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Chapter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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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罪恶都在清凌凌的月光下无所遁形。
乌鸦降落在矮小的枝桠上，歪着小脑袋收敛了黑色的翅膀，呈环状将众人包围起来，倒是没有进攻的意思。
尽管对于自己现在正处于身临其境、可与震撼真实的5D大片媲美的意识体状态众人已是心知肚明，但到时候受伤了保不齐会出什么岔子。保险起见，他们只得全神贯注的盯着一个个好似从荒野的枯井中爬出的“贞子”，暗自给自己打气，以防吓破胆子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一口口吃掉自己或者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队友，同时也提防它们别一个不察窜到跟前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就被“咔嚓咔嚓”、耳边响起诸如“你的脑子被僵尸吃掉了”的提示音。他们握紧手中算不上是精良的武器，打算同它们决一死战。
邵然和杨絮情不由己，入戏就比较深……是代入的比较多，毕竟这架势在他们训练hard模式时都没有遇到过，不免有些如临大敌。楚笙和闵行的模样倒是如出一辙，两人早已默契冷静的背靠背，嘴唇抿紧的弧度像极了一对双胞兄妹。
相比较下来，邵然和杨絮简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甚至于没头没脑的苍蝇也惶不多让，流岚仿佛……仿佛是他们唯一的光。
流岚:……
莫名想到了“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怎么破？憋住，不许笑。
邵然此时慌里慌张、不合时宜的结结巴巴道:“岚岚，岚队……咋咋咋办？”
他话音尚落便直愣愣的对上了一双血淋淋的、灵动的、洞若观火的眼睛，突然不受控制的扬起手中的斧头！
流岚见势不妙，眼疾手快的抬手拦了下来。
“哇——哇——哇——”
乌鸦的叫声在寂静的山岭里一遍遍的回荡，乍一听像是有人在惊叫，突兀的声音带动的不可抗力即便是心理素质良好的流岚也打了个寒噤，更别提心无旁骛的楚笙、闵行。
始作俑者邵然则是汗毛倒竖。
见乌鸦接下来没有其他动作，他好不容易平复好心跳，告罄的大脑停止运转，只是苍白的将眼前的一切呈递在视网膜上——他愣愣的注视到刚才与自己对视的乌鸦竟然非常人性化的舒展开一扇翅膀拦住身侧作势要冲上来另一只的乌鸦，那猩红的双眼好似颇具威严。后者仿佛碍于地位底下，悻悻的瞪了邵然一眼，扑闪着翅膀挪到军团后方。
乌鸦也这么有阶级意识？但眼下显然不是惊讶的时候。
不过乌鸦王（听起来low low的）刚才的动作怎么就那么熟悉呢？绝对不像岚队的，嗯，憋住，不许瞎想。
眼前的形势不容乐观，一场与丧尸的混斗就此拉开序幕。
不管是什么时候，有无数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你的滋味绝对不好受，总会不自然的感觉自己像一块乌鸦觊觎的腐肉，趁你不注意就在你的背后狠狠啄你一口。
毕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藏在暗处的敌人在什么时候祭出杀招。
求你了，大爷！别再盯着我看了成不？邵然抽出拿斧头砍丧尸时的难得空闲崩溃的想着，眼角的余光却不期然扫到另一只大概腐烂的非常有规律的丧尸向他张开的腥臭大口。他从腰间抽出秘密武器——一柄苍蝇拍，准确无误的盖在它的嘴上，后者顿时无从下口，混浊的眼珠咕噜噜的转着，像是在想是什么怪点子。
自己不如来个Double Kill好了，就算是真的被丧尸抓一下、咬一口也不要紧，意识体的状态，顶多就是丧失去B市的资格。父亲只在T市有一席之地，待在这里，留在他身边也会有更好的庇护。这样想着，底气倒是神奇的足了不少。不过邵然很快知晓一半露着森森白骨，另一半血肉模糊的丧尸仁兄逐渐不动的原因。
