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春》陈心一

11、第 11 章

　　第十一章

　　陆熙和今天是走到沈乔家的，她家的三轮儿被他爷爷骑出去卖废品了。可她还不够高，骑不够沈乔的二八自行车，不能载他上学，两个人就只能走着去上学了。
　　沈乔的膝盖处结了个很厚的痂，不能走很快，也不能大力弯折。为了省事儿就带陆熙和走了小路，是那种需要从田埂上穿过去的小路，这么走大概半个小时可以走到学校。

　　陆熙和是第一次走这种路，窄窄的一道儿，跟她两个手掌长度一样宽，她走得摇摇晃晃的，沈乔就拽着她的双肩包背带从后面提溜着她。
　　她晃一下沈乔比她还要紧张。
　　其实真的掉下去也没什么，早晨的泥土湿润润的，踩下去不过就是沾点露水湿掉鞋子，可沈乔就是不想她掉下去，不想她承受一点的不好。

　　田埂上的泥土很软，一踩一个脚印，陆熙和觉得好玩，就狠狠地跺脚，将脚印踩得深深的，然后让沈乔踩着她的脚印走。
　　沈乔说她：“你好无聊。”
　　陆熙和也不反驳，她也觉得自己很无聊，可是这种无聊让她快乐。
　　最快乐的是沈乔虽然说她，却还是纵容着她的无聊，将她的脚印踩得更深。

　　这里的空气很好，湿润又清新，跟城里的那种钢筋混泥土有着本质的区别。陆熙和刚来的时候会经常想那种有网有游戏的浪荡日子，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怎么想了。
　　想了也没用，那种生活有什么好？
　　物质极度富裕，精神非常空虚，活得压抑，一点也不快活。

　　爸爸不是爸爸，妈妈不是妈妈。
　　一个人顶着一个空壳白天可劲儿的造作，晚上躲在房间里哭都哭不出来，打架抽烟也好，闹事请家长也罢，造出再大的动静也没人真的关心她想要什么。
　　抄了一本子的非主流语录，觉得自己酷毙了，竟然贴合所有的描述。

　　想到这儿陆熙和就有点嘚瑟。
　　她可是这十里八乡最时尚的姑娘，染最绚烂的头发，穿最潮的衣服，张嘴非主流语录还能信手拈来，可把她给牛逼坏了。
　　于是就跟沈乔嘚瑟：“沈乔哥哥，你知道非主流么？”
　　“嗯。”沈乔是知道一点的。

　　什么“别在我坟前哭，脏了我轮回的路”、什么“不要因为没有拥有而放弃曾经拥有”……阅读课的时候他前座的姑娘总是念这些，他听得多了就会了，甚至觉得这种短短的句子有些还挺有意思的。

　　陆熙和心说，非主流已经这么流行了么？就连沈乔这种在不通网的破村里长大的人都知道了？！
　　她可还想多嘚瑟一会儿呢……

　　她又问他：“你玩□□吗？”
　　沈乔点头。
　　“那你开通空间了吗？”
　　沈乔还是点头。
　　他申请□□后就开通了空间，还在里面设置了一个私密，用来记录一些东西。

　　“那……”陆熙和忽然有点害羞了，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沈乔没听清，就问她，“什么？”
　　“我帮你布置空间要不要？”
　　沈乔摇头。
　　他知道布置空间是需要给她密码的，那样他的私密就都不私密了。

　　陆熙和顿时就愣住了，沈乔竟然拒绝她？
　　布置□□空间诶！这可是好多人都不会的技能！
　　沈乔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她怒气腾腾地回头瞪他，田埂那么窄，饶是沈乔拽着她的肩带也没能拉得住她。
　　于是陆熙和一脚踏空，踩沟里了。
　　沈乔：“……”
　　陆熙和：“……”

　　白色的小皮鞋沾满了泥巴，鞋尖还湿了。
　　陆熙和就更生气了，一把拽回沈乔手中的双肩包带，气冲冲地就往前走，破罐子破摔似的，脚印都不要好好踩了。

　　可是走又不敢走太快，沈乔的腿还疼着，就只能摆出那么个架势。
　　陆熙和都要烦死自己了，她这么喜欢沈乔，连跟他生气都不能好好生气。
　　又觉得自己委屈。

　　就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也就是你我才这么惯着，主动给你装扮空间你还不乐意，换个人试试？我理都不要理的。”
　　生气心里还压抑，没几步就又走沟里了，这下好了，两只脚都齐活了。

　　沈乔跟在后面想笑又不敢笑，就觉得陆熙和怎么这么可爱啊。

　　走完田埂路，陆熙和的鞋子已经要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鞋面鞋尖又湿又脏，沈乔就又扯了一下她的肩带。
　　陆熙和还生气呢，就粗神粗气地说：“做什么呀？！”
　　沈乔看她，指指她的鞋，艰难地蹲下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纸来，给她擦鞋。

　　陆熙和：“……”
　　她动了动脚，想要挪开，沈乔立刻就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小腿骨，说：“别乱动。”
　　陆熙和觉得自己都要站不稳了。

