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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缘缠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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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想去哪家吃饭?”
白林绵抬起身子,将手臂拉长,企图够到放在床脚的手机。她太懒了,懒到站个身去拿一下都不愿意。
“东门烧?”
“不去,不想吃烤肉。”
“青青河边草?”
“那家烤鱼我们都吃了好几次了!”
白林绵继续往下拉:“土豆家?”
“不想吃大盘鸡。”
一家一家的被反驳,以苏棠那张挑剔的嘴巴,能找到她满意的餐馆真的十分不容易。白林绵找累了,把手机扔给苏棠,苏棠又报了一系列餐馆名。
接着,又开始了长达二十分钟的餐馆辩论赛。
…
食遇两个奶白色的小字印在木制牌面上,深色做旧木门右上角挂着银色的铃铛,店门口涂了绿漆的木架子上,摆满了一颗一颗圆滚滚的多肉,可爱至极。
白林绵和苏棠挎着小包站在了他们二十分钟餐馆辩论赛的结果前。
于是最终他们决定吃自助餐,听说这家自助的种类特别多,而且物美价廉,又是新开的店,苏棠也无法反驳。
进店是一条迂回的小道,小道两旁小桥流水,有落叶流过。整体环境清幽舒适,教人心情愉悦。穿着白裙挽着发髻的服务员小姐姐领着他们来到座位上,座位上有刷锅和纸上烧烤的用具,银色的刀叉折出熠熠微光。
苏棠刚刚落座,收拾好包,白林绵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去自助区挑东西了,等苏棠站起身,拿好盘子去自助区选东西,她已经端着两盘哈根达斯和一盘牛肉回来了。
“这么多肉?你吃的掉吗?”她看着她手里层层叠叠的冰淇淋球,倒吸一口气:“你今晚不拉肚子我跟你姓。”
白林绵不屑,她眉梢一挑,反驳道:“又不是我一个人吃,我也有帮你拿。”
苏棠翻了她一个白眼,端起叠在木桌上的白盘子就要走,白林绵在她身后补了一句:“狗棠,记得帮我带盘牛肉!”
就那么一瞬间,苏棠突然很希望能在这家店看到宋山尽,如果他工作是服务员的话就更好了。
苏棠在旋转寿司旁边的三层银架上找到了白吃货要求的牛肉。她蹲下身去找夹肉的不锈钢铁夹,去找最上层的牛肉,刚一抬眼,她就在铁架与铁架之间的缝隙里,看到了不远处一个很眼熟的姑娘。
姑娘高挑又苗条,一袭雪纺长裙,灰蓝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摇晃,步伐轻盈如慢舞中的人,她的长发光泽又明亮。
刚刚夹起的牛肉切片,‘啪’地,掉在了第二层。
她回神去捡,神思已然有些不太稳定了。
如果这个姑娘在这里,那是不是说明,姜述也会在这里作陪?
这么一想,苏棠便端着盘子在食物中来回穿梭,假意挑选,目光却在人群中不住流连。她渴望看见他,内心深处却又不想在这里与他相遇,所以,当苏棠的目光定格在饮水机右侧,那个高挺又冷漠的身影上时,猛然之间,她仿佛被什么敲击了头颅,心中闷闷,透不过一丝空气。
他在这里,果然是陪那个漂亮的女生吧。
那么,他们两人之间,又会是什么关系?
也许……不是情人,会是兄妹?
又或许,不是亲人,便是情人?
