侯爷心中明亮的很,他看着回廊上戏鸟的世子,“哼,素来便听闻这个俞斛多年不嫁就是为了等辛家的人,今天辛贵妃还出口替她找台阶,皇后娘娘只是装着全然不懂其中细节,言语中却比谁都清楚,说什么‘若是因此有人找俞教头麻烦,她一定会为他做主。’”
      “父王毋须生气,她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也不是非她不可。”世子满不在乎,嘴角勾笑,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喜欢的是谁,是什么样的人,错过一场没有感情的婚姻不过如同丢失一块没有灵魂的美玉罢了。
      听闻俞斛的故事之后他反倒羡慕她,一个女子为了爱情争取了这么多年,不畏惧世人的眼观和指指点点。俞斛白天的时候特地约世子出去,把事情的原因告诉他并向他表示道歉。应该祝福她才是。
      “姐,如今你要去哪落脚?”俞寅一直在俞斛身边绕,她收拾了几件衣服,包扎好包袱。
      “你管好自己吧,不用替我担心了。”俞斛轻轻推开他,“现在你也长大了,应该为这个家担起重担了,作为这个家的女儿就算没有今天这件事,将来我出嫁也一样不属于俞家,想开点。不管如何,你啊还是我弟弟。”她伸手在俞寅肉肉的脸颊上捏了捏。便背起包袱走到俞教头房门外。
      里面没有灯火,昏暗一片。
      俞教头察觉到外面的气息向她招呼,“进来吧。”
      打开门俞斛见到她爹坐在椅子上喝茶,脸色如常。她蠕动嘴唇,不知该怎么开口。
      “不用感到为难,去吧。”俞斛听闻她爹看得开,心中愧疚便跪下倒头拜了三扣。
      “爹,你在女儿心中永远都是我爹。”

      “俞姐姐,听说你和你爸断绝关系了?”俞斛见到辛漾时她正站在墙角看小童游戏边吃西瓜。她一时八卦称呼都没有想好就脱口而出。
      “我爸?”这个时代还没有起源‘爸——父也’的说法吗?
      “就是你爹。”
      俞斛点点头,“我来和你住一段时间你说好不好?”
      啊!辛漾没想到她会想到自己,愣愣的点点头。可是要从大门进的话一定会被门内门外的人看见,少不了议论纷纷。
      辛漾稍作思考把俞斛带到屋后一处,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不远处小跑而来的旺柴,它嘴里叼着几片枯叶抬头看了一眼辛漾,停了下来。
      “你先你先。”它便轻轻松松地从墙角下一处隐蔽的洞中越入。
      俞斛这才发现那里有个洞,“这......”
      “我出门时多次从这里钻,姐姐你将就一下?还是要爬墙?”爬墙也可以,就是墙外光秃秃的没个落脚的地方,比较难爬。
      俞斛目测一下高度,若是从墙头跳下来对她而言没问题,但是要上去就有点难度。再看辛漾已经爬过狗洞。反正她是不会翻墙,怎么简单怎么来就好。
      辛漾轻轻拿掉俞斛头发上的几片落叶,“委屈姐姐了,快来吃点东西。”
      俞斛听说辛漾是庶出身份,又不肯嫡母同桌而食,料想不会有什么好菜肴。
      圆桌上摆了一盆热腾腾的粉,辛漾下厨忙了一小会端上来的。
      细看原来是鸭血粉丝,吃了一口觉得咸淡适中,粉条有劲道,佐料不仅仅只有鸭血,还有其他几种。
      “真好吃。”俞斛一下子吃了两碗。行动比语言更具有夸奖效果。
      吃过了晚餐辛漾说:“俞斛姐姐,我大哥已经去边境了。”
      “我准备去找他。”
      “那你的婚事......”
      “已经不作数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一致让我去边境感受人间疾苦。过不了几天就会派人送我去了。”
      “贵妃娘娘?那不是我大姐吗?若说她这么做是帮你和大哥,那皇后娘娘为什么也要这么做。”
      “我也不知,难道是她们在宫中感情好,看在辛贵妃的面上顺带帮帮我?”
      这件事情谁也想不通。最想不通的人是侯爷,就算她俞斛已经不是老俞家的女儿了为何不能纳为妾室。皇后娘娘凭什么要附和辛贵妃的意思。“哼,辛贵妃的心思那么明显,皇帝竟然看不出?任由她胡作非为!”