　　沈乔捏她一下，她浑身都酥。
　　耳朵都要喷热气了。

　　“沈乔哥哥……”她有点害羞地说，“无极里面说，一个男孩儿碰了女孩儿的脚，就要娶她的。”
　　沈乔擦完一边改擦另一边，听到这个手指下意识的用了点力，正好捏到陆熙和的脚尖，她指头动了下。
　　沈乔就按一下她脚尖，有气无力地对她说：“没事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才不是乱七八糟呢。”陆熙和反驳，脚趾头往里缩，又在心里说，我就要嫁给你。

　　擦好鞋子两个人才重新上路。
　　似乎都忘了刚才的不愉快，陆熙和叽叽喳喳的总有说不完的话，沈乔有时候应一下有时候不理她，陆熙和也不在乎。
　　因为她的沈乔哥哥刚刚给她擦鞋了啊！

　　走到镇头的时候正好赶上绣花厂早班，于是就和对门啃油条的狗哥来了个狭路相逢。
　　陆熙和下意识的就挡到了沈乔前面。
　　沈乔那么瘦，她觉得狗哥一拳头就可以把他打趴下。

　　狗哥：“……”
　　沈乔：“……”

　　沈乔拉了她一下，一脸漠然地说：“要迟到了。”
　　陆熙和还瞪着狗哥，凶巴巴的，看上去就要咬人似的。

　　狗哥油条都要吃不下去，前天被陆熙和按着摩擦逼着叫姑奶奶的回忆还历历在目，又害怕她忽如其来的碰瓷……
　　更可怕的是诺铭深昨天把他逼在墙角让他不要招惹陆熙和的凶狠样子，眼睛里像是渗了毒，多看一眼就要死的那种。
　　狗哥本能的就犯怂了。

　　这他妈不是姑奶奶是大嫂啊！
　　能把他按着摩擦的女人就他妈的不能是俗人啊！
　　他那天是疯了才要去巷子里堵这姑奶奶的。

　　狗哥被陆熙和盯着有点腿软，立刻裂开一嘴白牙，“嫂子好！”
　　陆熙和：“……”
　　她愣愣的看狗哥，又去看沈乔，问他：“你弟啊？”
　　沈乔：“……不是。”
　　陆熙和小声说：“神经病啊，乱叫什么。”
　　拉着沈乔转头就走，狗哥还挥着油条狗腿地喊：“嫂子走好！”
　　陆熙和差点平地摔一跤。

　　沈乔知道应该是诺铭深跟他的弟兄们打过招呼了，陆熙和以后都不会再有麻烦，顿时就放下心来。却又觉得陆熙和这种惹事儿不看对象的性格不大好，就存了心思吓唬她，说：“我觉得他们老大看上你了，你要小心一点。”
　　陆熙和“啊”了一声，有点吃惊又有点害羞地问：“他们老大帅吗？”
　　沈乔：“……”

　　诺铭深帅吗？
　　沈乔其实不太知道帅的标准是什么，但是诺铭深确实是花名在外，会打架又很爷们儿，迷妹还是很多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
　　陆熙和又问：“比你还要帅吗？”
　　沈乔又点了点头。

　　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好看，甚至是很丑的那种人。
　　瘦瘦的没一点肌肉，个子也不高，看着就是一弱鸡，衣服掀开身上皮肤也没几块好的。
　　他洗澡的时候都不想看自己多一眼。

　　陆熙和仔细的观察沈乔的脸，见他眉毛似乎是微微地皱了一下，觉得他可能是有危机感了，立刻就有些开心地威胁他说：“啊，这样啊。我可是一个外貌协会呢！”
　　沈乔的眉毛就皱得更紧了，他看着陆熙和，严肃地说：“你不要早恋。”
　　“那可说不定呢。”陆熙和心里都要乐死了，却装作很忧愁地说，“又帅又会打架，还喜欢我，我要怎么忍住啊？”

　　“那……”沈乔也犯难了，他本来是要吓唬一下陆熙和的，可话题进展到这一步，他就不知道怎么继续了。
　　“他不好。”沈乔想了很久才说出这三个字来。
　　“有多不好？”陆熙和倒退着走路，盯着他的眼睛进行追问。
　　“很花心，”沈乔有点心虚，他其实不太会说人坏话，可是陆熙和都要跟别人谈恋爱了，他就不管了。
　　就开始绞尽脑汁的编排诺铭深的不好。

　　“他很凶，平时总是打架，而且打架厉害，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了，说不定还要被他打。”沈乔说的一脸认真，“你一定要找个对你很好很好的人才行。”
　　“像你一样对我好的人吗？”陆熙和站定，那么仔细的看沈乔，希望可以从他眼里看到一些她想要的东西，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到。
　　沈乔的眼神那么澄澈，那么干净，像是什么都没有装进去一样。

　　然后她就听见他说——
　　“不是。”

　　接着沈乔就饶过她走远了。

　　沈乔几乎是落荒而逃。
　　陆熙和的目光太过强烈，他就快要忍不住了。
　　他是喜欢她的，很喜欢很喜欢。

　　可是陆熙和那么好，跟个小太阳似的，他这种人怎么配得上？
　　他是长在泥潭里的人，终年不见阳光，水草缠绕，浑身淤泥，就算他哪天拼尽全力爬上岸，可伸出手来，指甲缝里都会是发着恶臭的淤泥。
　　他这样的人怎么敢说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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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乔：我不说喜欢你，就要对你好，不当你男朋友但你要找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就搞破坏！
嗯，他是摩羯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