一只乌鸦单枪匹马，利爪狠狠刺透丧尸的皮肤，深入它的血肉，另一只爪子蜷缩的勾着丧尸空荡荡的骨架，像啄木鸟一样笃笃笃的啄它没有后脑勺保护的大脑。
平时对乌鸦的不喜竟在无形中消散了一些。黑黑的小尖嘴，狡黠的圆润双眼，就连泛着紫蓝色金属光泽的羽毛看着都十分顺眼，更别提小小的黑爪子，锋利程度堪比自己手中的斧子。
“哇——”
邵然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这称的上是善意提醒的叫声令他鬼使神差的扭过了头。一张血肉模糊、不辨容貌的脸献殷勤似的向他眼前不要命的凑，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
铁锈味夹杂着腐朽的气息迎面扑来，和天地间其他味道混杂在一起嗅起来简直不要更酸爽。新鲜的泥土味足以证明“诈尸后从棺材里费九牛二虎之力爬出来”这条艰难的道路不是一般人能够实践的，这只丧尸的毁容就是前车之鉴。
作虐喔，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老祖宗。
看着它张大嘴，徒劳向自己脸上咬的模样，邵然翻手把手中沾有血污的斧子拍在对方脸上，幸而斧子并不沉重。丧尸的脸——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脸的话，变得更加惨不忍睹，发乌的血液凝结成渣，吸盘一般黏附在它脏兮兮的脸上。原本的咬人利器也被斧头硌的七零八落，黄绿色的腥臭液体顺着丧尸的嘴角滴落下来，潜移默化的腐蚀它身上尚存的衣裳。
邵然用刀子给了它一个痛快。
他和乌鸦在那边配合的好，但是后者却没有帮助别人的意思。看到邵然解除危机，乌鸦隔岸观火、好整以暇的降落在低矮的栅栏上，继续看他的表演。
邵然:……这句mmp不当讲我知道。
见到一旁的杨絮有难，他拔起斧头，大刀阔斧的解决了一只打算从背后偷袭她的丧尸。
闵行和楚笙依然背靠背，各自解决各自的猎物。在没有乌鸦加入的战斗下，他们还是能勉强维持自己不被咬与丧尸速度的微妙平衡的。
流岚在外围甩着随机分配到的镰刀，破空的咻咻声听的就叫人胆战心惊。
只见镰刀翻飞起舞，周遭的丧尸像花瓣散开般倒下大片，五六个头颅便咕噜噜的滚落在地了。它们根本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接近队伍中心这个艰难的任务了。
不愧是岚队，作为队伍的主输出力当之无愧。不过为什么他的武器就是死神的镰刀啊啊啊！无情的收割着生命啊啊啊啊！
光表的储物功能今天刚被开发出来就被派上了大用场。他们的武器可都是从这里面变出来的，也许任务完成后可以借来玩玩，邵然眼睛亮晶晶的想。
光表:……怎么总是有人觊觎我。那些武器,,^,,都是岚队提前搜刮的啊。
流岚无意中看到光表上的颜文字差点以为它中了病毒。
好在这里的丧尸还是有限的，众人虽然疲惫却也足够应付这些丧尸。
邵然摸着根本不存在的胡须，故作深沉:“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我们追上去把墓地都扫荡一遍吧！”
不想节外生枝的杨絮放缓急促的呼吸，嫌弃的瞪了邵然一眼，开始“每日必怼邵家少爷”的日常:“瞧把你给能的。”
身后是两人的拌嘴，流岚不为所动。他驻足看向远方，眼眸深处是深深的忧虑。
“喏。”流岚从光表中取出一件物什，塞到邵然怀里。
“这是？”邵然还未反应过来，诧异的问道。
“除草机！”邵然和杨絮异口同声。
与此同时，被围困在村长家的小七又开始无聊了，手痒痒的看着挺平整的草坪:“嗳？除草机呢，昨天我明明放这里了呀？”
趁着一轮轮空，level1、level2渐渐开始出没，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比低级丧尸技高一筹。
在人类科技迅猛发展的一年里，丧尸也有了不同程度的进化，它们有一小部分甚至可以自行排出射入体内的子'弹，这也导致热兵'器的使用不再同之前那般频繁。
即便有除草机这个大杀器疯狂的将丧尸的内脏混着污血翻搅出来，众人在几轮战斗后也依然渐露颓势。光表的隐藏技能再次被流岚触发，一道弧形的刺眼光芒被释放后，带来的不仅仅是丧尸行动力减弱，还有其能量消耗的大半。
