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清吟》享乐儿珠

3、伺候虎大爷

　　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
　　阳光将灿烂的光辉投射进狐狸洞中，新的美好的一天又如期而至。
　　白一伸了一个懒腰，用胖嘟嘟的前爪揉揉了依旧睡眼惺忪的双眼。它正打算向往常一样做个灵活的胖子，后退用力蹬地一个翻身腾空跃起，然后再如天降的仙子般优雅地四脚着地。可是，它刚刚翻动一下身子，就痛得龇牙咧嘴。
　　意识渐渐清晰，它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昨晚，作为一个称职的新上任奴仆，它被迫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坐立在恶虎身边整整一夜，直至今早东方见亮，它终于支撑不住倒头睡在了岩石台阶上。白一揉了揉发酸发胀的后腰，不由得咬牙切词，心中暗暗将那只恶虎问候了十世。
　　“狐兔，还过来伺候本尊梳洗！”洞内深处传来了对白一来说如同恶魔般的声音。
　　“吱吱，吱吱”要想活命就得夹起尾巴做人。白一闻言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挤出一脸奉承的奸笑扭动着肥臀快步跑过去。
　　自己最喜欢的潭水如今被恶虎庞大的身躯完全霸占，白一心中泪流满面。只见，恶虎半个身子探出水池，非常舒服地靠在水池边缘，水底下粗壮的尾巴不时摆动几下，搅动一潭静水，荡出层层波纹。白一看了看自己浑身沾满了尘土的皮毛，心中气愤不已，总有一天让这只恶虎给小爷我搓背洗脚。
　　“过来，给本尊搓背！”恶虎闭着眼睛，慵懒地命令道。
　　“吱吱，吱吱”
　　搓背？哼，看小爷我不搓掉你一层皮。
　　白一快步来到恶虎的身后，一丝奸诈不怀好意的微笑浮现在脸上。它悄悄地伸出自己的两只前爪，慢慢地够向恶虎的后背，锋利的指甲犹如鬼魅般从白一的指尖伸出，它们个个泛着白光如同弯刀。
　　说时迟那时快，白一两个前爪突然发力，猛地朝恶虎的后颈划去。就在锋利的指甲马上要划开恶虎的动脉的瞬间，白一眼前的景象刹那换了天地。那棕黑毛相间的皮毛突然消失不见了。
　　“噗通”，白一莫名其妙地扑进了冰冷刺骨的潭水里。事出突然，白一鼻子和嘴里吸进去了不少潭水，呛得它咳嗽不停，难受至极。
　　“本尊不喜欢与他人共浴，尤其还是只不狐不兔的东西，若再有下次，”恶虎用强壮的一只爪子将白一从潭水里拎出来，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它片刻，突然嘲讽地一笑，语气平和地说道，“本尊寝室正缺一条毛毯！”
　　“咳，咳，咳”尽管恶虎语气颇为温和，可它眼神中的冰冷却让白一不寒而栗，吓得白一又连连咳嗽了数声。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一切都是一瞬间，白一不知道究竟是恶虎恰巧躲过，还是有意为之。若是恶虎早已洞察一切，那真真是太可怕了，以后这个虎大爷还是小心伺候的好。
　　“楞着做什么，还不滚出去，准备膳食！”恶虎不耐烦地突然怒吼了一声。
　　“吱吱”白一吓得连滚带爬地从山洞里，一溜烟地飞奔出去。
　　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一抖了抖浑身湿漉漉的毛，又夹起来尾巴，唉声叹气地朝山下走去。
　　“真是天助我也，黑狼一家又不在！”如果被黑狼家的幺崽子，灰七看到，指不定以后怎么笑话我呢！从来都是白一嘲笑灰七毛色不正，出身肯定有问题，活该夹着尾巴做狼，这次却换成了自己夹着尾巴装兔孙，赤裸裸地打脸，决不能让它看见。
　　白一踮着脚尖，缩头缩脑地从狼窝前略过，继续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树林里静悄悄的，没有一声蝉鸣，只有风吹过林间的沙沙声。不对，有点奇怪。白一这一路走来，连其他动物的半个影子都没有看到。平时，成群成群的麻雀早就在枝头捉虫了，兔子也应该傻乎乎地藏在灌木林吃草了。不对，今天真的有些奇怪。大嘴巴八卦蝉绝对不可能接连两天都这么安静，除非她们真的是集体被毒哑了。
　　想到此处，白一不由得竖起浑身的白毛，警惕地扫向四周。仔细地察看了一圈，除了安静得有些令人不安之外，貌似也并没有什么异常。白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小心谨慎地往自己以往经常狩猎的领地走。
