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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载又一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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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样将它封了?”对于好友惊世骇俗的举动,季南风不知道怎么评价才好。
“总不能耗着。”师流瑾淡然,“那孩子也耗不起。”破梦的方法有两种:一是有所参悟,便可自然解脱,此种破梦对修为大有裨益;二是靠一股蛮劲,将梦魇封印,也能暂时解脱,但此梦何时复发,却是未知,依然是个隐患。
季南风微微皱眉:“我的阵法,你也不信?”那个聚灵阵好歹也能撑个百八十年的,师成璧那小子不过是在梦境中被刺了一剑,又不伤元神,何须如此紧张!
师流瑾摇头:“他终归太弱,何况本君的梦境,哪里用他来帮忙。”
“哼。”季南风面色不愉,“那你说说此番入梦,都看见了什么?”也好分析分析心魔在何处,省得下次发作时束手无策。
“嗔痴爱恨罢了。”师流瑾略一沉吟,素手添了一片香,又斟了茶,缓缓道:“嗔者,因他人负我,痴者,因信之不疑,爱者,乃情难自禁,恨者……呵。”她摇头扶额,“这个,我倒没有参透。”
究竟梦境里的嗔痴爱恨几分真假?桑芸的爱、渔阳的恨是否真实,荀青锋那时为何能把戮仙剑毫不犹豫地送至心口?
她皆不知。
这百来年的闭关也不过参悟了一件事——自己执着过去,不过是因为事事皆求回报,一旦与所求略有不同,便难以忍受,一时不察,积怨成魔。
对师父仰慕,便希望能得回报,故而才会在九重天上被贬之时因他的冷漠而寒心;
对弟子爱怜,便希望不负所期,故而才会在不归崖中受他一剑时倍感丧气;
对同门信任,便希望进退不疑,故而才会在听闻桑芸入魔时对自己的质问而心生怨念。
可事实上,世事有变,沧海桑田,哪里有凡是付出便可顺利得报的,她因此困于执念,也怨不得人。
只是,再不可对他人如此付诸心神了。
太苦,太累。
如若不然,下场便只能如桑师姐一般——困囿执妄,坠入魔道。
她不想入魔。
“看来,那孩子确实是你心头刺。”季南风捧茶轻呷,衣袖上的金边阵法缓缓而动,昭示着主人心情微澜,“如若不能寻出因果,你却是走不出来了。”
师流瑾叹道:“想不到本君劫数在此”
入夜,师流瑾在桂树上坐了许久,瞧着一身青衣的弟子身板已与之前大不相同,一招一式也带着杀气,未免多看两眼,略感欣慰。
入梦虽不过十年,这孩子却在那梦境中历经了八十余年的修行,斩杀无数,修为自是精进不少。
待一百零八式练完,师流瑾一跃而下:“第五十一式有误。”说着牵过长枝,长身一揽,划出一式。
师成璧认真看完,抱拳致谢,又演了一遍。
师流瑾点点头,丢了树枝,负手道:“本君有些话同你说。”
青年垂手听训。
“今日我同庚演神君的谈话你都听见了罢?”这孩子似乎对自己的事十分关注,那并不能遮掩行踪的神识总是飘忽在身周,令她想忽视都难。“本君在修为上的确遇了些难处,要闭关一阵。”抬眸瞧他面色有些忧悒,神使鬼差地,复又添了一句:“当然,此事与你无关。”顿了顿,又道:“想来是本君与你无缘,十日后便是斗技大会,你若能争得一个亲传的机会,本君自会为你言说,这落羽山,本君还是说得几句的。”
瞧他面色并无欣喜之色,师流瑾有些奇怪:“成璧?”
青年一怔,回过神来。
“你心属这宗里哪位仙师,本君都可助你拜入门下。”
师成璧却是将唇抿成了一丝线,眉峰微紧,摇了摇头。
“也罢。”师流瑾转身,长袖一揽:“你想好了再来与本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