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荆棘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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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默默的站在墙角上，靠着冰冷的墙角，抬头望向城市里，没有星空的黑夜。
他这种妖怪，并不需要睡觉，所以才经常在这种破旧的，普通到没有任何特点的小区单元楼下，一站就是一整夜。
他不由得想起她和王和月的初遇。
那并不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而是在一天，黄昏的小巷里。
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到十六岁成年，还没有得到这个堪比鸡肋的隐身能力。
白的身子骨从小就很弱，经常无缘无故的就生病。他还戴着副眼镜儿，在班里就是一个备受人欺负的角色。
那天，他被一群高大的高年级学生，推进一个小巷里。他们向他要钱。可他没有什么钱，别拿不出来。但拿不出来也得拿，那些高年级学生便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只是他熟练地弯腰抱头的时候，听得外面一阵中气十足的鬼哭狼嚎，那群高年级学生，顿时就禁了声。
他伸直了自己的身子向外看去。
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一个逆光的天使。
那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但她却穿着一个皮质的小夹克，体恤，短裤，高帮厚底小皮鞋，还戴着一顶棒球帽。她栗色的长发扎成一个利落的单马尾，在她身后一甩一甩的。年纪虽小，但她的动作却十分凶狠，好不好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解决了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
然后，她低头瞅了一眼窝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的白，不屑的说了句：
“还不起来吗？难道吓傻了？怎么这么像个娘们儿啊！”
白一下子懵住了，你不也是个娘们儿吗？还说我。但他很快站了起来，看着那双凌厉的凤眼，不由得红了脸。
“谢，谢谢你了。”白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女孩子。
“谢我干什么呀？我又不是来救你的。”王和月票了他一眼，不屑地转过身。“就你这样子的，还是个男生呢，被欺负成这样都不带还手的。”
少女蹲下身，熟练的从人高马大的少年口袋里，搜出来他们的钱包，并拿走了所有的现钞——包括他刚刚交出去的二十块钱。
然后，少女在他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里不薄的票子。“傻瓜，我是黑·吃黑·的，钱我就拿走了，谢谢你了，还能买条烟呢！”
说罢，扬长而去。
如血的夕阳照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热烈又暧昧的边儿，衬得活力四射的少女像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于是他便觉得她美极了。
在那之后，白偶尔会在小巷里走走，期望的他能碰到她，而事实上，他也确实碰到她几次。但是有几次，她都是受伤的。
白开始讨厌她现在的处境，他即使能在小巷子里面找到她的身影，可他却不希望她再受伤了。
白有好几次，都劝王和月不要在做不良，可王和月却坚定的摇头。她说，她欠了别人的大人情，在还不清之前是不会离开红蓝帮的。
慢慢的，他们便熟悉了，再然后，白就觉得自己似乎变得奇怪起来。他还是很关心王和月的一举一动，恨不得将她时时刻刻，都按在心里。
也许，这就是爱。
但这段恋情，却可以称得上无疾而终。
因为白，已经十六岁了，他觉醒了他自身的能力，陷入了永无休止的虚无中。
他清楚地意识到，他自己是一只妖怪，而不是人类，原来她再也看不见他了。
他接触到了越来越多妖怪的事情，也就离人类的世界，越来越远。
丹染劝他放弃那个女孩，他也确实想要这么做的。
只是当他再次看见他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炙热的，滚烫的，席卷一切的爱情，将白燃烧殆尽，不留分毫。
白再一次遇见他王和月的时候，也是一个黄昏，一条深暗的巷子。
已经长得越发美丽的娇小少女，一钢管抡在墙上，恶狠狠的道：
“这里是红蓝帮的地盘儿，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少女的飞扬跋扈的气势，就像回到了以前。
但他们确实都变了，白成为了一个无法被人类看见的存在，而王和月，成了一个颓废的，不再有希望的女孩。
如血的残阳，再一次照着女孩的身上，却再也找不出那如同浴火凤凰一般的生气，而是如同鲜血一般，带着不祥的预感。
她不再渴求生活。
他在酒吧夜店里放纵自己，和男人跳舞，和男人共吸一支香烟。虽然还不到十八岁，但她的生活，早已经不堪重负。
他看得心都要碎了。
他从开始的难以置信，焦躁，疯狂，歇斯底里，到最后的麻木，和绝望。
他在她身后歇斯底里的大喊：
“王和月，你可以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我不想你死，我是爱着你的，我是爱着你的呀！你能不能，你能不能就回过头，看我一眼呢！”
