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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动府(1) ...

  •   就在那一眨眼的间隙,从他身后伸过来一根手指,在那剑锋上轻轻一弹,剑身应声而断。
      门内之人明显滞了一滞,持着断剑变招而上,陆长荧双手半捻半抹,辛晚趁机从怀中抓出谢宁舟的手书,飞快地道:“等等再打!看一眼!”
      那人显然被这连串不合常理的变故冲击得有些蒙,又恰逢被陆长荧一抹捏住了断剑,一时之间无计可施,只得停下动作,接过了他手中那张薄薄的纸笺。
      谢宁舟仓促之下只写了七个字:“取五蛇珠予来人。”玄水门避蛇珠不过五颗,也被称为“五蛇珠”,谢宁舟的意思,就是要将避蛇珠尽数给辛晚了。
      那人掠眼看完,手掌握紧,将纸笺揉皱,点亮了桌上铜灯,又唤人奉茶,才回过身,露出清秀的年轻脸庞,道:“我是程心远。”

      辛晚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他自然听说过玄水门大弟子程心远被谢宁舟打到半死又救活数次的故事,原以为程心远定是个十分鲁莽的蠢汉,却未料是这么一副样子。
      陆长荧将手中拈着的半截剑尖丢过去放在了桌上。程心远看着那截剑尖,脸上登时像被抽了一鞭似的,无比难看。辛晚不识货还罢了,这柄剑是玄水门玄金铁打造而成,自谢宁舟手中传给他已有十年,却在这一瞬之间断了。
      罪魁祸首陆长荧还一本正经毫无愧色地道:“不知道程师兄方不方便解释一下一言不合便偷袭的原因。”
      程心远沉默不语,许久后才道:“今早我收到不动府的黑帖,附了两枚指甲。”

      辛晚忍不住露出嫌恶的表情,程心远道:“看来两位师兄也知道不动府。”
      辛晚:“我不知道。”
      陆长荧:“他不知道。”
      程心远:“呃……”
      辛晚道:“我自小在白稚泽,很少外出,只是听到两枚指甲,有点疼……”
      程心远无语,他从未见过修仙之人似辛晚这般胆小的,最后淡淡道:“这是不动府惯来的作风,黑帖意为要同你过意不去,两枚指甲意为对付你来两人就够了。”
      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皮单薄,眉清目秀,却未免显得有些凉薄,也因此说出的每句话都似乎带有些凉凉的意味。
      陆长荧道:“是,陆家少主的二弟陆青岚,擅长梅花易数,曾接到的黑帖里便附有五枚指甲。”他看辛晚一副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样子,便笑道:“你到底有什么话,直问吧。”
      辛晚道:“他们附的指甲,是从死人身上拔的么?”
      程心远未料到他一直纠结的竟是这种事,简直不想说话,却听陆长荧耐心答到:“是,死人,新鲜的死人。不动府觉得自己发黑帖的对象都是当世有点名头的人物,所以事先按你的身份、实力评测一下,杀相应的几个人给你陪葬,以示尊重。”
      他说得平常,但这不动府行事邪气之处,当真令人不寒而栗。

      辛晚沉默地摇摇头,道:“你们少主的胞弟后来怎样了?”
      陆长荧道:“自然是死了。黑帖一出,无人可逃。”
      辛晚“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程心远道:“适才我在门内感知有人过来,陆师兄修为远在玄水门人之上,因此不得不先手偷袭。”他刻意忽略了辛晚,自然是心下对他十分的瞧不起。
      陆长荧握了握辛晚的手,他却知道辛晚并不是胆小亦不是害怕,也不是因为见识短浅乍听到拔指甲这种邪道做法觉得恶心,他是真的在惋惜。
      惋惜那些本不该逝去的生命。修仙之人即便不能得证大道而飞升,寿命及思想也远较常人长远,岁月一累,便往往对普通人的生死并不萦怀。程心远或者其他修仙者的反应都会是这样,这很正常,只有辛晚,不管是被发黑帖的人,还是被用来陪葬的普通人的生命,他都惋惜。

      程心远道:“黑帖一出,子时之前必会前来取我性命。二位不必趟这浑水,我去取了五蛇珠,你们先走吧。”
      “这倒不忙了。”陆长荧接过奉茶童儿端来的瓷杯,随口道,“夜路走多了容易遇到鬼,我们还是在此等到天亮再走吧。”