　　白一像往常一样，将自己隐匿在一处小溪的灌木丛里，静静地等待正午时分小动物来此饮水的机会，然后趁机将它们捕杀。太阳渐渐移至中空，阳光越发的炙热，小溪像一块条形镜子反着银光，晃得白一睁不开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一凝神屏息，如同老僧入定，静待猎物上门。可是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小溪边居然仍不见一只走兽。饶是再有耐性的捕食者也再也经不住如此漫长的等待。白一一蹦三丈高，一下子从树林里窜了出来，跳到小溪里一顿胡乱地踩水，远远看去就像水上飘着一个白色的线团正随着波浪在水面上跳动。
　　发泄过后，白一从小溪里爬出来，重重地倒在草地上，呆愣愣地望着天空。它的耳边仿佛已经听到了虎大爷的咆哮，它好像也看到了自己像一块破布一样被挂在洞外风吹日晒。“天要亡我啊”白一痛哭流涕，黑色的小鼻头上还挂着一个亮晶晶的鼻涕泡，一抽一抽就是不破。
　　“哈哈，太好笑了！”
　　“谁？”白一一下子从地上弹跳起来，紧张地回头察看。可是，整条小溪边除了自己，却不见任何活物！白一拍了拍耳朵，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难道幻听了？白一将信将疑地回过头，屁股刚刚碰到地面，又一阵大笑声从身后传来。
　　“哈哈哈，白一，往哪看呢，哈哈”
　　白一再次蹦起来，回过头，仔细查找，却仍就不见人影。只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柳树随风摆荡，摇晃的厉害。难道柳树还会说话？我一定是急晕头了，赶紧撤。
　　白一刚想迈开前腿，撒丫子开跑，结果一根柳条突然紧紧地缠上了它的两条前腿，然后就像拖死狗一样将白一拖到了那棵繁茂的柳树跟前。而粗壮的树干上赫然浮现出一张人脸，可怕的是人脸居然开口说话了，“白一，我们终于见面了！”
　　“吱吱，吱吱”怪事年年有，今天格外多，怎么连树都能开口说话了？白一只觉得自己心脏要超负荷了，头好晕，一定是自己没睡醒。白一一翻白眼，真的就要晕过去。
　　“白一，这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柳条翻动，很快一个舒适柔软的吊床编织成了，白一被轻轻地放在上面。
　　大柳树看着白一使劲紧闭着双眼，听着她深浅不一的呼吸，愉快地轻笑出声，“白一，说起来我们也认识了将近13年了。”
　　柳树看了看仍就一动不动装死尸的白一，接着说道，“我名为柳浥，原是长于洼地里的一棵柳树，历经近200年，始初集灵性，昨日机缘巧合偶得仙家福泽滋养才终聚神识，得以开口讲话。”
　　仙家？哪来的？我怎么没遇到？白一眼皮动了动，继续装死偷听。
　　柳浥将白一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接着说道，“说起来，这位仙家道法真是高超，居然一声怒吼就能破了这禁断山的封印！”
　　封印？白一挑了挑眉毛，什么封印？我怎么没听说过？白一的好奇心完全被激发了起来，毛茸茸的小耳朵悄悄地立起，眼珠在眼皮下左右乱转，焦急地等着柳浥说下去。
　　可是，柳浥却突然闭了口，一副与世无争，坐看云起的恬淡样，完全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白一双耳立起等了片刻，没有声音；它又悄悄地将左眼撬开一条缝，偷眼瞄了柳浥一眼。这树精把自己的好奇心勾引起来后，现在居然闭目养劳什子的神！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家伙绝对是故意逗我玩呢！
　　白一一骨碌坐起，张开双眼瞪向树精，却发现柳浥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13年的道行果真是斗不过这只百年的老树精啊。白一脸色微微发窘，虎着脸问道，“什么封印？哪里来的仙家？”
　　柳浥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你且先说，你的狐狸洞是不是被别人给占了？”
　　白一黑豆似的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二圈，心中暗道，这么丢小爷脸的事情，这只老树精怎么知道的？
　　柳浥看白一心虚的样子，心中已然明了，接着说道，“我猜，占你狐狸洞的便是那道行深厚的仙家了！”
　　“啥？”白一尖声喊道。那只恶虎会是道行了得的仙家？别扯了，先不说仙家得道必然会幻化成人形，就看它那棕黑毛脏兮兮的样子，也不能称得上是仙人。最多是仗着自己虎背熊腰，天生蛮力，倚强凌弱罢了。
　　白一冲柳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从柳条吊床上滚下来，不屑地蹬了蹬后退，晃动自己的肥臀，颇为不耐地说道，“哼，那只恶虎要是仙家，小爷我就是老君了！真是浪费小爷的时间，小爷还得去捕食呢！”
　　柳浥看白一满脸不相信的神情，也不再解释，只是笑嘻嘻地说道，“捕食？你今日可看到一只走兽？”
