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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旁观者的独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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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雅清很小就跟着父母移民美国了,但记忆深处对于故乡的印象却直到成年依然清晰,巷子口的豆腐花、校门口的鸡蛋饼,庙会上的冰糖葫芦,这些味道都留在她的舌尖,她将这归于自己的念旧情怀与吃货属性。
因着那份对故乡的怀念,她成了被同化的不是那么厉害的那类ABC,况且在学校她更愿意亲近那些亚裔,总觉得那些黄皮肤、黑眼睛显得亲切点。
等到她长成一个窈窕的淑女,她对异性的审美也偏向于线条柔和的亚洲男生,这让一众爱慕她的白小子、黑小子,拧着脖子大声嚷嚷“突然想长一张亚洲男孩的脸”。
学校的亚裔也不少,可能让何雅清另眼相看的真的不多,他们和她一样,呆在美国久了,行为气质都像美国佬,让她厌倦。
她中学时班上有个刚刚移民的中国女孩,因着国籍原因,两人迅速成了朋友。一次她去那个女孩家做客,瞥见她书架上的一套书,那是一套金庸武侠全集,她小时候曾经看过那部风靡大陆的《射雕英雄传》,那里面描绘的快意恩仇的江湖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只是后来出国便鲜少有机会接触了。看到那一套书,小时候的记忆翻涌上来,她瞬间来了兴趣,便与那个女孩借了这套书。
不过两月有余,她就将那套书看完了。那时她刚上高中,书里那些大仁大义、忠肝义胆的情怀自然令她感动,但英雄美人、儿女情长的动人故事更令她心醉。
她最感怀乔峰的忠义两难全,最爱令狐冲的潇洒不羁,最执念的还要属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的那三段感情。至此,何雅清沉醉于那些故事中,向往那种含蓄的感情,对周围叽里呱啦满嘴洋文的热切地献殷勤的小伙子,没了半点兴趣。
她成了个异类,没有男友的异类。
她的朋友说,要不你回国吧,想找个中国男朋友,回国机率更大啊。
正当她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时,她遇到了许轲。
喜欢上许轲是注定的事,他张了一张她喜欢脸,说着她爱听的话,而且这个人经常不说话看着某处那种略带些迷茫与忧郁的眼神,更令她心动。
何雅清是个行动派,她利用所有的人脉,迅速认识了许轲。
你喜欢的人,看着顺眼的人,一般是越了解越喜欢的,她对许轲就是这样。
即使不被美式文化影响,何雅清也是个感情外放的人,她的喜欢绝对不藏在心里,必定让对方知道。
许轲一定不是第一次被女生表白,他先是有些惊讶,接着笑得有些疏离。
没等他开口,何雅清先说:“你对我也不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对吧?”
“从你的眼神我能看出来。”她的口吻十分自信。
许轲失笑,“那你该去测一下视力了。”
何雅清不傻,听得出他话里的揶揄与不以为意,可她肯定没看错,圣诞晚会自己表演完之后,她一眼在观众席里找到了许轲,那时他流露出情意的眼神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也是她表白的原因,她不是一厢情愿的。
或许他现在不喜欢自己,那可能是他不了解她,反正他也不讨厌她,只要她攻守得当,一定能拿下这个她喜欢的人。
一切都很突然,在第二年十月份的某天,那天天气很冷,她早早窝在了床上,半夜的时候被许轲的电话吵醒,她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直到那边重复第二遍,她才听清了那句话,“你愿意当我女朋友么?”
她从床|上跳起来,原地蹦了两下,直到确定自己没有做梦,按捺住心底欢呼雀跃的声音,对着电话说:“当然可以。”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裹着被子兴奋了一夜,再也没睡着。
一个月后是许轲的生日,这是她作为许轲女朋友陪他过的第一个生日,她认真地策划了好久,一定给他留下一个难忘的生日回忆。生活总是那么有趣,会在你最得意时给你沉重一击,她精心策划的一切都是无用功,那一天成功成为她最难忘的一天。
他们交往将近两个月,因为不在一个院系,见面的机会不多,何雅清总会挤出所有的时间去见许轲,她那时候每天幸福地冒泡泡,也没太在意对方偶尔的心不在焉,还有看着她涣散的眼神,后来回忆起才深感自己的迟钝,那些迹象那么明显,自己怎么那么后知后觉呢。
许轲生日的那天如期而至,何雅清先是在凌晨时用短信祝他生日快乐,准确地掐点在零时零刻,必定成为第一个祝他生日快乐的人。
第二天一早她就提着定好的蛋糕,去了他的公寓,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许轲有没有感到惊喜她不知道,只知道之后的自己是完全混乱的。
被交往不到两个月的男朋友提出分手,换谁都难以接受。
他真是冷静,说出的话真是冷酷:“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可能不会再爱上别人了,你说你可以试一试,你不介意。我不想试下去了,抱歉。”
是的,她确实说过,她试一试,试着帮他忘记那个人,她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他忘不了那个人,他宁愿一辈子等下去。
她竟真的碰上了这么专情的人,只是那个对象不是她。
那么幸运的被许轲深深爱着、不能放下的人,她见过她的相片,夹在许轲的一本字典里。
后来她说做不了情侣还可以做朋友嘛,她假装可以做他的朋友,甚至陪他回国,参加一场婚礼,她甘愿做一个道具、旁观者,她想见一见那个人。
那人没来,许轲沮丧得像失了心,她不想看到他那个样子,看到他难过,她更难过。
她背上行囊,将心事寄情山水,在行程中收拾自己破碎不堪的感情。
有时候不得不信缘分这回事,在那样一个奇特的时间、地点,她遇到了那个她一直特别想见的、对其进行无数设定的人,她的假想敌。
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林冉。
在见到许轲在林冉面前的样子时,她决定放弃了,卸甲而逃。
从许轲看她的眼神中,她大致能想象到自己的样子,有些可笑有些可怜又带着点无能为力,就像歌里唱的,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还好她陷得不算深,她还未病入膏肓,还可以抢救。
回头望一眼,这场爱情里从来没有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