而在他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中，王和月并没有转回头，而是拿起一支香烟，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把它吐出来，氤氲了面前一片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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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
王和月迷迷糊糊的，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好像是一条古代的街道。青色的玉石板铺路，路两边店铺林立，挂着些幌子和红色的灯笼，飞檐雕画，檐牙高啄。
她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
路上人来人往，有些穿着古装，有些穿着现代的衣服，还有些穿着未来感很强的服饰，那些服饰千奇百怪，那些人也千奇百怪。
有些像是正常的人类，有些则有着兽耳兽尾，或者是鱼鳍鱼鳞，有些半透明的，像是传说中的鬼，还有一些，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来。
好像是一些妖物。少女着么想着，她伸手，拦下了一个穿着道袍戴着眼镜的年轻道士。
“那个，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呀！”她这样说道。
“这里是阴阳路。”道士回答。“是三界交汇的地方。”
“那我该怎么出去呢！”她又说。
“很简单。”道士推了推眼镜儿，笑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你一直向前走去一座桥的桥头，找一家店铺，叫铺货杂货铺。”
王和月谢过了那个道士，并沿着路一直向前走。
那条青石好像没有任何的岔口，只是一路向前，很快，她便遇到了一座桥。
明显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座桥，因为，在桥口有一个石碑，石碑上写着三个字，【一座桥】。
而在那石碑的旁边，还有一个石碑，那石碑上也有三个字，【一条河】。
她轻松地走过了这座并没有多大意义的桥，便看到桥的另外一头，有一块石碑。石碑上写了一首诗。
【一条河上一座桥，一座桥头有黑猫。】
【杂货铺里铺货杂，黑猫什么都知道。】
她一抬头，便看见左面是一件魔法用品专卖店，右面是一家光脑专业维修的中间，正是一家古色古香的小楼。
楼门口有个牌匾，上面写着，【铺货杂货铺】。
就是这一家了，少女这样想着，便进了门去。
一进门，她便看到了这家店的店主人，那是一只黑色的猫妖，有着一双漂亮到极致的金色眸子。
那眸子璀璨，在眼底正是无数金色的光晕，既不像是阳光，也不像是大型野兽的琥珀色瞳孔，而是如同融化的金子，锋锐又灼热。
猫妖还生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长眉猫眼。直鼻淡唇，肤色白皙。
他正气定神，闲地端坐在墨玉制成的柜台后，看着她，嘴角挑着一丝满不在乎的笑意。
“嘿呦喵~欢迎光临铺货杂货铺，在下黑猫九煌，想要拥有什么，就要付出些什么，那么这位客人你想要什么呢喵~”
王和月惊诧的看下这只猫妖，然后，却是不由自主的说：“能让我见到爱我的人吗？”
“真是自私呢喵，不是你爱的人，而是爱你的人吗喵？”
九煌饶有兴趣地歪着头，看一下面前的太妹。但他随即又笑道： “可以呀，不过这个东西的副作用很大呢喵！”
说完，九煌伸出修长的手，手腕一翻，便拿出了一个透明瓶子。
瓶子里，是一株草。
那草长的很奇怪，通体乌黑，扭曲着生长，每一片叶子上，都有尖尖的刀刺。
“这东西叫荆棘草。”九煌说着，手奇异的穿过瓶子，轻巧的把它拿了出来。“把它用滚水泡开，喝了那水就可以了喵~”
王和月接过那奇怪的草问：”真的这样就行了吗？”
“当然。”黑猫理所当然地说着。“黑猫出品，必属精品。”
但他随即又严肃起来，他单手轻轻敲打桌子，严肃的对着面前的女孩儿说道：
“这荆棘草根本就卖不出去，所以就当权当我送给你的，我要告诉你的事，荆棘草有一个很大的弊端。”
王河月没有说话，她只是开抬头看向这只妖孽 。
“直到死亡将你们分离 ，你们终将相见。”
他这样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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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出来，正打在王和月的脸上，她无奈地揉了揉眼睛，把自己从床上拔了出来。
怎么会做那种荒诞不经的梦呢！
她这么想着，她的手，便在枕头边上被刺了一下，她转过头看去，只见枕头边上，放着一束草。
那草乌黑，扭曲的生长，每一片叶子上，都有着尖尖的刀刺。
荆棘草。
那并不只是一个梦。
她呆呆的看着面前长相丑陋狰狞的草，半晌，她毅然决然的去了厨房，烧水。
哪怕死了，她也要见那人一眼，不是吗？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一眼来的，竟然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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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次，为了抢地盘而发生的打斗。
银环会和红蓝帮，碰在了一起。
