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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对手 ...

  •   赵容珏一个时辰后便知道方了之遇刺之事,同时还知道了除了凌彻和陈云时被他派着轮番保护方了之外,还有起码两拨人护着这家伙。

      “什么人要杀他?”赵容珏口吻冷静地很。这冷静而杀伐气极重的口气凌彻从未听过,不禁也是心头一凛。

      “臣还不知。看功夫并不是多厉害的人物。怕是买凶杀人,那帮杀手的主子又不知对方到底是何底细,收了重金想多赚点钱,指了帮无甚能耐的新手。”

      容珏嗯了声,“暗中护着他的人是什么来历?”

      凌彻低了低头,“有两个远远看着不似中原人士。”

      容珏冷冷道,“把布在皇子府周边的人撤了。”

      “主子,那臣?”凌彻试探性地问容珏的意思。

      “你也别去。都有人保护他了,又哪在乎朕这点心意。”

      凌彻于是闭嘴了,知道这定是醋吃大发了。可心道,你真能放心么?

      这一晚。方了之料着有人来灭他抓回来的活口,而容珏又无比配合地撤了门外守卫,一场入府的行刺简直是一定的了。

      天色极好,夜晚已经有凉风,空气不如白日般粘腻。月朗星稀,适合杀人。

      方了之坐于院中,喝着小酒,听着屋檐之上渐近的步履声,便知这回来的并非一帮乌合之众,想来这杀手们的主子吸取教训了。

      “你主子这就派人来灭口来了,心挺急的。”方了之手指向上指了指,下午带回来那人面色便凝重起来。

      “有何心愿未了么?”方了之朝着他举了下杯。

      那杀手无望地摇了摇头,一副等死的决绝之态。

      “刺杀朝廷命官是大罪,会祸及妻女,说不定一家老小皆会沦为奴籍,流放边远之地,你真不怕么?”方了之惋惜一叹。

      那人冷笑了一声,“你是朝廷命官?”

      方了之道,“那你当我是谁?”

      那人顿了一下,不再搭腔。

      便是这搭话的一瞬,原本越来越近的十数步履声竟全部没了声音。方了之眼见着那人面色陡变,却是不再理他,静静斟酒发呆。

      许久后,方了之道,“看来你可安心在我这住着了。”

      “你……是什么人?”那人终于开口问。

      “功课没做足,损兵折将的,我都为你主子肉痛。”方了之眯了眯眼,“跟你说了是朝廷命官,还要给你看官服不成?”

      “他……说你是个男色……”那人断断续续道,显然这会已是不信了。

      方了之于唇中比了个食指,“我没让你讲。都说了对谁要杀我没兴趣知道。京兆尹收了你同伴的尸回去,杀朝廷命官这种案子是他的权责,我不能抢人饭碗。”

      京兆尹此刻正在着急上火,凌彻带了皇帝口谕而来,下午闹市杀人的案子必须急速查明真相。而众手下将那尸身们从头翻到脚,一无所获。于是深更半夜亲自登门,询问方了之有无仇家,得罪了何人。方了之却未将那杀手交出,只是道自己不知。

      那杀手隔墙听了京兆尹与方了之对话,终于相信方了之不仅是个重要人物,并且真心要保他家人一条命。

      京兆尹没料到的是,皇帝对这案子的重视程度远远不止如此。第二日早朝竟当着百官的面再过问一次,更让他将案情详细再报。容珏边听边扫视群臣,慢悠悠道,“天子脚下,有人买凶当街杀人,此事若查出来,不管是何人所为,朕要重惩。”

      当天下午便有人至京兆尹府自首,认了此案。供状上毫无新意,便是一时财迷心窍,雇凶劫财,不认识那是朝堂命官。京兆尹看着这漏洞百出的供词,便知此事绝对和朝臣有关。想了想皇帝对此事的重视,便觉这事儿自己再查下去有性命之忧,将那供词原封不动地递了上去。

      容珏一下午阅折,罕见地没和方了之说一句话。方了之主动搭腔也没有回话。另一旁陈云时心里打鼓,不知这二人搞什么名堂。

      傍晚时分,容珏当着方了之的面,召武沐云晚上侍寝。陈云时瞥向方了之,便看到一个极无奈的看小孩子般的苦笑。

      天子寝殿。

      容珏事毕搂着武沐云,问,“入宫有半个月了么?”

