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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   还是无法洒脱的做到像自己说的那样,一个人悠闲的度假。

      下午三点,裘敏收拾好东西,下楼到接待大厅打电话。

      早上走的匆忙,手机快没电了,本想着到山庄再充的。

      看着外面毒辣的大太阳,再听到服务生说最近的车站要走两公里到镇上之后,裘敏实在没那个勇气冲到外面曝晒。

      因为来这里的游玩的客人都是有车一族,所以山庄也没有班车,员工的交通车倒是有,晚上六点半回市里。

      裘敏想了想,决定厚着脸皮麻烦那个闲人杜明其,反正被他讽惯了,也无所谓多这么一次。

      才按了三个数字键,手机就断电自动关机了。幸好他的号码很好记。

      跟服务生借了座机拨过去,那边足足响了六七声才接起来。

      像是跑了几百米气喘吁吁的声音:“喂,说话。”

      裘敏无声的抿了唇,还是那样不懂礼貌的家伙。

      正要开口说话,电话那边清晰的传来女人娇媚的声音:“Daniel,女朋友电话么?叫她一起来玩好了。”

      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哼笑声音:“daisy,别理他,daniel的女朋友按排计算,你一天都见不过来。”

      裘敏怔住了,嗓子发紧,捏着电话的手心沁出冷汗,竟是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你们两个不要这样一唱一和的调侃我还成啊?”电话那边的杜明其笑语晏晏,语调是少有的温柔:“daisy,我会吃醋。”

      那个daisy银铃般的笑声,带着恋人般的娇憨:“gavin,我们去游泳吧。”

      Gavin,是他的英文名。

      “说话。”杜明其的语气愈发不耐:“不说我挂了。”

      裘敏无声的张了张嘴,那边坏脾气的杜明其已经挂了电话。听着话筒里滴滴的忙音慢慢的放下:“用好了,谢谢。”

      机械的转向大门口迈出脚步,头脑里是一片空白的麻痹。

      “小姐,你的包。”服务生好心的提醒。

      “哦,谢谢。”裘敏接过包还笑了笑:“差点忘记了。”

      推开门,迎面扑来令人窒息的热浪,奇怪的是,这会儿倒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忍。也是,会有什么事情能真正像天塌下来一样无法对抗呢,人的耐力和承受性往往比自己预期中的要好很多。

      自以为是的受不了只是心理的一种暗示,带有强烈的自我保护及隐蔽的色彩。

      额头有一滴汗珠滑下,落进眼睛里,火辣辣的疼。

      ……………………………………………………

      星期一下午四点半,很意外的,王雪出现了。

      看着站在办公室门口有些拘谨有些陌生的王雪,裘敏一时间无法将之和印象里那个能玩能闹腻着自己喊敏姐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先坐吧,”裘敏笑了笑,努力放自然:“身体怎样了,好些没有?”

      王雪迟疑了一下点头:“好多了。”

      “那就好,”裘敏松口气:“大家都很想你。”

      王雪低下头,半晌才又下定决心的抬头:“裘经理,我是来办理离职手续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面对王雪这样的说词,裘敏还是下意识的挽留:“真的要离开吗?你的业绩不错,这样走了太可惜了。要不我跟林总说说?”

      王雪无声的摇摇头,上前两步轻轻把打印好的辞呈放在桌子上又很快的退回去:“不麻烦了。”
      这样的客气疏离。

      房间里很安静,静的连外面大厅里挂钟的声音都听得到。

      王雪呼口气,弯腰鞠了个躬:“裘经理,谢谢你曾经对我的帮助和照顾。”说到最后,竟然带了些许的颤音。

      有什么东西横亘在两人之间,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徒同事姐妹情谊荡然无存,徒留惆怅。

      “以后,”裘敏轻咳一下:“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记得找我。保重。”

      半个小时后开例会,结束的时候,沈怡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耳朵。

      “宁宁,王雪今天开的是宝来哎,还有你注意没有,她一身都是名牌,裙子是我在国贸百货看到过的,韩国的一个品牌,要六千多呢。还有她的包,好像是GUCCI的限量款。难怪会来辞职,不知道是彩票中了大奖还是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唉我就没那好命,天天跑死也不过自掏腰包买的起Q-Q。”

      裘敏心里浮起一丝忧虑不安,王雪她——

      摇摇头甩开自己不好的念头,说不定恰如沈怡猜测的一样,有了疼爱她的男朋友。王雪值得更好的人相待呵护。

      只是心里为什么无法释怀,像是揪的紧紧的一般难受?

      ……………………………………………………

      “星期六你给杜明其打电话的?”许司南的预感总是出奇的准确。有时候像是通灵的巫师。

      裘敏继续若无其事的削苹果:“没有。”

      许司南笑笑,含义不明:“我晚上打电话过去,说你下午就走了。”

      裘敏用水果刀把苹果切成两半递给许司南一半:“想起来月度总结没写完周一要交,就回来了。”是隔阂吗?她现在都能说谎说得一切如常,真的一样。

      许司南盯着她看,神情复杂。

      裘敏失笑:“怎么,你以为我真看上他了?要背着你和他偷偷约会?”