　　闻言，白一原本迈开的前爪又收了回来。是啊，今日树林里到处透着诡异，小动物们都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不见踪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这只老树精知道？
　　柳浥看白一停住脚步，开口诱哄道，“白一，我们做个交换可好？我告诉你小动物们都去哪了，你只要告诉我那只老虎每日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说好不好？”
　　“不好！”白一想也不想地回答道，“你得先告诉我小动物们去哪了，还得每日帮我抓几只肥兔，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每日那只恶虎的行踪。”
　　柳浥生硬地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白一，我让你做一件事情，你却要换我做两件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哪里不合适？”白一仰着脸，奸笑道，“你方才说，你活了200多年，近些年才初聚灵性，昨日才能开口讲话。而小爷我仅仅活了13年就能与外界交流，这说明了什么？”
　　柳浥想了想，确实此事较为蹊跷，照理说，动物活个七八十年能开口说话都已数罕见，可眼前的这个小肉球却只有13岁就已具备了神识。怪，实在是太怪了。于是，柳浥放低身姿，柔声问道，“哦？那是为何呢？”
　　白一用前爪缕了缕胸前和额前的毛发，自豪地说道，“这说明小爷我福泽深厚，生有慧根，灵力非凡。我一直习惯在你树根下撒尿，所以这些年，你定是受到了我的恩泽！如今，你终能开口，不仅不来感谢小爷我，居然还反过来诱骗小爷。。。。”
　　“白一！”还没等白一说完，就听得柳浥一声爆吼，万千柳条哗哗作响。再看，柳浥树干上浮现的脸色已然变成了跟柳叶一样的翠绿。被这只狐狸的骚尿福泽？它还真是敢想。
　　情形不对，有杀气，白一扁扁嘴，撒丫子掉头就想跑。
　　“等等”柳浥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声音有些暗哑地说道，“白一，怎么说我也是活了200年的老树，地面下根系繁杂，深达余150尺，怎么可能靠你的，，，，你的尿呢！以后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再开了。”
　　白一瞅了瞅空中不停飞舞地柳条，低着头不再吱声。
　　“不如这样，我告诉你小动物们都去哪里，然后再帮你抓几只小动物，你来告诉我老虎的行踪可好？”
　　白一抬眼瞅了瞅天色，西边已然出现了朵朵晚霞，若是再不赶紧回去，等老虎找来，那时候自己指不定是被垫在地上还是挂在天上了。况且，眼前这只老树精恐怕也是吃荤腥的，若是再不见好就收，也不知道小爷今晚会不会被柳条五马分尸，当成了花肥。于是，白一很没有骨气地点了点头。
　　柳浥见此，很是满意，语气也变得有些愉悦，开口道，“此山名为禁断山，禁爱断情之意。13年前被不知那位高人设下封印，从此山间常年雾气缭绕，隐匿在一片云雾之中。外界的人看不到此山，可此山中的动物也休想走出山去。”
　　怪不得，白一这些年每次下山都莫名其妙地绕回到远处，原来是被下了封印啊。
　　“昨日，仙人一声怒吼震碎了封印石，这才解除了封印，从此禁断山显现于世，山内外再无阻碍，可自由通行。”
　　“那么，山里的小动物们得知消息都下山玩去了？”白一抢答道。
　　“正是如此”
　　“那咱们去哪抓肥兔啊？”白一瞅了瞅天边燃尽，只剩黑色灰烬的云朵，焦急地说道。
　　“别急，我树洞中恰巧有几只，这便给你，明日午时你再来此便可。”
　　“知道了，赶紧吧”。
　　当几根柳条将从树干中拖出的物体放置在白一眼前的时候，白一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顿觉天崩地裂，天要亡我啊！

　　“终于知道回来了？”虎大爷威风凛凛，怒气冲冲地立于两只石狮中间，大有白一回答稍微不妥便将它就地正法的架势。
　　“吱吱，吱吱”白一赶紧从身后叼出柳浥给它的小动物们，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吃人家的嘴短，希望虎大爷消消火，小爷真的不想“上天入地”啊！
　　哪知，不见此物还好，一见此物，虎大爷立刻火冒三丈，如春雷般的怒吼吹得白一的尖嘴夸张地扯向两侧，口水直流，
　　“白痴，你一天就干了这个？”
　　三只早已死去多时，疲软的白毛肥耗子，非常无辜地躺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加字数，表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