      武沐云正处于将自己全部托付于人的少女情怀之中。生理疼痛与心中羞怯交混,脸上红晕泛起,想着心事,全然没听到此问。

      “何苦呢?朕本想将你送出宫,指个人给你。”容珏轻叹了一声。

      武沐云抬了抬头,面色困惑,“容哥,你说什么?”

      容珏将揽着她的手臂抽出,道,“不必回去了。今晚宿这吧。”

      武沐云对这破格宠爱很是欢喜,点了点头往容珏怀里靠了靠。

      武沐云在龙床上睡去。身旁容珏却是清醒的很。起身便往外殿走,九儿领着一众宫人侯着,见了容珏出来,纷纷跪地。

      “都在这了么?”容珏淡淡地问。

      九儿道,“陛下,都在这里了。”

      地上跪着的皆是武沐云宫中宫人,内监宫女十数人。

      “你们主子入宫这么久,传家信出去了么?”容珏扫了眼一众宫人,口气很是厉害。

      “回陛下,传了。”管事内监一点未耽搁,即刻便回。

      容珏指上扳指转了转,“有谁去过你们主子宫里?”

      “回陛下,孙妃娘娘去过。”

      容珏对此答略意外了些,手上动作停了下,眯眼道,“是谁帮你们主子拿着银子在朕的后宫贿赂人?”

      十数人无人吭声,均不认这事。容珏口气转和,道,“你们主子刚入宫,花点银子疏通关系无甚大错,又是朕的表妹,朕不会为难。朕想知道的是朕的身边有谁收了银子。”

      仍是无人敢说话。容珏便是真火了起来,“朕不知武沐云竟这么有本事,管的你们连朕的话都敢不回。一个时辰里无人交待,全部杖毙!你们主子正会周公呢,没空给你们求情。”

      一众宫人即刻脸色发白,均没想到这么点合情合理的小事能惹得容珏发这么大火。武沐云近身侍女便是发着抖出声。

      不交代则已,一交代便是交代出了一长串人。各个宫中皆有被武沐云收买的奴才。

      容珏将火气压下来,道,“都下去,今晚的事不准告诉你们主子,若收到你们娘娘家信即刻给朕送来。”

      众宫人皆叩首称是,九儿深吸口气,小声道了句,“陛下息怒。”

      宫中主子拿点银子打赏下人实在算不得什么罪过,何况武沐云新人入宫,出身尊贵,更加没什么了。容珏这气,连九儿也不甚明白。

      容珏本意仅是试探,也未曾想到这个妹妹半个月便折腾出许多动静,自己倒真是小看了她。若她是真知道了当日裸/身在床,方了之便在同一屋内,以她的出身,不想此事暴露,在宫外买凶杀了他倒也合情合理,就连自己母后也会求情,说到底是自己荒唐。

      容珏步入卧房,看着龙床之上的武沐云,心思这事儿若真是她所为,还真不好处置。

      而方了之自打听了那杀手说自己是男色,便已猜到,多半是皇帝的女人干的。于是心知肚明这事儿必得大事化小,也便无甚上心。想的更多反而是他那皇帝陛下的醋意该怎么平息。

      算下时日,伯遥该回了国,这留下的护卫没他命令是不会撤走的。若是不想办法,宫里那位真火起来,这帮人保不准要被随便按个名目抓了。想到这俩主,也是双手一摊想不出辙。

      赵容珏和方了之继续冷战,武沐云的家书却是一进来便有奴才转交到了容珏手上。

      齐国公长子,武沐云哥哥所复,“所托之事未成,待从长计议”。

      容珏手握这封家书,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表妹做的这事儿。心里不是不火的,可是如若彻查便得牵出缘由,谁也落不着好。

      思来想去,仍然决定给她一点教训。当下下令全数撤换了武沐云宫中宫人,将收了武沐云银子的奴才各个一顿狠打,当场便有被打死的。整个后宫,无不惶惶。

      做完这一切后,仍是召了她侍寝。武沐云被抬进寝宫时两眼发红,容珏在旁看了眼,道,“这意思,是不愿意侍奉朕?”

