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弃妃》月照海涵

92、萍水相逢

　　到达墨城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一行人舟车劳顿，都有些受不住了，宗政修文决定先在墨城休息一番，然后再赶往皇陵。
　　五年前来皇陵的时候，他一心想着辰儿的事情，倒没有好好欣赏过这个城镇，现在坐下来吃个饭，反而觉得这个镇上的风土人情比较朴实纯真。
　　他并没有什么胃口，倒是二福一行人行了一路，吃起来像一群饿了许久的流民。
　　店小二一直里里外外的忙活着，这家小店生意还不错，来来往往的客人都会停住歇一歇，店家整顿的却也是不错，并没有太多的慌乱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井井有序，直到一个小不点进入他的视线。
　　一个小姑娘大约6岁左右的年岁，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一件水绿色的衣衫，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闪着光芒，从衣着打扮上来看，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孩子，只是不知为何，她身边并没有什么人陪着。
　　“方大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这店小二似乎认得她，殷勤的说道。
　　“我要吃肉肉”
　　她奶声奶气的说道，语调却有些傲娇。
　　周围的几桌食客都被她逗笑了，店小二忍住笑，叫来了一个伙计，附在伙计身边说了几句，那伙计就像腿上绑了炮仗一般，飞出去了，许是去找着孩子的爹娘了。
　　“方大小姐，你想吃啥都行，只要你不乱跑，我先给你找个桌子坐下，你乖乖仔这里等着”
　　店小二将她抱在了凳子上，这小丫头倒是一点都不害怕，一双小腿在桌子底下，胡乱的绕圈圈，一双眼睛咕咚咕咚的瞅来瞅去，不提防的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她瞅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了掉了一颗门牙的牙齿，倒甚是可爱。
　　宗政修文想这个小姑娘的额娘定也是个有些调皮的人，若不然这个孩子不会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这个丫头倒和暖暖公主有些相似”一个侍卫戏谑说道
　　宗政修文细细看去，眉眼间是有些相像，但是性格倒是南辕北辙，暖暖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性子自然也稳重了许多，像贤妃更多一些。
　　“小孩子小时候都是这样的，长大了才可以看出不同”
　　店小二给她端来了一碗肉丸子，兴许是怕她吃不下，肉丸子做的极小，她吃了一个便停下不吃了，两个眉头皱的高高的，似乎是要发火的节奏。
　　“小姑奶奶，你可让我们好找”进来一个妇人，满眼焦急的说道。
　　“季玉姑姑，抱抱”
　　“你自己有精力偷跑出来，现在倒来讨巧”
　　妇人虽是如此说，但还是宠溺的将她抱了起来，临走了，塞了一包银子给店小二，似是答谢他的跑路费。
　　“这是哪家的孩子？派头这么大”
　　“你是外地过来的吧，这都不知道，是方家的小小姐，这方家一直跟皇家有着生意上的往来，背景深着呢，说起这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这方公子似乎还是个惧内的主，家里就一个女主人，这夫人身子弱，这些年也只有这一个孩子，却没想到倒养的越发的娇贵，倒也是奇怪了，有多少人想给这方公子再娶个夫人，都被这方公子拒绝了，说这一生只有这一个夫人就足够了，倒也是一个痴情的种”
　　吃过饭，大家都闲来无事，话夹子一打开就关不住了。
　　“这方家老奴倒有些印象，这几年皇陵的修缮工作就是由方家完成的，江太守曾经上报过两次，说方家做的还不错”
　　“江太守的话还是可以信上几分的”
　　夜晚灯火亮起来的时候，整个街头都亮起了灯火，原本以为这个偏僻的小镇夜晚会寂静无声，没想到夜市倒也是很发达。
　　宗政修文带着二福漫无目的的逛着，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宗政修文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朝堂上的一切政务，在这里，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公子哥而已。
　　“公子，抽根签吧，可算前程与姻缘”
　　“我家公子的前程就不劳您费心了”
　　真是笑话，陛下掌握着天下万物，还需要算前程。
　　这婆子却笑了起来。
　　“公子前程不需要算，也许姻缘需要算一算”
　　宗政修文觉得有些可笑，自己的姻缘如何算的，自己有那么多的嫔妃，可偏偏得不到喜欢的那一个，到底算有缘还是没缘分。
　　“公子莫不是不信？公子今晚便可以遇到自己想见的人”
　　“我要找的人早就找到了”
　　那婆子却是笑笑不语，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宗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一时有些伤感，他并不是初尝情爱的男子，也不是春心萌动的少女，自然信不得她的言论，可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一时之间，路旁的一切叫卖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自己视线中只有远处明亮的灯光，他不知道该走到哪里去，却也不知道该停歇在何处。
　　远处灯火阑珊处，走出一位妙龄少女，一身水蓝色的衣衫，鬓角上的珠花随着她的走动，飞舞着，一颦一笑对于他来说都是那么的熟悉，他以为是在梦中，可是她却如此真实的出现在那里。