灰蓝色的长裙一路摇曳到姜述身旁。他握着一杯白水,低头去帮她拿过手里白色端盘,端盘上码着点心,一颗一颗,五颜六色,小巧玲珑,精致又引人。
接着,两人便并肩而行,漂亮女生微微抬起头不知和姜述说着什么,脸上闪烁着明媚笑意,他便低头去听,不做回复,偶尔报以淡笑。
他们一路走来的模样甚是般配,道路或食架两旁的行人纷纷不住侧目,苏棠也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结果没注意他们刚巧是往她的这个方向来。
苏棠一惊,本想躲到一旁牛肉架子边再挑几块肉,怕是来不及,干脆端着手里盘子利落转身背对他们,加快脚步往白林绵的座位上去。姜述应该不会认出她,就算认出,大概也不会怎么样。
他们反正也不熟,不过讲过几句话,探讨过几个题目。
没错,同学,仅仅而已的关系。
懊恼、沮丧、酸楚,少女暗恋失败般的那些负面的,阴暗的小情绪像蛰居许久的小怪物,此刻发现可乘之机,纷纷从冰冷的阴暗面里爬出来,包围她,囚困她。
“哇你一个盘子里就装一块牛肉啊?”白林绵在纸上倒了油,拾起银筷子要去夹肉,一边对苏棠发出指责:“你是想饿死我还是……”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抬起头,苏棠像是被谁抽了灵魂一样傻站在那里,任她唤几声都不应。
白林绵即刻放下筷子顺着她的方向找过去,隔着三层小桌外,姜述和一个灰蓝长裙的女生刚刚落座。
“苏棠,苏棠。”
她被摇着肩膀,好不容易回神,对上好友充满担心神色的眼睛,露出了一个极其勉强的微笑:“我没事。”
“先坐,好吗。”白林绵按住她肩膀,“先别想那么多,他们一定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嗯,我真的没事。”她将乌黑长发挽到耳后,“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连去洗手间的背影都像只被狼追赶的食草动物,看起来张皇又惊慌。
白林绵这下压根吃不了东西,苏棠这样叫人怎么都放心不下,但她还没来得及追过去,变故发生的往往令人措手不及。
一个端着刚烧开热水的新手服务员,冒冒失失地撞到了原本可以闪开的苏棠,滚烫的热水直接沿着她右侧手臂蜿蜒而下,濡湿了她大片乌黑的长裙。
她旁边一桌就是姜述和那个灰色长裙的姑娘。
服务员的道歉已经模糊在空气里,周遭所有人物都在退却,脑中由一片嘈杂渐变为空白,呼吸流失了,苏棠现在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身在何方。
“走走走,去洗手间用冷处理!”白林绵慌忙冲到她身边,直接把她推到卫生间,替她用冷水重刷烫成一片红色的皮肤,有服务员送来冰块,她替她敷上,裹了几圈绷带,“我马上就给你去买药,你……”
“苏棠!你去哪!”
她却推开了,径直向外面跑去,乌黑长发飘散在空中,像谁破碎了的梦。
白林绵本来可以追上去,但她看到姜述那一桌空出了一张位子——只剩下那灰蓝长裙的姑娘,坐在原地,带着惊诧和迷茫的神情向门口看去。
她拿着绷带和冰袋,松下了肩膀,轻轻倚在了卫生间门口。
嗯,现在应该轮不到她的事了。
…
今夜不知怎了,也许是前几日下过雨,温度比往常都低了不少。夜色披上了一层轻纱似的薄雾,朦胧而神秘。
白林绵独自一人漫步在回家的小路上,晚风拂过,夹带了薄薄凉意,吹得人惬意至极。
既然有这么舒适宜人的天气,那怎可浪费。
她在道路中折步,去了另外的方向。那个方向通往一个小公园,那条路上有新开的咖啡店和书店,也有新换的路灯,路灯的颜色温柔好看,是一种浅浅的橘黄。
有些人命里大概就是有注定的缘分,天定红线相缠,无论相隔多远,哪怕错过再多次,最终也会如万江东流,汇入大海般,再度相遇。
这命运,这缘分,就是这样弯弯绕绕,缠缠绵绵,也不可思议。
就好像遇见白林绵是宋山尽命定中的事,他们没有追逐和压迫,他们之间的感情,靠的是相互吸引和共鸣。
咖啡店,露天,便埋伏了遇见。
距她三盏路灯开外边,重叠复古灯下半蹲了一个少年。
她的脚步愈渐缓慢,到逐渐停止。
接着,又再度提起,脚步都随着欢快的心情加快了起来。
白林绵几乎不需要确认,只一眼就认定那是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他的气质生来独特,人群里想找见他,只需一眼。
是他。
也许是觉得脚步熟悉,他闻声抬起了视线。
而此刻,白林绵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他似有感觉,越过肩回头一瞥。
视线与她相接。
他眼神沉冷乌黑有如最深的夜,
一瞬间,
调色了这条多雾泥泞的街。
“宋哥哥。”
白林绵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长目一挑,唇角微微扬起。
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咖啡店飘出了轻柔缓慢的女声,飘荡在这笼了白雾的夜。
“星,月,欲望明灭出涡旋。
丝柏如焰,放逐一夜的缠绵。
你轻启,远山般的唇线,
最难描绘的天空,就塌陷。”
“嗯。”
这是他第一次对宋哥哥的称呼作出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