      武沐云忍着极大委屈,默然道,“臣妾不敢。”

      容珏却是一丝情面也没有给,“要么安心侍奉朕,从此别再耍花样。要么你还留着你的脾气,从此朕不再召你。”

      武沐云恨恨道,“容哥就这般护着那人么?那人不过是个奴才,我这样做说到底是因他受辱,说到太后那去也无甚大错。”

      容珏眼神极狠,却是笑道,“朕不知你在说什么。你在朕的后宫收买人心,半个月将整个后宫都布了人,这般做派,真要闹到母后那去么?前朝顺明年间,后宫妃子联合着宦官纵火,差点烧死皇帝,这事儿怕是母后也记得。朕如何能宠一个野心这般大的妃子?”

      武沐云这下知道容珏比她狡猾得多,她不过是打听了些消息,却被说成在后宫培植亲信。硬往大了说,后妃有意联合宦官,这帽子等同谋反。容珏对派人杀方了之一事只字不提,本末倒置,只是为了告诫自己不能动那人,否则后果极为严重,与谋反无异。

      想明白了这一层,武沐云便出了一身冷汗,她出身再如何高贵,也戴不起妄图勾结内官控制宫廷这帽子。

      容珏看着她神色变化,知道自己不必再说话了,于是静静靠上龙塌,将心放了下来。武沐云将眼角泪痕拭去,从被中钻了出来,靠到容珏身上,算是服了软。容珏将她的家书拿出展开,放在她眼前,“你的家书要回信么?”

      武沐云小声,“臣妾知道该怎么回了。”

      赵容珏将武沐云摆平时,已经和方了之冷战了数日。方了之对着这天下第一难哄的人毫无办法,连日里便在街头收集各种宫里看不见的小物件想讨他欢心,什么捏的成双对的糖人,同心锁,同心结,还有画着两只大雁的纸鸢,几乎要把那东市上卖给青年男女谈情的物事都搬进宫里。

      赵容珏每日都能见他带着东西入宫来,却是眼皮也不抬一下。方了之乞和数次皆不奏效,终于忍不住道,“你想我怎么样?”

      “你这么聪明,还不知吗?”

      “陛下,不是我愿意的,没有伯遥命令我赶他们他们也不会走的。”

      “那就杀了。”

      “我不能杀……”

      “还是舍不得,对人有情。”

      “伯遥善离间,陛下要中这计么?”

      “激将没用,要么赶走,要么杀。”

      方了之终于碰上个对付不了的人,于是哀叹一声,坐在御书房地上,两行泪流下,“你真要逼我杀了他的人,我做不到。若真是不喜欢我了,我便死在你面前吧。”说罢便要往那铜柱上撞。

      容珏一惊,忙站起喝止,“住手!”

      方了之哽咽道,“我无兄弟,伯遥对我有长兄之谊。他与我一齐长大,实在不能杀他的人,否则有违道义。”

      容珏心头一动,走近将他拉起,“不杀就不杀,寻死觅活地做什么!”

      方了之苦肉计演起来却是止不住了,眼泪直流,“你不喜欢我了,我活着无甚意思,我便是全指着你活着的。”

      这话不同的人听便效果极为不同,一旁的凌彻便是鸡皮起了一身,万万没想到他主子居然听着还挺受用。

      “谁说不喜欢你了。”容珏口一松,方了之便就坡下驴,“你不理我,我便每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寑,离死不远了。”

      凌彻极为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那意思便是这种话也能说地出来。方了之却是心里恶狠狠回道还不是你给我招的事。

      容珏见这人止不住的眼泪,终于心软,“行了,把眼泪收收,既然你这样为难就算了。”

      方了之轻声道,“我知道你心疼我的。”

      凌彻一副涨了见识的模样,对这十数刺客在前而面不改色的方了之说哭就哭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而自己那阅遍美人生杀予夺在握的主子竟然能吃这一套,真不愧是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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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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