本来，王和月也并没有把这场事情放在眼里，毕竟，她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械斗，也不下百场。
但这一次不同。
她明显的感觉到了压力。
对面的对手，根本就不是人。
娇小的少女，灵活的身影，在一片混乱中快速闪动着。
她险而又险的避过对面青年快如闪电般的匕首。回身就是一钢管，没打中，青年的身子仿佛没有骨头一般一扭，便躲开了她势在必得的一击。
她一眼便看见了对面青年琥珀色的眸子里，那眸子冷冰冰的，似乎没有什么感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甚至觉得那瞳孔竟然是一个竖瞳。
那好像是一双蛇的眼睛。
他不是人，他是一条蛇妖。
正常人类的少女咬了咬下唇，一钢管打向那青年的胸腹处。
那里应该才是他致命的地方。青年的眼神一下子变冷了下来。他知道他被看穿了。
青年不再掩饰，甚至在昏暗的灯光下，少女甚至能看见他眼周都冒出了些土黄色的鳞片。
他的动作，也越发的迅猛凌厉了。
“啧. ”少女低咒了一声，咬牙拿着钢管死死的坚持着。
突然，她脑子里划过一个异样的想法，就在这里死去吧，就在这里死去了，就能看见那个人了。
不管那个人是谁，她总要见见的。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但她只是听到了一阵滑腻的诡异的，刀刃刺入皮肉的声响。
她猛然间睁开眼睛看向前方，那里，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随着胸前的晕开的大片血迹。，慢慢的，浮现开来。
那个身影背对着他，整齐的短发，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似曾相识。
那个身影倒了下来。
蛇妖青年愣住了。
就在这时，王和月一个箭步上前，并没有理会那个倒下的身影，而是狠狠的，一钢管就敲在了青年的脑袋上，把他砸晕了过去。
然后她回头，就看见了那是一个脸，她很熟悉，那是他初中曾经救过的一个小男孩。
于是她也愣住了。
她低低的呢喃道：“我也喜欢你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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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快速的从白的身体里流失。他的脸一瞬间就变成了苍白。
他直愣愣的望着天空，却是什么也看不见，因为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曾经以为在他临死之前，他会想起他和王和月的每一次相遇，每一次谈笑，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可实际上，他所看见的只是乌黑的夜空，慢慢变成了更为深邃的黑色。
原来这就是死亡，没有传说中优雅而缓慢的倒地姿势，没有如同过电影一般，将一生在眼前回放。
而只是冰冷的夜空，冰冷的死亡，冰冷的地面，和永恒的冰冷的长眠。
这就是死亡，真实的死亡，
他在最后所见的，不过是那个，快速的向前窜动的衣角。
他最后所想的，不过是这样一个念头，原来在人死之前，能想到最重要的东西，是假的。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没有看见王和月的转身，他也没有看见她那一句，几乎微不可见的低喃。
王河月睁大了眼睛看向面前的男生。那个男生闭着眼睛，苍白着脸，好像仅仅只是睡去一样，但有一道一道的金色光华却从他的身体中透出，然后飞向空中，最后在空中消散。
很快，他的整个身体都被那一团光华包围，最后完完全全的消散成了金色的光点随着风，飘散了。
原来这一个种族居然走得如此决绝，什么，都没有留下。
原来我们终将相见，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少女幽幽的默念道：竟然，不是我死吗。
王和月握紧了拳头，她突然间就不想死了，因为她觉得她要是死了，这个世界上，真的还能有人，记住这样一个人吗？
记住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存在感，也不能被正常人所看见的人么？
她将手臂伸直举在空中，徒劳的，抓住一个金色的光点，却在最后，哪个光点在的她掌心里消散在空气中。
“对不起，我爱你啊！”少女的声音，也像光点一样，随风飘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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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总是这样，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猫妖懒懒的把头抵在柜台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小人偶刚刚给他买来的巧克力。
他这幅懒样子让小人偶看了极为不爽，扯着他的头发。
“哎呀喵，别急嘛喵，这不就来生意了吗？”
九煌头皮被他扯得有些疼，无奈的揉着小人偶的脑袋，指了指门外。
门外，站着一个娇小的，逆着光的身影。
她戴着棒球帽，扎着一个干净利落的单马尾，皮质小夹克，T恤，短裤，高帮厚底小皮鞋，手里还拎着一根钢管。
“嘿呦喵~客人，你又来了，您是想换那本重新聚魂的典籍吗喵？”
“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荆棘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