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晚映流尘》茶洞的鲸鱼

39、再遇冤家

　　正值秋日那菊花倒是开的正美，莫绯晚的马车停在了不远的一处偏僻的角落里。莫绯晚抬起玉指掀起马车厚厚的帘幕，一阵凉风猝不及防袭来，莫绯晚是无妨，倒是吹得玉柔打一阵寒颤。
　　莫绯晚随即放下帘幕，抬手捉住玉柔纤细的双手，调笑道：“我柔儿如此娇贵，若是冻坏了当真使不得。”
　　玉柔随即脸颊一红，抬头给了莫绯晚一记粉圈：“就你嘴能贫，天都这样寒了，你竟还穿的如此少，也不怕这关键时刻着凉了，怕是回宫又是让宫里的人儿人心惶惶的。”
　　莫绯晚不在意的撇撇嘴角：“他们怕什么，还不是怕我这万一要是一病不起了……”
　　“呸呸呸。”玉柔慌忙捂住莫绯晚的嘴巴，“你在这胡说什么胡话，休的乱说。”
　　“好好好，我不说，你尽管放心，我这人命硬的很轻易死不得。”莫绯晚安抚似的拍了拍玉柔的手背。
　　玉柔娇媚的脸上依旧挂着一丝抹不去的愁容，她有些动容，把手从莫绯晚的手心中抽离抬手给莫绯晚拉了拉衣领。
　　“好了，今日可是休闲一日，我难得出宫一次怎的要听你这般絮叨。”莫绯晚不想再让玉柔难过下去，只得率先出了马车。
　　这次举办的东家相比也是煞费了苦心，这深秋也不知从哪里找来这样多色泽的菊花，花朵还这样的大。
　　莫绯晚让侍从牵着下了马车，看着这菊花生的好看变不忍俯下身子抬手拨弄着花蕊。
　　“你是到哪里也图不得个安分。”玉柔眼见的那开的好好的菊花就要被莫绯晚谢在了地上忙拉起了她的手。
　　“玉柔，不就是朵菊花嘛，大不了本少爷赔她便是。”
　　“你可别忘了现在自己的身份，万事还是要低调一番，在这节骨眼上你若再捅娄子我俩都休得好活。”玉柔耐心的劝说着一旁的莫绯晚殿下。
　　莫绯晚撇撇嘴巴，托起玉柔的纤纤细手，垂下眉目：“好啦，人家知道了嘛。”
　　莫绯晚牵着玉柔径直穿过湖边的长廊，到达那湖心的小亭。入口的小厮恭敬的向玉柔行礼，莫绯晚递过拜帖，小厮轻轻的道：“不知主子是否需要暖炉？”
　　玉柔略微思索：“暖炉倒是不要了，且给我拿件轻巧的披风来，还是新一点的为好。”莫绯晚抬头撇了玉柔一眼，待小厮走后，她瞧瞧的道：“你寻披风做什么？”
　　玉柔好看的眉头一蹙：“做什么？你穿的这样少，湖风大着凉了可如可是好？”
　　“也罢，听你的便是。”莫绯晚自知玉柔担心她，默默的吸了吸鼻涕不再做声。
　　这小亭说是小亭其实大得很，她二人到时便已经坐满了人，黑压压的做了一片，倒不如说是五颜六色的人促成一堆，衣裳鲜艳的颜色比菊花还要夺目。她二人来自是低调，今日来的多是朝歌的贵家，促成一起倒也少了一些架子，皆是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谈笑。莫绯晚与玉柔挑了个较为清净的地方落座，省的招人耳目。
　　莫绯晚打量着这亭中奢华的风格心中不免有些怨气：“都说银两去哪了，八成都踹到这些人的兜里了。”玉柔也随即打量了一番，笑着拍拍莫绯晚的手道：“瞧你这话说的，像是你那偷偷摸摸建的妓院不赚钱是的。”
　　莫绯晚扁扁嘴巴：“本宫的怎能与这些人与同？”
　　玉柔本想再搭话，原本吩咐小厮拿的披风到了，玉柔起身那起披风作势就要为莫绯晚宽衣。拿披风的小厮有些惊讶，莫绯晚了然径直从玉柔手中抽出披风，给玉柔行了一个礼。玉柔的动作戛然而止，她随即挥挥手让那小厮下去候着。
　　莫绯晚穿戴好披风低声轻笑在玉柔耳边说道：“你怎的如此大意，你一个主子给我一个丫头宽衣，你没见刚刚那小厮的表情，我差点没笑出声来，我俩要是演戏就是要真实一点。”
