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徒》贴吧柳猫

13、百年梦成魔

　　师流瑾沉睡了九年，因为修补血浮屠耗费灵力过多。
　　师成璧也沉睡了九年，原因不明。
　　季南风看了一眼掌中的命牌，幽幽荧光表示着那个人性命无忧，思绪渐远。

　　季南风一扫躺在密室冰床上的身影，神色一凛：“入梦？”
　　蔚婕沉重地点头。
　　修道之人，脱离俗尘，即使是休憩，也是灵识入定，本应无梦无幻，若是“入梦”，只有一个缘故——心魔已成。
　　心魔人人皆有，但何时成型、入梦却并无定数，许是心境有变，又或许是邪气入体，总之，心魔总能让修道之人猝不及防，入梦之人一旦无法破除梦境，那就只有一个下场——堕落。
　　尽管入梦凶险无比，但季南风有信心她能自行破除。
　　直到——
　　“怎么会这样！”蔚婕一道“千风和叶”出手，冰室寂静如常。
　　众人都看清了，刚才那一下，是她心头的堕魔印！
　　“不可能。”季南风握拳，音调也微微颤抖。
　　莫沧海倒吸一口气，极其艰难道：“为今之计也只有……”
　　蔚婕凝眉，快人快语：“再送一人进去？可是如若不成……”让外人提点入梦之人自然是个破除梦境的捷径，但也不是人人做得。
　　“会成的！”季南风打断她。
　　“强行入梦之人修行不能太高。”修行高，灵气必然充沛，梦境如结界，一旦引起心魔警觉，梦境崩塌，只会加速入梦者的堕落。蔚婕迟疑，“何人能当此重任？”
　　季南风眸子暗了暗。
　　“弟子愿往！”
　　季南风蹙眉注视这个跪在众人中间、不足十五岁的少年，肃声道：“上仙的梦境浩瀚无垠且凶险无比，你或许还未找到她就已身死道消，也愿意？”
　　“弟子愿意。”师成璧挺了挺身，少年的骨骼已经初具形状。
　　季南风注视着他坚定的神态，恍惚间似曾相识。

　　一步，两步，三步。师流瑾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心里只有一个前行的执念。
　　黑色的山石挡住了去路。
　　不归崖。
　　我要上去……
　　“来啊……”
　　“来看看我……”
　　断寒枪曳地，带出一路血迹。
　　“上来看看我啊……”

　　玉溪峰上的桃花开得正好，暖风熏人，落英缤纷。
　　少年一袭玄色劲装，手中枪若游龙，挑、刺、勾、缠，绯色花瓣绕在周身纷纷扬扬，再落地时已成齑粉，少年人收枪而立，面若端玉。
　　倒是一副好景。
　　不过此处唯一的观众对此毫无欣赏之心。
　　少年看了静卧于桃树下的素色身影一眼，微微蹙眉，上前将自己的外袍盖住了她。
　　“唔？阿璧？”女子眼神朦胧，湿漉漉地仿佛蒙了一层水汽，看得少年心头一顿。
　　“师父在这睡恐会受凉。”说着俯身揽起她的腰身。
　　女子也不反对，任他抱起自己，正好省些力气，顺便将刚才那个奇怪的梦境赶出脑海。
　　“阿璧啊，为师收你时原想着好歹把你的性子改一改，可是——”抬手扳过他的脸：“好像为师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第一次见他，是跟着其他峰主在清心殿里挑选弟子的时候。已有散仙修为的师流瑾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毫不避讳的注视，她看不懂那眼神里包含了怎样的情绪，却被勾起了兴趣。
　　“你识得本座？”她放出威压，这样的眼神，姑且当作对自己美貌的爱慕好了。
　　殿下的少年神色突然变得很不好，她知道，这是威压的效果，那少年答了什么？哦对了，当时他跪了下来，说：“弟子想拜在敬武元君门下。”
　　“唔？我们这可没有敬武元君，敬武真人倒是有一位。”一旁的师姐桑芸温和一笑，转头看她：“怎么办呢？”
　　师流瑾当时只觉得十分好笑，她可不觉得自己在人间已经名声在外了，嗯，姑且当作这孩子被自己美貌迷惑了吧。
　　“你叫什么？”
　　“阿璧。”那孩子目光灼灼，仿佛将整个大殿视若无物。
　　唔，明明被自己的皮相吸引了，还一本正经的模样，真是少见，那就勉为其难收下好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座的人了。”师流瑾笑得极其灿烂，桑芸则微微摇头——因为她听见了自己的小师妹对自己传音入密：“师姐别拦着，我要教教他，端着道德圣人模样可是着了相的。”这个师妹，平日里被他们几个师兄师姐骄纵惯了，如今要当人师父，还是如此。

　　让小徒弟摘掉矜持的面具啊，如今看来，这个目标越来越难以实现了。
　　徒弟的确一点一点地跟自己亲近了不少，从修炼之法的探讨到日常生活的关怀，但无论关系多么亲密，这孩子还是没任何僭越之举。
　　师流瑾心中轻笑，自己太过“小人”了，阿璧就是纯粹把自己当作传道受业的师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