流岚无奈的跟上节奏，抡起镰刀，干掉丧失行动里的丧尸。
形势依然不可扭转的每况愈下，每个人的身上多多少少的有了丧尸的抓痕。他们强打起精神，对肌肉的酸痛与神经崩断的叫嚣不予理会，只是麻木的用武器保护自己的同伴。
乌鸦终于不再作壁上观，临时倒戈的它们加入人类的队伍，啄食着丧尸身上的腐肉，但这也不过是隔靴搔痒、无济于事——它们早已行尸走肉，不惧疼痛、不惧死亡来临前的绝望。
最残忍的事是莫过于给了你希望却无能为力的看着它在自己面前消失。
堕落的恶魔跳着疯狂的舞蹈，猖狂大笑:
“它们是不会死亡的，你们打不过它们的。”
“放弃吧，这不是现实。”
“这不过是一场测验，不值当你们拼尽全力！”
脑海里一旦出现想要放弃的想法，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挥之不去。伴随着这样那样的想法，众人的意志力与战斗力一降再降，几乎到了谷底。
放弃吧，放弃吧，放弃吧……
“不！”唯一清醒的闵行突然厉声道，“我跟你们来可不是陪你们送死的！都给我清醒一点！”
这突兀的声音像是警钟一般敲醒沉睡的少年，尤其是最后一句，熟悉的让他们心神一震，特别像高三班主任狠狠一拍“惊堂木”——黑板擦，瞪着你，然后用震醒昏昏欲睡的全班同学的声音大吼:“睡觉的那个，给我去外面罚站！”
是了，这是别人的现实，这是自己的游戏。但是生命它，并不是一场儿戏，每个人存活在世界上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价值。
叮！任务进度——90%，恭喜解锁新技能。
流岚看了一眼光表，以手掩面。
光表的新技能是用剩余的能量给每个人的武器加持锋利属性。众人手里的武器自从加了buff后，随着一道道亮光划过，倒下的丧尸显然增多。尽管应付得十分吃力，但也勉强能支撑下来。
就这样撑了一会后，流岚预料之内的结局终将还是降临了。
“警告！警告！能量不足！能量不足！将自动进入能量保护状态！”
成功的条件不只有勇气和运气，还需要足够强的实力。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楚笙在抵挡丧尸进攻的同时心有感应的抬头看了一眼，乌黑的瞳仁在那一瞬间倏而收紧。
林云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青紫的脸色，眸色深如漆墨，没有焦距的模样毫无疑问，就是尚未清醒的丧尸状态。
“小心！”
楚笙刚要孤注一掷将手中的水果刀向林云捅去，对方在感受到威胁后便闪电般扑了上来！身后一直不做声的闵行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楚笙的胳膊，出人意料的来了一个180°旋转——
锋利的尖牙正中闵行的脖颈，有温热的血液溢出，溅在心头。
仿佛天地都在一瞬失了色。
“闵行！”楚笙的声音尖厉到撕破耳膜。
流岚任血液从双耳中流出，面色淡漠的向突然不知所措的林云挥出镰刀。
楚笙再回过神来，察觉到背后少了的熟悉温度，这才肯接受闵行故去的事实。她发现自己藏在腰间和靴间的尖刀全部不翼而飞，染了血的它们被弃若敝屣的扔在了地上，旁边几十只丧尸死不瞑目的睁着浑浊的双眼。
身后有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
她看见流岚浸了血的镰刀虚虚的搁在林云的脖颈上，后者跪在地上垂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也对，人家都是丧尸了，还能有什么表情？！
还未等流岚拦住楚笙，林云便接受了自己的处罚，他献祭一般扬起自己的头颅，狠狠的抵在流岚的镰刀上，一道伤口深可见骨，血流如注：
“舍弟已经……”
“对不起。”
流岚真是受够了这三个字。
原来这就是任务进度突加20%的原因，还可笑的曾经以为，是他们决一死战的信念。
林云在难得的清醒时刻杀掉了林鹤，为他立了墓碑，并告诉流岚死后与他同寝是他唯一的卑微请求。
四周的墓地混乱不堪，只有这一块完好无损。后山在一瞬间染了血，红色土地穿过村庄，直指村长之家。
这三天的时间是如此短暂，但有些事情足够铭记一辈子了。
闵行的一切都仿佛化为齑粉，随着晨风，飘忽而去。
“进来吧。”
“米饭我不小心做多了，让他们吃顿好了。”
“算了，后山一行，我去定了。”