　　“娘娘，德妃娘娘”
　　二福也忍不住惊呼，对面的那个姑娘太像德妃娘娘了，长的实在太像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宗政修文早已经冲了出去，朝着那个身影奔了过去。
　　她隔着他们有一段距离，等他们追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拐了一个弯，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转弯过后是一个十字路口，四处都是灯火辉煌的街景，分不清她到底去了哪个方向。
　　宗政修文整个眼神都是猩红的，连呼吸中都带着渴望，可是他找不到她了，明明看的那么清楚，明明触手可及，可是自己却找不到了。
　　“二福，快点帮我找，二福，快点”
　　他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他扶着二福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好好好，老奴去找，老奴去找”
　　二福朝着一个街道跑去，抓住行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水蓝色衣衫的女子，街上人来人往的，很少有人会关注在一个人身上，大多都摇头。
　　宗政修文明知不可能，明知道沈静辰是不可能还活着的，可是还是无法忍住，无法忍住那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渴望着她依旧还在自己身边。
　　二福垂头丧气的返回了过来。
　　“老奴无能，并没有找到”
　　宗政修文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明知道不可为，勉强为之只能自讨苦吃，也许是灯火太过明艳，两个人都看错了而已。
　　“回去吧”
　　两个人沿着寂静的小路慢慢的往客栈走去，僻静的路上行人特别少，只零零星星有些卖花草的小贩。
　　“锦妃如果看到这些花花草草，一定会很喜欢的，要不要老奴派人买一些送回宫里？”
　　二福不忍心看他如此伤神，便想找些话题转移他的视线。
　　宗政修文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二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位女子正蹲在街旁挑选着花草，一身水蓝色的衣衫蜿蜒在青石板上，洒下了水样的颜色。
　　她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容，可是那背影像极了他们见到的那个女子。
　　宗政修文慢慢走近她，生怕打扰到她。
　　小贩看到了他们两个人，便热情的招呼起来。
　　“两位也来买花吗？我这兰花清香无比，买来送给娘子最合适不过了”
　　珂玥听到小贩的说法，回头看向来买花的两个人，两个人打扮的有些富贵，只是眼神都有些失神。
　　“老板，这盆兰花我要了”
　　她的容貌像极了德妃了，但是说话的语气语调以及举止神情却没有了一点的相似之气，面前的女子一看便是从小便养起来的小家碧玉，浑身自带一种婉约的气质。
　　“这位姑娘的钱我付了”
　　珂玥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她和他萍水相逢，自然没有让他付钱的道理。
　　“公子不用了，我带银子了”
　　“姑娘不用推辞了，姑娘长的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我只是尽一些心意，如果姑娘不嫌弃，不知道是否可以和在下走完这条街道”
　　珂玥看到这短短的巷道，又觉得他有些伤神，便想到也许他有些伤心的故事，便一时有些心软的答应了下来。
　　巷道旁边载满了桃树，又值春末，桃花凋零了许多，飘落在地上，铺上了一层纯白的地毯。
　　她一路静静的走着，并不多言，二福想，如果真的是德妃娘娘的话，一定蹦蹦跳跳的像枝头的雀儿一般开心，可是面前的姑娘性子却是娴静许多。
　　宗政修文也是一路的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二福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远处有些笛声飘来，曲调甚是悲伤，趁着月色灯光，加上随风舞动的桃花，让人平添了些许的凄凉之感。
　　不论巷道有多么的冗长，终是走到了头，从昏暗的夜色中转换到明亮的灯火中，三个人都有些不适应。
　　“这盆花还是给公子吧，毕竟是公子的银子买的”
　　“送出去的东西如何收的回，姑娘还是收下吧，也权当全了我思念故人的心”
　　“我并不是公子心中的故人，收下这花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她那么坚定的看着他，他倒也不可十分勉强。
　　“不知道是否可以知道姑娘的名字？”
　　“萍水相逢而已，公子何须如此挂怀，公子若是因为那位故人的缘故，我倒也觉得大可不必，因为我毕竟不是她，也不可能成为她”
　　她施施然的离开，衣袖摇摆处，似乎依旧有花的气息。
　　“主子，她跟德妃娘娘倒是性子有些差异”
　　除了容貌一样外，举止形态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连性子也不一样，如果辰儿是多变的清泉，她就如同磐石一般，看似温婉，实则固执，对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不是一个人，自然有些差异”
　　“陛下，要不要老奴派人查下是哪家的姑娘？”
　　这几年只要是有跟德妃长的相似的人儿，宗政修文一般都会另眼相看几分。
　　这一次宗政修文却没有轻易答应，二福知道自己多嘴了，便默默在一旁并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