　　玉柔转念一想，随即掩唇噗嗤一笑。
　　玉柔与莫绯晚谈笑不过多时，就听着这亭中突然静了下来，那边女眷的嬉笑的声音随之小了下去。
　　玉柔抬手臂戳了一下莫绯晚道：“主人家来了。”
　　莫绯晚收了视线朝主人家那边一望，瞬间打了一个寒颤。她随即抓住玉柔的衣袖，耳语道：“昨天不是探了说这个丘宛不来吗？”
　　“谁？”玉柔疑惑的道。
　　“丘宛啊，就是那个之前传言父皇要把我许配给他那个。”莫绯晚有点不知道如何像玉柔解释。
　　玉柔微微抬头，远远的看向主人家身后的那个黑衣男子。
　　“你与他有过节？记得你生日宴上见过一次。”
　　莫绯晚有些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衣袖，心中不满道：岂止有过节，是非常大的怨恨。
　　从莫绯晚此处远远的看去丘宛一席黑衣身长玉立，柔顺的墨发随意的挽了一个了结披散在身后。
　　这僵尸今天居然没梳头发！莫绯晚目光一转，扫过那一圈贵女，皆是小心翼翼的嫖着主人家身后的丘宛，窃窃私语的不知议论着什么，想想大抵就是丘宛的容貌吧。丘宛之貌虽非上乘，但那一股黑衣禁欲的气息总使得让人不免好奇一探究竟。当然她莫绯晚也是不免落入此人的圈套，丘宛是个谜一般的存在，总是吸引着让莫绯晚去一探。
　　这个茶话会的主人家莫绯晚并不识得，大抵是某个不慕名利的隐士吧。莫绯晚向来对这种庸脂俗粉的聚会少有兴趣，去妓院与茶馆多有意思，非要给自己顶个高雅的模样在这咬文嚼字。莫绯晚与玉柔坐的远，远处那个主人家的声音听的有些不真切，也就是说的那些客套话。莫绯晚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小呵欠，她向来听不得这些文绉绉的话语，听多了就想困觉。玉柔见莫绯晚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慌忙戳醒了她。
　　“你这人倒是心大的很，到哪都能睡，快醒醒主人家要来了。”玉柔附在莫绯晚耳边小声的说道。
　　莫绯晚哼唧了一声，随即闷闷的问：“来干嘛？”
　　话音未落，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声便在莫绯晚头顶想起，“两位小姐，付某待客不周，方才竟未瞧见两位，不知两位小姐为何坐的如此偏僻，还请移步与各位茶友坐的近点是好，方便交流交流。”付昕轻轻弓着身子态度极为客气，倒是让玉柔有些不好意思了，玉柔起身看了一眼莫绯晚，见莫绯晚没有反抗之情，回身柔柔的对付昕道：“多谢主人家提醒，我二人这就过去。”
　　莫绯晚也并未言语只得缓缓的起身跟着玉柔坐过去。
　　“还请两位随我来。”
　　此时，宫中，一片黑影悄然落在白匪身后，躬身冷冷的道：“主子，公主今日闭门谢客，宫中并未有异动。”
　　“哦？”白匪淡淡的抿了抿留在口中的茶水，发出一声上挑的疑问。
　　“丘宛何在？”白匪略微思量了一番放下手中的茶水问道。
　　“回主子，丘大人眼下正在一个湖中茶会上。”黑影恭敬的回答。
　　白匪听罢，他赖在躺椅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好看的眸子迎着秋日的暖阳微微一眯，神情若有所思。
　　“请坐。”付昕引了莫绯晚二人落座。莫绯晚乖巧的低下头，耐心的打量了附近的一圈人，并未瞧见丘宛。奇怪他刚刚还在那，莫绯晚心里默默地道。茶会本就是休闲，因此也部分等级，玉柔与莫绯晚向来不喜抛投路面，想来在座的没几人识得他们，只当他们是哪里来的富贵人家。