“笙妹小心！”
原来这就是闵行存在的价值？视这场测验为现实唯一人的存在的价值？只是个触发任务的NPC？
“他不会死的对不对？”楚笙红着眼睛，不停的说服自己，“你看他连尸体都没有，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他……会不会变成丧尸，被自己杀死了？突然有些理解林鹤了呢。
真是疯了！
传送地点是村长家。
看门的小七见到他们颓丧的样子不明所以，狼狈不说，心情看起来也同他们自己身上的破布衣裳，挺沮丧的。他只是渐渐平复原本欣喜的心情，没有选择多问。
斯人故去，繁华的大宅院也到底是没有什么好心情可以欣赏的了。
身心俱疲的流岚从测试场地出来就被点名道姓的带到办公室，彭钧告诉他，他们的评分前所未有的高。
许是给少年平复心情的时间，两人沉默良久，空气都寂静的好似凝结。
“首长，什么事。”
“首先我要祝贺你们。”
“你们考核的内容是我们士兵出任务时的录像。是的，每个小组的考核都不一样。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不知道有多少战士因此而牺牲，我们甚至都记不住他们的名字。”
“从录像中，你一定看出来了，丧尸在进化。这个消息我们也瞒不了大众多久了，早在半年前，它们就杀了我们个猝不及防。”
“你的队友确实是没有集齐。有一名小同志恰好传送到第一只丧尸待的草丛里，被攻击的措手不及，当场返回模拟舱。真实是……那次任务我们在那里就折损了四人。”
“不得不说，你们做得很好，”彭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赞赏的看着面前的年轻小辈，“我很为你们而骄傲。”
流岚神色恍惚：“不，中校，我们……”
“我们当时只有一人存活，把人类豢养丧尸的事情报告给上级。”
流岚想要辩解的声音彻底沉默。
“我们的对手，也许不仅仅是丧尸。”
流岚哑然失声，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彭钧却用低缓的、深沉的语调看似平静的客观的叙述完了这一切。
“关于丧尸的短暂清醒……”
“这不是现在的你需要背负的，”彭钧微笑着打断流岚的话，“我的儿子彭雷平时也承蒙你的照顾。明天送别仪式时，记得要讲些鼓舞士气的话。”
“是。”
临走前，流岚还是没忍住道：“我们还是有人牺牲了。”
站在窗前眺望远方的彭钧闻言转头微笑，在流岚眼里竟胜似“回眸一笑百媚生”。
一滴不起眼的晶莹水花叮的一声坠落在地，那是喜极而泣。
他恍惚的走出办公楼，路上早已空无一人。他埋头倒在自己的床上，耳边还回荡着首长的话。
“上天有好生之德。”
交上的光表充好了电，队员数量赫然又加了一位数。一只苍老布满茧子的沧桑手指拂过，一切全部归零。
“噗。还是个毛孩子。”
“下一次……接这个任务的，又会是哪个小子呢……”
国旗在晨曦升起，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像新生的太阳般冉冉升起。
旭日照在少年脸上，虚幻了流岚的面孔。
他仿佛是很多人，他仿佛就是他自己。
每一个人都希望，明天，这些乱糟糟的一切终有了结，每个人都希望，今天，自己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们目送着他们的车队满载着希望向朝阳驶去。
凌宸、彭雷不出意料的也在队伍之中，还有红着眼圈的楚笙。
他们终将踏上新的征程。
然而前方迎接他们的，只是深不可测的黑暗。
“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怎么？！”
“呵，你们B市，我们早就派人就潜入了！你们就算关着我也没用！”他得意的看着希冀脸色尽失。
“闭嘴。”他抬起脚将那人踹至角落。
那人呸的吐出一口血，“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晚了！追不上的！”
也无从知晓他说的是完了还是晚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Chapter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