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春》陈心一

6、第 6 章

　　第六章

　　非主流的女孩儿赶潮流的同时还挺多愁善感。
　　比如此时，陆熙和就觉得沈乔可怜的不行，住这么破的房子还要挨他爸的打，都已经半夜十点多了她也不回家，非要给人温暖。

　　沈乔觉得这不是温暖，就凭陆熙和这热乎劲儿，得是火烤。
　　他觉得陆熙和有病，但是他空有跌打损伤和风寒感冒药，就是没有治脑子的药，所以他拿陆熙和没办法。

　　陆熙和坐在床沿跟他从诗词歌赋谈到了人生哲学，把沈乔谈的两眼泪花花。
　　沈乔是真困。

　　陆熙和肚子里的货不多，诗词歌赋和人生哲学谈的一塌糊涂，纯靠瞎编，编到后来也倒腾不出东西了，就想跟沈乔讲英语语法。
　　沈乔哭笑不得：“……你饶了我吧。”
　　陆熙和顿时就怒了，恨铁不成钢道：“你英语为什么不及格，你认真反省了吗？！就你这破学习态度，永远都不要想及格了！”
　　沈乔：“……”
　　他从枕头底下掏出英语单词本，勤恳好学道：“那你教我念下单词吧。”
　　陆熙和彻底无语了。

　　她也就是没话找话想跟他搭话才出此下策的，哪晓得沈乔这杆儿爬得可还真顺。
　　陆熙和没办法，只能教他单词。

　　沈乔的汉字写的好看，英语也写的好，力透纸背，可遒劲儿有力了。
　　陆熙和不光是对着他人心痒痒，就现在，对着他这字也心痒。便趁着沈乔不注意，撕了一张藏自己口袋里，还暗自欢喜好了一阵儿。

　　沈乔英语差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不会音标，就在英语上面用汉语拼音注释，一嘴的英语念出来完全就是低配版的拼音。
　　陆熙和觉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强/奸。

　　她捏着橡皮狠下心把沈乔那蹩脚的“音标”全给他擦了，沈乔一脸肉痛。
　　他可是对着磁带听了好久才写上去的……

　　陆熙和就安慰他，捏他脸又拍他手：“我都会的，我说英语可标准了，以后我教你啊，做你的人型点读机。”
　　沈乔愣愣的，没作声。
　　却在心里说，你迟早都会走的啊。

　　陆熙和不懂他的心思，只觉得他这发愣的傻模样说不出的俊俏。
　　她瞬间心里就跑起了马。
　　妈的，想吻他。

　　陆熙和矜贵的把脸往他那边凑了凑，还小心翼翼的撅起了嘴。
　　恰此时，墙壁上的刻钟报点了——
　　叮咚，十一点整。

　　陆熙和：“……”
　　操。

　　沈乔恍然回神，立刻就被面前放大的脸吓了一大跳。
　　陆熙和是好看的，眼睛大，鼻子秀气，嘴巴小唇色还深，上嘴唇的唇珠微微凸起，又性感又可爱。

　　沈乔下意识吞了口口水，接着，侧开了头。
　　似乎是不够，他又往另一边挪开了些。
　　心跳太大声了，他怕陆熙和听见。

　　可陆熙和没听见。
　　她只是觉得有点丢脸了，还很气。

　　两次，这他妈是两次啊！
　　两次都没亲到！
　　陆熙和恨不得当场撒泼打滚。

　　一看到沈乔往旁边挪她就更生气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陆熙和叫道，“我是蛇蝎吗？你要这么避着我！”
　　沈乔摇头。
　　心却说，可不是蛇蝎美人嘛，让人爱而不敢即。

　　沈乔盯着陆熙和看了一会儿，又去看挂钟，沉默了一下说：“真的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陆熙和：“……”

　　沈乔不理陆熙和那杀人的眼神，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上次用来送她回家的大头灯，箍着橡皮圈儿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想了想，他又将头灯取下来，戴在了陆熙和头上。
　　陆熙和：“……”
　　沈乔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他看了眼外面，搓着手很小声地说：“今天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吧。”
　　陆熙和：“……”
　　她伸手指着沈乔，点啊点的想骂他，可话头在嘴边打了好几个转儿，她还是对他说不出不好听的话。
　　她舍不得。

　　沈乔太好了。
　　她没忘记那双摆在她家台阶上的高跟鞋。

　　她都不要了他还特地骑车去给她捡回来。
　　她当垃圾一样的东西他却视之为宝贝。
　　沈乔待她好，她都记得的。

　　可沈乔唯一的不好就是不懂风情。
　　女孩子深夜不回家非要陪着一男的，那她就是非常喜欢这个人了。
　　可是他就是不懂。

　　陆熙和有些气馁。
　　认命般叹了一口气，她起身出门。

　　沈乔站起来，跟着陆熙和走，可他走的很慢，还有点跛。
　　他的膝盖伤得很重，那么大一块皮都被磨掉了，血肉外翻。
　　哪怕是上了药，贴了纱布，可是只要一挪动，就能来回的磨。
　　他疼，却也能忍疼。