      许司南紧绷的下颌松下来:“想你也不敢。我们那天下午在一起的。”

      只是还有别的女人。裘敏在心里默默的想。

      咬了一口苹果,甜冽的汁液溢满口腔,说不出的芳香:“还没谢谢你的礼物。”

      提到这个许司南笑了:“真应该放个摄像机在那里,拍下你看礼物的表情。”

      “干嘛送那么贵重的东西。”

      “猜猜。”

      裘敏还没猜,她的手机就响了。

      看到那个号码,她的笑意不见了。

      默默的抽出纸巾擦干净手指,裘敏拿了电话到阳台上接。

      她的背影,从许司南的角度望过去,有一种萧瑟的拒绝感,整个人是绷紧的状态。

      “没有,我没有。”裘敏突然的有点失控,音量不禁的加大,带着不易觉察的挫败:“我到哪里借五万块?!你以为我是银行的提款机吗……还有四个月,我也不想……那你随便吧。”电话挂了,裘敏的肩膀垮下去,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眼眶热热的,有什么模糊了双眼,眼前的一切变得扭曲变形,然后啪的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脚背感受到滚烫的濡湿。

      这样的狼狈,沮丧,无助。心头压了一块大石一样无法呼吸,纵使张大了嘴依旧无能为力。这种隔阂和困境是怎么形成的?若是小智在,若是那该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房间里悄无声息,没有她最担心的那种安慰和诸如种种。

      足足过了有五分钟,电话没有再打过来。裘敏调整好心情,深吸一口气后抬起头转过身:“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

      今晚她不想留下来,心累到没法微笑以对。只想在没人的地方全身心的松懈下来,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许司南看着她,没有出言挽留,略一思忖后温和的语气:“杜明其的父亲在省政府供职,司法部门有很多关系。”

      裘敏愕然,蓦地回过头,迎上他氤氲不明的眸子。

      心底有一霎那的惊慌,他的话,准确无误的击中她的软肋。他知道什么?他又知道多少?

      ……………………………………………………

      窗外的月光如泄了地的水银,透过窗纱铺在床前。

      夜色寂寥,没有喧嚣也没有纷扰,有轻柔的风撩过白纱,漾起一波一波的细纹。

      裘敏睡不着,睁着眼睛盯着虚空的某一点,心头清明又苦涩。

      床头的闹钟滴答滴答响着,规律又刻板,一时间把光阴拉回五年前。那也是这样炎热的夏天,知了没完没了,空气粘湿闷热。像是一个永远做不完的噩梦。

      那一年,裘智不过二十岁。正是青春年少风华正茂。

      出事之前,裘敏还接到他的电话。电话那端,是小智清朗含笑的声音。他说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请你吃海鲜喝啤酒。他说姐天太热我和朋友去游泳,今年夏天一定教会你这只旱鸭子。他说姐我谈了个女朋友等你回来带给你看……

      小智那天酒后去海边游泳,下海没多久就赶上涨潮,他们四个大男孩只上来了一个,剩下三个都被留在了浩渺深邃的大海里。

      时隔五年,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喉咙哽的难受,一连几个深呼吸都压不下去,索性坐了起来,抱着双膝盯着地上的一弯月白发呆。

      爸爸一夜白发,老了十岁,妈妈当时就昏了过去,整日以泪洗面。

      一个原本欢乐温馨的家,骤然遭受这样的打击,几乎坍塌了一半。

      更想不到残酷的意外还在后面。

      爸爸无法走出老年丧子的哀痛,整日借酒浇愁。却在时隔一个月后精神恍惚间开车撞死了人,被判入狱七年。

      这个家,轰然倒塌,压在了刚毕业一年多全然懵懂的裘敏身上。

      往事,不堪回首。

      这五年,裘敏不知道是怎样过来的。从一开始的痛不欲生难以解脱到后来的默默承受逐渐开朗,她是怎样一步步蜕变过来,没有人知道。这一路的种种艰辛,除了虞乐陶的旁观,她咬着牙微笑着把伤口包好捂住,不给外人觊觎到半点的端倪。

      第一年,她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和经济困扰,差一点就得了抑郁症;第二年,在公司里她是最勤奋努力的业务记者,业绩出色提成高额,却是同事无法理解的吝啬节俭;第三年,缓过这口气,她每个季度坐车去遥远的E市看爸爸,负担全家的衣食住行,包括妈妈为了逃避而整日沉迷于麻将桌旁的赌资;第四年,她学会让自己慢慢变得尽可能从容一些,开朗一些,因为她知道沉溺于往日的悲痛于事无补,何况父母还都指望着她;第五年,妈妈的赌注越下越大,每每打来电话,主题只有一个就是要钱。曾几何时母女两人变得越来越疏远,越来越无话可说。

      裘敏心烦气躁的重新躺下翻个身,将白月光抛在身后,夜色模糊了她的容颜,看不清表情。

      妈妈刚才的电话,依旧扯着帮助爸爸的旗子。说是五万块一次性打点,可以让爸爸提前出来。隐忍了这么久,她终究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对妈妈,她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悯,她知道自己只能躲的远远的,远到不在身边看不到就能自欺欺人的以为一切都好。

      只有几个月了不是么?她没有那笔巨款,也不想知道妈妈话里到底有多少真实性。最多到年底,爸爸就能回家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裘家的新生即将到来

      裘敏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她二十三岁那年,犹如落地的细瓷骨碟,摔了个粉碎,再无黏合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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