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传奇（上）》钱徒

15、苦难

　　迷药的药量对我而言并不重，没有过多久，就开始清醒，发现自己像麻袋一样被扔在马背上，颠簸着。太阳已经下山了，留一抹血红的夕阳铺在天边。
　　想挪挪酸疼的身体，才察觉到身体被紧紧地绑在马背上。骑手突然勒住缰绳，马身一纵，差点没被甩出去，暗地里抱怨着，不过，看来似乎要休息一下，坐在我身侧的骑士下了马，粗鲁地解开绳子，拎着后衣领把我丢到一边的草地上。
　　紧接着，又有一个东西丢到我旁边。仔细一看，是薇薇安，还真是一视同仁。薇薇安还没有醒，垂着脑袋，裙子早被揉得皱巴巴的，一时间庆幸自己穿的是裤装。
　　手和脚都是自由的，想来是认为两个小鬼不会有什么麻烦，懒得绑绳子了。
　　这群绑匪并不多，先前上马车的那个男人，两个运送人质的加上两个探路的，一共五个。从他们的谈话中明显地显示着那个男人的头头身份，其余四个人人高马大的，语气却极恭敬。似乎有一个人在打斗中受了重伤，那个男人安排了任务，开始帮患者疗伤。
　　生起了一堆篝火，木头噼哩啪啦地燃烧着，火旺盛地燃烧着，让少有些凉意的空气又燥热起来。忍不住动了动麻痹的腿。
　　“头，一个小丫头醒了！”哪呢！看得这么严！
　　“把她带过来！”
　　在强迫之下，被带到头头面前，他正在忙，头也不抬，更别提看我一下。
　　像个僵硬的木头人一样狼狈地跪在地上，看他用一把烤红了的钢刀割开伤口，挖出一枚子弹。不敢看那暴露的血红的伤口，只得看着那个躺着的家伙。也不知用了麻药没有，那个伤患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紧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晕过去了。其实，仔细看看，倒是个俊男，不过血色尽失，加上忍痛拧起的眉头，脸上那一道从左额角横贯整个左眼的疤痕显得格外狰狞，可以想象当时有多危险，只要稍微偏那么一点，就是一只独眼龙了。
　　“你来清洗，包扎！”完全命令式的口吻，打断了我的想象。努力克制住想吐的冲动看向伤口，伤口已经缝好了，虽然难看，还算整齐，看来这个人经常干这种事情了，想起他佣兵的身份，也就不奇怪了。佣兵啊，可是血里滚爬的人呢！
　　被一个彪形大汉恶狠狠地盯着，不敢说个不字，畏畏缩缩地爬到患者身边。
　　“应该不用在下手把手教你罢，赛宾小姐！”心头一凛，忍不住咳起来。被道破了，哎呀，还想以侍女身份混下去的，这么快就被揭破了。不过，看来这些人来历不小，居然能够认出我这么个小小的伴读来。
　　“果然和传言中一样，是个病鬼咧！声音一大就吓得没魂了！”彪形大汉嗤嗤地笑着，带着不屑一顾。
　　“飞鱼，别小看人家大小姐，久病成医，什么时候她在你碗里下药，你就惨了！”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一惊，病患竟睁开眼了。对上他戏弄的眼睛，连忙避开来，头埋得更低了。
　　“怎么可能，你以为每个人都是菲——”
　　“飞鱼，别说了！”病患一下子打断那个飞鱼的话，空气一下子有些滞重起来。怎么了，菲什么？难道是什么禁言？可是我实在鼓不起勇气去看看在场者的面部表情，只能凭声音猜想。
　　“喂，这位小姐，请你赶快动手，我的血快流光了！”显然病患想缓和气氛，把目标指向我。
　　嘿，这个人是在跟我开玩笑吗？都缝上了，还能流血吗？这么差劲的玩笑。
　　“我想要一盆清水！”看着伤口细声地说，不敢看他们的表情。手上太脏了，虽然患者是我的敌人，可是习惯成自然了，混着污血和泥沙的伤口，太容易感染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跟我们这样说话！”
　　“他的伤口需要赶快清洗。”
　　“飞鱼，去打水！”沉默了许久的声音，似乎比先起的冷了许多。那个禁言和他有关吗？
　　那个彪形大汉咕哝着走开了。
　　忍不住抬头，对上锐利的目光，无形的压力逼迫着，好像要看穿我的本质，忙移开眼去，不想和他较劲，自顾自洗手，开始包扎。这种小护理，平时三下两下搞定，现在慢腾腾磨蹭了好一会儿，把手浸在水里，凉丝丝的，很舒服。
　　“杰希卡。”
　　不妨，他一下子凑近，在我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
　　茫然，看向他。
　　“我的名字，好好记住，那依！”声音低沉的有些沙哑，唇角勾起一个笑，危险感顿生。
　　我直愣愣地坐在薇薇安身边，脑袋里不断重放着冷漠里透着玩味的眼神，危险的笑。我是不是做错事了？在一堆猎物里，引起猎人兴趣的往往会遭受悲惨的折磨。
　　夜渐渐黑透了，没有月亮，星子也只微微，一线一线的残云，织在宽阔的天空中，轻轻叹口气，转过头去看安，这家伙还没有转醒。忽然想起十五年前的那个晚上，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漆黑的夜色里欲哭无泪，所有的惊恐，害怕，孤独全都涌在心口，对从前的思念泛滥成灾，有些寂寞，有些凄凉。于是决定要变得很强，不要再等待别人来帮助自己。
　　如今，可以算强了吗？塞宾家培养的年轻一批剑士里，已经没有几个能挡得了我三招的，两年前，开始和大人对打，慢慢的，能和他们拼到一百招上，不过爷爷从来不让我在对打中使用法术。他是禁止我透露自己会使用法术的，靠单纯的武力来保护自己。而到目前为止，除了比武场，还没有一展拳脚的机会，人们都知道塞宾家的小姐是个极文弱的书呆子，离不开药囊，风一吹就倒。
　　“咳咳咳！”
　　安醒了，匆忙凑到她身边。
　　“安，怎么样？头晕吗？”一般中迷药的人醒过来都会有些头晕。
　　“咳，没关系，你别担心，咳咳！你要不要紧，你身体那么差！咳咳！”她双手撑着地，想爬起来。
　　我扶着她的背，帮她靠在树干上，脸色还好，没发烧，精神也好，应该没多大问题了。以防万一，拿出一颗解药。
　　“别说话了，我没事，休息一下吧，这是解药。”
　　“不用不用，我好得很。那些没礼貌的家伙，也不说一声，害得我撞在地上，喏，这么大包！”她恼怒地摸着额角。
　　“有谁放暗箭会先通报的吗！”好笑地反问了一句，真是精力旺盛的家伙，把解药放回药囊里。
　　“咦，那依，这是哪里？”
　　“不知道呀，醒过来就在这里了。不过，应该已经在海齐了吧！”折下地上一朵小花，递给安。
　　“黄金莓的花！嗯，这是海齐的特产，没错，那这些绑匪想干嘛，为什么不让我们到了海齐再动手呢！”安皱着眉头。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不过还好，我们没被绑上绳子！”
　　“有没有搞错，这些家伙也太小瞧我了吧，我可是很厉害的！要是我有一把剑就好！”安格外激动。她确实很厉害，爆发力很强，攻击力已经达到6级，我自己也不能确定能不能挡住她的攻击。这也是王后允许她四处跑的原因。不过，这次的绑匪应该会更厉害吧，刚才那个叫飞鱼的大汉是吨位计的人物，走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这种走路方式只有懂法术的人才会，必须将精气凝聚在脚底，形成一层气垫。
　　“是是是，不过还是小心些吧！”
　　“那依，你别担心，我会把你安全带回克米尔的！”她很有英雄气概地拍拍我的肩，然后，我看见她的眼睛一瞬间放大，手僵在我肩上。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砰砰作响。
　　我顺着她的目光，侧过头，原来是两个探路的回来了，看来，他们不止武艺高，打猎的水平也很高。两头山猪，三头羚羊，两条半米多长的大鱼，还有像小山似的一堆野鸡，野兔什么的。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运回来的？
　　不过让我惊奇的是那些猎物的伤口，所有的猎物身上只有一道伤口，喉间，十字状交叉的两道剑气。他们，到底有多强，他们到底是谁？
　　我们两个目瞪口呆地看着绑匪们开始把猎物开膛破肚，上架烤肉。肉滋滋的烤着，散发着一股带着腥气的肉香味。
　　“咕咕，咕！”
　　咦，什么声音？我侧过脸。
　　“咕咕！”安的脸一下子红了。
　　“安，你是不是饿了？”我们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我不饿，不饿！”安咬牙切齿地说着，好像在恼怒自己，脸涨得通红。
　　“咕咕！”即使用手紧紧按着，肚子坚持不懈地警告着身体的需要。
　　“真是的，平时生活规律太好了！”她的眼睛盯着香味的来源。
　　只不过一会儿没注意，那一堆肉已经被风卷残云地解决了，只剩下两只鸡架在火上。然后，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伸向食物——停在半空中，手的主人终于忍不住饥饿目光的骚扰，转过头来，盯住我们，“头，她们怎么办？”
　　挑着火的杰希卡没有抬头，“让她们自己解决。”
　　“啊，我们自己解决？”那个头有没有搞错，让人质自己去找东西吃，还是存心放人质一条生路。
　　“头，要不要我去看着！”
　　“不用。”他挥挥手，示意我们可以自由行动了。

