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乞》苏麻麻

63、番外2

　　北辽新王登基这一年，遣使节来京城递送国书。赵容珏在朝会上接见来使，听使臣一条条读完欲与大衍通商，在边境开棉，马两市等示好之条款后，脸色冷淡，不置可否，只是命六部与鸿胪寺一起商议，拿出些方案来。

　　便要退朝之时，使臣上前一步单膝跪下，“陛下 ，吾王有一私信要交予陛下。”

　　赵容珏眉梢一挑，话音带着一丝不快，“私信？”

　　立于一旁的凌彻偷偷瞄了一眼。自子宴留在奇门山已过三年，赵容珏几乎日日冷若冰霜，极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朝中无人能摸准他的心意。

　　“是。陛下。吾王命臣必要交到陛下手上。”那使臣将一封黄色信封捧于双手之上，高高抬过头顶。

　　“凌彻，取过来。”

　　凌彻听命，至那使臣面前取过那信封。赵容珏缓缓从龙椅上站起，步下九级金龙梯。凌彻上前，躬身递到他跟前。

　　赵容珏瞥了一眼，蹙眉犹豫了会儿，道，“拆开。”

　　凌彻低头道是，双手将那信封拆了。赵容珏道，“念。”

　　凌彻只看了第一行，就脸色极其僵硬，小声道，“陛下，臣不敢念。请陛下过目。”

　　赵容珏冷冷的目光落在那一叠信纸上，随即伸手扯了过来。

　　那信开头便直呼他名讳，无怪乎凌彻不敢读。

　　“赵容珏，刚才那是国书，这封是我伯遥对你说的话。如今我国兵力强盛，打起来对谁都没好处。通商是大势所趋，你我皆没必要因私情意气用事。你说是吧。”

　　呵，这厮果真蛮人，公文大约是臣子写的，尚有两分文采，一封信写成这样。

　　赵容珏嘴角一抽，心想你算个屁。中原物产丰饶，通不通，怎么通我说了算。

　　接着那厮写道，

　　“你抢了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怎么也得补偿一下。两国相安，也是他的心愿。你说是不是？”

　　赵容珏眼角一酸。这个最重要的人，他也有三年没见了。

　　“早些年我一直给他写信，从没收到回信。我知他心都在你身上。那年在你审刑院大牢之中，看他一身大小伤痕，一见就是酷刑所伤。狗贼，我那时杀了你的心都有。

　　凌彻见赵容珏脸色越发不妙，略一猜就知道这信写了些什么。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遣使来谈友好通商的伯遥竟然明明晃晃骂他狗贼。

　　“赵容珏，你把我心头上的人弄成这样，我骂你两句也实属应该。可一看他说到你时的样子，我又知道无论你怎么对他，他也死心塌地。我什么都不输你，不过是命不好罢了。”

　　赵容珏在满朝文武外加他国使节面前差点要忍不住，只得背过身去继续看。

　　“我知他现在奇门山。奇门山是我自幼和他一起长大的地方。这一点你比不上我。你说他日日睹着旧景，又能否想起我一点好来？”

　　赵容珏看到这，太阳穴爆起青筋来，凌彻瞧见，忙默默退开两步远。主子这两年脾气不好，谁在他眼皮底下赶上了，少不了挨一顿训斥。唯有凌彻，陈云时这几个知道他发无名火的原因。不知他心意的，往往被训得六神无主，胆战心惊。

　　“不怕告诉你，直到这次遣使至你朝前，我也没放弃他。前些日子，我亲自去了一趟奇门山。这才知道他已经离开你三年了。”

　　三年来，赵容珏无论如何想他，思念牵肠挂肚，寒夜里五内俱焚，也没有再去过奇门山，看到这里仿若心脏被捅开个口子。

　　“奇门门规，想必你知道了。我初到奇门山，听闻他已经回来三年了，激动之情无以言表。我以为他和你结束了。兴奋地差点就要放弃王位再归奇门。赵容珏，你可知道。江山，我可以不要。光这一点，我就强你百倍。”

　　容珏叹了口气，心想，我怎么能不要。这江山是他用半条命给我换来的。他还口口声声，要我做个明君。

　　“我与师父再见，方知你和他的孽缘。赵容珏，你真是天命眷顾。他为了你，可生可死，无怨无悔。他在奇门山，独自闭门苦修，谁也不见。我等了他三日，他始终不肯和我见一面。”

　　一滴眼泪终于打在那昏黄的信纸上。赵容珏闭目仰起头来，许久才继续睁开眼往下看。

　　“赵容珏，今日这封信是告诉你，我认输。此番去奇门山，知他为你可做到什么地步，我如何能不认输。我既已承袭王位，也必要娶妻生子。若你有意，选嫁一皇室女子至我大辽，结百年之好，我承诺，我在位一日，一日不会动武。你觉得如何？”

　　赵容珏眯着眼，稳定住了情绪，把手上的信纸揉成一团。

　　他知子宴对他情深，可从旁人笔下看到，那滋味又是不同。

　　“我定会劝说师父治好他的伤，若有一日他能回到你身边，请你好好待他，永不负他。你若有此一诺，我也必定好好待我的王后。君子之约，一言既出，其诺千金。”

　　赵容珏压着汹涌的内心把这信读完，捏着那叠信纸，转过身看着那使臣。

　　“通商之事，朕会考虑。这里说的事，你回去告诉你主子，他想得美。人本来就是我的，我自然也不会负他，不用拿什么来交换。”

　　凌彻吃惊地看着赵容珏。底下百官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妙，略有所闻的均面露尴尬之色，堂堂一国之君当堂表露心迹，也实在有点不像样。然而如今赵容珏之威严说一不二，一时间也没人敢议论。

　　使臣听到这话，却也没显得十分尴尬。一躬身道，“吾王说了，若陛下有此一言，臣便代吾王恭祝陛下江山永固，万寿无疆。”

　　赵容珏一愣，随即笑起来。

　　座下群臣都不敢抬头，三年来，皇上勤于理政，励精图治，可难免时常阴晴不定，谁都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明德，仲良，”赵容珏开口点名，点到的是户部尚书和鸿胪寺卿。

　　两人随即出列，撩起官袍跪地，“臣在。”

　　“下去和辽使商议一下，初拟个通商条文给朕。”
　　来使几日里住在驿馆，还未在京城走走吧，明德你给朕好好陪陪。”

　　方才还不置可否，这一封私信看完就变了主意。许明德忙叩首道，“臣遵旨。”

　　来使端正一拜，“谢陛下。”

　　三个月后，北辽王大婚，大衍遣使前往祝贺，同时两国边境正式开市，边境之城关州棉，丝，马商全免税额，一座新城于边境逐渐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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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读者想看伯遥的感情结局，所以一年后补了这么一个番外。在我原设定里，他也是一个情深不悔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