      “拜见皇后娘娘。”辛月规规矩矩的跪扣上位坐着的女人。
      “这里就你我二人,不用多礼。”皇后已经脱去发簪,从琉璃盘中挑了一颗酸梅吃。“这么晚了还来我这做什么?”示意辛月坐下。
      “关于辛盎与俞斛此事,前来感谢皇后娘娘。”她拿出身后宫女放下的盘子,盘子上盛着一株奇美的珊瑚。
      “思来想去,皇后娘娘什么宝贝没有,最后想到这件珊瑚,这是我父亲从边境小国中发现拿回来的,此物稀罕。算作聊表对娘娘帮衬的感谢。”
      “你这东西不错,本宫甚是喜欢。”皇后娘娘很干脆就收下了。她不是贪爱人物的人,辛月还担心她不会收下这份礼。
      “天色不早了,贵妃请回吧。”
      听着她的脚步远去,皇后坐在镜子前除掉头上剩余的饰品。
      她娘不过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平民女子,却攀上了当今太后的兄弟。根据母亲自己说与她听,她能走今天这样好的日子,全是因为俞教头。
      初到京城时俞教头还只是个小小武官,她凭借自己的姿色灌醉了俞教头,一夜巫山。俞教头想对她负责时,她却逼着俞教头陪她演一出戏。
      国舅爷娶了众多妻妾,没有一个怀得上骨肉,愁急了。
      国舅爷与俞教头曾是同窗,感情不错,常常一同结伴出游。有一日俞教头约国舅同行赏春,在郊外时见到一位美人在水之湄,不久便将她纳位妾室。这位妾室很快就为不育的国舅爷怀上了孩子,尚不知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国舅爷便将她提高了位分。
      八个月之后这位美人诞下一名女婴,也就是国舅的唯一血脉。每个人对她如众星捧月。当时还是皇后的姑姑在她及笄后便让太子娶她为妻。
      但是十二岁那年,她娘亲得了疾病最后一口气时告诉她这个秘密。她便永远都提醒自己生身之父的恩情不应该忘记。
      这一次帮忙不是看在贵妃的颜面,她只是在履行自己多年的心愿。
      至于收取那份贵重的礼物,也不过是让贵妃心安,以及,若是不收下倒是反叫贵妃心生疑虑。
      “大哥前几日问我,和你一起玩耍的小姐是不是男子装扮的。”辛辰提了一袋板栗给辛漾。
      “花暮吗?大哥怎么会这么问?”
      “他说,他听见你对花暮说了一句‘比女孩子还仔细’所以他怀疑花暮是男扮女装,让我好好查查,别让那小子占你便宜。”
      “没有啊,我没这么说呢,想是大哥听岔了。再说花暮的性别大哥不清楚,难道你也不清楚?”辛漾心中漏了一跳,当时说话声音那般小,大哥居然还是听见了。
      “我当然知道花暮是男是女。”辛辰回想当时,能有效证明花暮是女人的事情就是传遍京城的被甩事件。他告诉大哥说花丞相家有个女儿,叫花暮,就是被如今的驸马爷悔婚的那位。
      “我只告诉大哥那姑娘就是被驸马悔婚的人,大哥便不再多问了。”辛辰居然窃笑。
      “这事你别再提了,揭人伤疤,不好。”
      俞斛那日下午吃完辛漾做的炒板栗之后便骑上马车北上边境。
      “俞姐姐,我哥哥他就是太害羞太看重面子了,今后你一定要好好治治他的臭脾气。”辛漾拉着她的手说了一大堆。
      “此去路途遥远,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要是可以的话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到我哥哥身边。”她看了太多书和电视剧,很多漂亮的小姐总是在路上被坏人截住,这种事情若是真的发生,不一定会有英雄去救命的。
      俞斛感激她的心意,摸摸她的脑袋,笑着点点头。这小姑娘太过操心也太过善良,从来没有那个女子对她这样操心叮咛。心中无比感动。
      “要是有手机就好了,每天都能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到了那里还能报个平安。”辛漾望着马车远去无踪,小声自语。
      “你怎么不说,要是有飞机就好了,俞斛姑娘明天一早准能到你大哥身边。”背后有人搭话。辛漾早知道是花暮,但还是四下张望。
      “你小点声行不行,万一被听见又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说‘又’难道之前就有发生过麻烦?”
      辛漾把大哥的怀疑告诉她,花暮不以为意,一笑带过。
      “我最近才是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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