　　森林里暗的伸手不见五指，走路都很困难，更别提找食物。远处传来野兽的叫声，猫头鹰在树梢上瞪着黄色鬼火似的眼睛，蝙蝠唧唧地飞来飞去。
　　在挎包里翻出一小块硝石，燃了一支火把，安小心翼翼地执着，我们两个紧紧地牵着手，跌跌撞撞地走了许久，听见水流的声音。穿过一片矮矮的灌木丛，终于看见一条小河。
　　安把火把插在地上，跪在河边，清洗手臂上被树枝刮破的伤口。
　　“那依——”
　　“怎么了？”我把盛着黄金莓和浆果的树叶摊在地上，一颗颗洗干净，分成两份。
　　“我们这样能跑得掉吗？”
　　“他们不会这么笨的！”很鲜美的草莓此刻尝起来却有些涩味，看着安吃得很爽，把自己那一分给了她。
　　“那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不知道。不过今天晚上最好和他们呆在一起！明天再找机会。”
　　“不知道父王知道我们被截了没有？”安的脸上满是疲倦的神色。
　　“应该吧。我们先回去吧，免得他们以为我们跑掉了！”
　　艰难地顺着原路返回，火堆边只剩下一个人。他还维持着我们走时的样子，挑着火堆。我们刚刚出现在火光的照耀范围之内，他就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明天五点出发！”
　　“我们要去哪里？”安朝他喊着。
　　“日出之城！”说完径直挑了棵树，坐下，闭眼。
　　安想问什么，我拉住她，摇摇头。
　　“他不会再说什么的！”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