　　所谓茶话会定时要有茶的，不一会儿付昕的管家便带了几位仆人给各位贵客看茶。淡黄色的茶飘着幽幽的香气，许是今年的新茶，香气里竟还含着少许泥土的气息。诱人。莫绯晚随即便要端起来喝口润润嗓子，玉柔见状忙挡了下来，莫绯晚一愣。
　　玉柔见无人注意，反手取了一只银针深入茶水探了探，莫绯晚了然忙称赞玉柔细腻。
　　“你这般大大咧咧的性子，当真让人放心不得。”玉柔悄声道。
　　“玉柔教训的即是。”莫绯晚当真认错，万事确实要小心为妙。
　　突然一阵惊叹声传来，莫绯晚与玉柔同时朝前看去。见主人付昕让仆人展出一幅画，画上女子一身淡青色的长衫，袖口上绣着白色的兰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花瓣，头顶随意札着流苏髪，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的眼眸慧黠地转动。
　　未施粉饰，已然倾城。
　　众人见画便纷纷露出震惊之情，有情急的公子都已失声叫喊出来：“敢问主人家画上女子何在？”
　　“如此貌美贵女，当真......当真......让人失了魂，失了言语。”坐上又一男子出声感叹。
　　玉柔见画有些震惊的看向莫绯晚，莫绯晚的神色确实很平静。这可是你的真容？玉柔轻轻的在莫绯晚的手心写到。不错，莫绯晚回道。玉柔柔美的脸上忽然就蒙上了一层寒霜，公主从不以真容示人，这人怎会有公主真容的画卷？
　　你自己画过自己？玉柔再次在莫绯晚手心写道。我吃饱了撑得画自己模样，莫绯晚自嘲一番。
　　她随即在玉柔手心写道，不曾。那......玉柔有些不敢想了。
　　莫绯晚静静的看着那画，静静的思索着，这画的内容她有些印象，应是在公主府邸时有次卸下了自己的面容，却让人着了道。若是有人，自己也应有察觉，看来......莫绯晚轻轻的抿了抿嘴唇，这是在向我示威吗？瞬间凛冽的杀气铺面而来。坐在莫绯晚身旁的玉柔察觉到了莫绯晚的异样，拍了拍莫绯晚的手心安抚她。
　　突然一阵狂风飞过，仆人手中的画随即失手而飞，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那副绝世美人的画变落入水中，藏在湖底的池鱼见状忙好奇的浮上来撕扯着这薄如蝉翼的画卷。付昕急忙奔入栏杆不待众人劝阻便要跳入水中救画，还未有动作，一股大力变将他推向了亭心，一抹黑衣如一缕绢丝轻巧的闪过众人的眼眸飘入湖水中，脚尖轻点如玉的已手指托起已被湖水浸湿的画卷，不过一瞬之事，美人画卷已被救回。
　　亭中因为此事已经乱做一团，众人争抢着上前看那美人是否有破损，女人们则迫不及待的想一睹黑衣男人的面容。不远处一名女子噙着一丝淡笑慵懒而坐，她心如明镜，淡如春风，其貌不扬的脸上洋溢着令人炫目的风姿，她透过人群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一抹黑影，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
　　丘宛，是哪里都躲不过一个叫丘宛的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莫绯晚突然有一种凄凉的萧索之情，她本纯良无欲无求，但有些时候有些人总是要见点红色方知晓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