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相公养成指南》徐徐氏

14、安之

　　一时之间，重物翻倒，劈里啪啦声大作。

　　叶梧悠闷哼了一声，还是护住了怀中的少女，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前。
　　待尘埃落定。

　　“那......那个......”

　　他松开覆在她头上的手。
　　那女子的脸抬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呼吸交错，她忽觉灼烧感般退开身子。
　　正嚅嗫着说不出话来，叶梧悠却把脸一皱，蹲着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她立马不计较了，上前将他的手捉住，拿开。
　　“别乱动，我瞧瞧。”
　　细眉似蹙未蹙，端详他头上撞击处，认真而严肃。

　　他看着她的眼，怔怔失神。

　　“破了些皮，红红的......莫不要肿起来才是......”
　　她自言自语，在叶梧悠的注视下，莹润的粉唇一开一合，上头有一抹发亮的，让人想要一探究竟的吸引力。

　　那女子察觉到他的发呆，在他头上一拍，没好气道。
　　“都怪你了，没事背后吓人做什么......这......我也不是故意的......”
　　话到后头，愈发小声了，带着欲盖弥彰的心虚。

　　见那人依旧盯着自己，有些痴傻，她抿了唇微微失笑。
　　这一笑，终于让叶梧悠有了反应。

　　他反手握住她的腕子，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管那女子多么目瞪口呆，将她的手背拉近自己的唇侧，嗅着，轻轻一吻。
　　“初次相见......惊为天人。”

　　她猛地抽回手，背在身后，后退着，险些跌倒，他欲拉，被她拒绝。
　　“你.......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我们程府！”

　　叶梧悠思索着，笑了，打定主意般开口，“这程府有什么好，你若是愿意......”
　　“你胡说什么！”
　　她气得急了，眼角晕开一抹媚红，呼吸起伏，更加动人。

　　“我的意思是......”

　　“大少奶奶！”
　　远远地，传来一个小丫头的叫喊。
　　宝书跑过来，把云瑟月的手扯了。
　　“你怎么又干这种粗活，还这般模样......养这群没用的，难道就是做饭桶？”
　　她把她头上的头巾扯了，云瑟月一扬脖颈，黑色的青丝纷飞，飘散在肩后。

　　“宝书！”
　　她急急叫着，不知为何，不敢看那男人沉默的眼神。

　　“咦？”
　　宝书才注意到叶梧悠，有些眼熟，又不大敢认出，想着或许是什么贵客，潦草地一行礼。
　　“这儿是内院，闲杂人等不能进来的。”
　　她好言提醒。

　　大少奶奶？
　　叶梧悠看着那少女，不，她是少妇了，眼眸颤动，盛满了水似的，视线垂向地面，依旧起了氤氲的雾。
　　明白过来。
　　她生来胆怯，比一个真正的婢女还甚。

　　“嗯。”
　　他抬了袖，沉声应了，抬步要走开。
　　又带着气似的，回头问她。
　　“你叫何名？”

　　云瑟月动了动唇，倒是宝书先喝止了。
　　“欸！你怎的这般不礼貌！懂不懂规矩？”

　　是啊，他不该问，已为人妻的女子名讳。

　　“无妨，我若是想知道，便能知道。”
　　叶梧悠定定地看住了云瑟月。
　　“我姓叶，叫......”
　　“若是你，可叫我安之。”

　　云瑟月呆呆地看着他离去。
　　宝书还叽叽喳喳地，“姓叶怎么了，姓叶了不起啊.....又不是那个......呀，这不会是那个叶老板吧？”

　　云瑟月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又是一颤。
　　......安之......吗？

　　不起眼的高阁之上，站着银发玉袍的一人，将此幕场景尽收眼底。
　　他面无波澜，只是猛地把手中折扇一合。
　　“二小姐人呢！当真要我把她掳回来？这没心没肝的！”

　　沏茶的小厮手一抖。
　　呀！大少爷今日这么大火气......看来真是恼地狠了。

　　“早便回府了，现在怕是在......糖少爷房中？”

　　程牧雪火冒三丈，把折扇往桌面“啪”地一按，撩起长袍下摆就冲冲地找他这位妹妹去。

　　程家二小姐正趴在江棠房内的桌面上，望着小口小口吃着点心的小男孩，不知在想什么。
　　江棠看着自己的霜姐姐，表情乖巧而无辜。

　　她......干嘛这样看着自己？后背有些发毛......

　　咬了一口百合糕，酥碎的渣滓一半黏在嘴边，一般落在衣袍上。江棠察觉了，想把嘴边的舔干净，她正好伸手过来，要帮他拿掉，湿软的小舌头和她的指尖碰在一起，一卷。
　　咸的，他想。
　　烫的，她想。

　　“呀！”
　　程牧霜嫌弃地把手指在他衣襟上擦着，又粗鲁地将他嘴边的白点拍掉，然后拍衣袍，拍他的后脑勺，拍来拍去，一通乱拍。
　　百合糕碎屑落了一地板。
　　江棠知她带着气，却不清楚是因为自己还是别的什么，可怜巴巴地咬着袖子，斜眼看她。

　　小狗崽子，总用这一招！

　　程牧霜哪里气得起来，无奈，拍着拍着成了半抚摸。
　　“江棠啊......”
　　叶梧悠说得太对了。

　　因为说的都是实话，自己才那么恼火。
　　可是她......明明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

　　那一瞬间，叶梧悠说，他认出了江棠。
　　自己下意识的念头是，江棠，要离开自己了。
　　不想要，不想要，他离开。

　　希望他的亲人永远都不要出现才好！
　　这样恶毒的念头，也有了。

　　程牧霜啊程牧霜......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看着男孩诚挚的眼睛。
　　空泛而自嘲地笑。
　　“.......我是不是，真的......太在意你了？”

　　她眼前的，这个叫江棠的小男孩，当真，有朝一日，会成为她的软肋吗？

　　他却也笑了。
　　“太好了，我也在意程牧霜。”

　　不，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偏要这样回答？
　　她真的......
　　太喜欢了啊。

　　“......是姐姐......”
　　连她的训斥，也显得软弱而无力。

　　江棠高兴之极，摆着自己的腰身，一脸苦尽甘来，翻身做主的嘚瑟。程牧霜倒在他身侧，把脸埋在毯子里。假模假势地，发出呜呜的哭声。
　　她完了。
　　罢，就承认，他也是她此生在意的人之一。

　　就像......就像家人一样。
　　她的江棠弟弟。

　　屋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呢，“哐当”，程家这一代的领头人物闯进门来。
　　大喊一声。
　　“程牧霜！给我滚出来！”
　　亮丽的银发随着广袖，无风而动。

　　有杀气！
　　那少女一个灵活的鲤鱼打挺，翻起躲进江棠身后。

　　“快！快！快！保护你姐姐我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