　　他跟着陆熙和走到了门口，陆熙和停下来，走回他身边，伸手，推着他肩膀让他停下，然后说：“我走啦！”
　　说走却又不走，就这么站沈乔面前，盯着他看。

　　她忽然将锢在额头上的头灯打开，光直对着沈乔，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微眯起眼睛，睫毛又长又翘。
　　他想叫陆熙和关掉，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脸侧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
　　软软的，温温的。

　　沈乔有些晃神。
　　等他回过神，陆熙和早就跑远了。
　　大头灯的噌亮光圈照在地上都一抖一抖的。

　　陆熙和非常开心了。

　　沈乔摸了下自己的侧脸，仿佛那块皮肤还留有余温。
　　他其实也很开心。

　　哪怕身上还是很疼，可是他的心都化了。
　　他只要想一想陆熙和，仿佛只要随便动一动，心就可以滴出水来。
　　他想，我可能真的是很喜欢陆熙和了。

　　以往黑夜给沈乔带来的是痛，是害怕，还有那种苦海无边熬不到岸的绝望。可是这一晚他却觉得温暖。
　　人在黑暗里呆久了，偶尔看到光，第一反应是躲避，他也躲了，可陆熙和是他躲都躲不掉的光。
　　既然躲不掉，那就将自己全身都沐浴在光里吧。
　　哪怕刺眼，哪怕可能稍纵即逝。
　　但只在光打在身上的那一瞬间，足够温暖就可以了。

　　这天沈乔做了一个梦。
　　他和陆熙和坐在院子里吃石榴，陆熙和吃的嘴巴都是红红的，偶尔吃到一颗酸的了就呸呸呸地吐舌头，她的舌头也被石榴汁儿染得红红的。
　　他问她：“很酸吗？”
　　陆熙和皱着一张脸，又呸了几口，将手上的石榴递给他，说：“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笑，却并不吃她手上的石榴。
　　陆熙和见他不动，就红着脸乖乖的凑过来，用嘴巴贴着他的嘴巴，又伸了舌头，贴着他的舌尖，轻轻地刮了一下，随即离开。
　　她的脸还皱着，问他：“是不是很酸？”
　　沈乔摇头。
　　他想，是甜的。

　　***
　　第二天沈乔出门的时候陆熙和已经等在他家门口了，带着她爷爷的三轮车，车后座儿还铺了件冬天大棉袄，看得出来很贴心了。
　　陆熙和单腿支着三轮儿，腿又细又直。
　　还喊他：“沈乔哥哥，我载你去学校啊！”

　　沈乔作为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子，要让一个十三岁的姑娘用三轮儿载着上下学，他是不肯的，就站着不动。
　　陆熙和特地问他爷爷借了三轮，又在座儿上铺了层棉袄，还在他家门口等了这么老半天，结果等来沈乔这么个态度，那真的是很气人了。
　　就瞪着他，怒道：“你是公主吗还要我来抱你才肯上车？！”

　　沈乔一脸别扭：“可以不坐吗？”
　　陆熙和都要爆炸了，硬忍着脾气：“沈乔我跟你说，我可是会打人的。”
　　这话沈乔是真信，她把狗哥逼巷子里打了个鼻青脸肿还让人喊姑奶奶的形象可真是太深入人心了。
　　沈乔是个识时务的，就坐上了车。

　　陆熙和“哎哟”一声，说：“走咯！”
　　脚一蹬，车没动。

　　沈乔：“……你手刹没拉开。”
　　陆熙和：“……”
　　这就很尴尬了。

　　陆熙和是会玩单车的，提着前轮向后退，往前走，一路上还得吹口哨那种。
　　但是三轮儿限制了她的发挥，只能改飞车了。
　　她将三轮儿骑得飞快，车身在石子路上摇摇晃晃，一路上击飞无数石子儿，沈乔摸着屁股下的厚棉袄，觉得还是薄了点儿。

　　陆熙和老远就看见了路上啃煎饼的胖子，瞅准了角度就用后轮儿激起石子儿往人腿上弹，弹完还哈哈大笑，巨他妈缺德。
　　沈乔三轮后边儿感觉都要没脸见人了。

　　他在风中扯一把陆熙和的头发，说：“消停点儿。”
　　“我不。”陆熙和又开始用车轮弹石子儿了。

　　她将角度把控得非常好，车子左摇右晃，专门激石子儿，一路上就听见“嘎达嘎达”的声音。
　　沈乔坐在后面被三轮儿的拖箱甩的左摇右晃，他又扯了一下她头发，说：“我腿疼。”
　　陆熙和立刻就消停了。

　　她玩得太开心，都忘记沈乔的伤了。

　　陆熙和总算肯好好骑车了，沈乔扶着膝盖悠悠地吁出口气。
　　他可真是为她操碎了心。

　　陆熙和一边卖力蹬车一边小声炫耀道：“我可会玩了，等你好了，我带着你玩儿三轮飞车。”
　　沈乔：“……”
　　还是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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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咿~沈乔年纪轻轻还会做C梦了，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