      辛晚微有些不愉,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一下他:“白稚泽那边不知情况怎样?”
      陆长荧仿佛真的刚想起来一般,“哦”了一声,然后从“最多能装三百斤”锦囊里掏出一面铜镜。
      “这个是什么?”
      “最多能看三万里。”
      “……”
      陆长荧晃了晃铜镜,那铜镜便渐渐显出影像来。
      辛晚道:“碧晴海竟有如此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陆长荧道:“可不是嘛。”过了一会儿又唏嘘:“有钱就是好。”
      辛晚再次无语,不再搭话,只见他铜镜晃晃,逐渐晃过熟悉情景,正是白稚泽莲台之上。目前情况似乎还稳定,人蛇之间尚算和平。辛晚松了口气,便见陆长荧又晃了一下铜镜,然后指着对他道:“快来看你徒弟在抠脚。”
      辛晚凑过去一看,景篱果然垂着一条断了的手臂,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于是抬起另一只手挠脚底。
      “……”

      程心远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这两人不要当着他的面相隔百里偷窥他人。
      陆长荧道:“程师兄无聊吗,不如我们一起来看。”
      程心远被噎了一下,冷静地想了想,道:“让我看看谢门主怎样了。”
      陆长荧便晃了晃铜镜递给他。镜中谢宁舟半闭着双目,似睡未睡,脸上因玄冰碧蛇毒而罩了一层隐隐的青气。
      程心远看了一会儿,神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将铜镜还给陆长荧。

      他其实并不很擅长同人打交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们离开这里,措辞了许久,只道:“长夜漫漫……”
      陆长荧接口道:“大好长夜,不如我们来讲故事。”
      程心远很想跟他说,他已经是快死的人了,虽然他目前来说情绪稳定,但并不表示他真的还特别有闲情逸致讲故事。
      陆长荧道:“你来讲吧,我定力很好,不怕故事听不完,如果是我来讲,万一我讲到一半你死了,你要带着一个没结尾的故事去地府,我不太过意得去。”
      程心远冷静,再冷静,缓缓吐纳了几口,才道:“你想听什么?”
      陆长荧道:“不如讲讲你是怎么惹上不动府的。”
      程心远瞳孔不经意地收缩了一下。

      陆长荧道:“据我所知,不动府是不会无缘无故给人发黑帖的,而且他们十分的恩怨分明,若你是个大善人,他们甚至会在杀你之后帮你照顾你的妻儿。”
      程心远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他命童儿续上了茶水,看着铜灯中跳跃的灯火,慢慢道:“说到哪算哪吧。”
      “许多年前,有一个你所说的大善人……”
      陆长荧道:“是你爹吗?”
      “……这故事没法讲了。”程心远拿起断剑一抱拳,“告辞!”
      “不要嘛!”陆长荧捏住他的断剑,“继续继续,最多我不插嘴了。”

      程心远忍耐,酝酿了一会儿,决定换个开头,道:“谢门主是被玄水门主忽然指定而继任的,想必你们听说过。很久很久以前,谢门主并不叫谢宁舟。”
      这个陆长荧和辛晚都没听过,于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叫啥?”
      程心远尴尬:“谢傲天。”
      “……”
      程心远努力无视那两张憋笑的脸,继续道:“后来他遇到一个人,那人说他名字太过锋芒不可一世,于他不利,不如换个名字。那人想了想,便赠给他一个宁字,然后谢门主说,谢宁像女人名字,不好听。
      “那人便有些讪讪地,说他性子太烈,不如扬汤止沸,再赠他一个汤字吧!谢门主当时说好,后来越想越是不对劲,最后路过一个镇子时,恰逢有村妇抱着小儿求医,那大夫开了一剂治小儿拉肚的泻宁汤……”
      辛晚和陆长荧笑得全身都在抖,程心远硬着头皮道:“他便自行将汤字改成了舟。”
      陆长荧憋着笑道:“然而以谢门主的性子,能采纳旁人改名的意见,说明他本身对那人是十分信任的,是吗?”
      程心远沉默了一下,道:“是的。”
      “不知程师兄为何对此十分清楚,仿佛亲眼所见?”
      程心远慢慢道:“因为我确实是亲眼所见。我就是你所说的,大善人被杀死后,被不动府养大的儿子,在我十八岁拜入玄水门下前,我是谢宁舟养大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不动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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