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太后回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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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前，山西沂州五台山。
熹微晨光照射下的五台山层盘秀峙，曲径萦纡，位于中心的显通寺就仿佛置身于云海中，愈发地沉寂肃穆。
正殿内，
丝丝缕缕的白烟从紫铜鎏金大鼎中逸出，萦绕在空旷宁静的大殿中。
崇庆皇太后钮祜禄氏正跪在蒲团上，微阖双目，手里缓缓地拨弄着蜜蜡佛珠。
身旁的清丽少女，打扮甚是素净，低垂着脑袋，神色恭谨。
急促却又轻快的脚步声响起，正是太后身边的桂枝桂嬷嬷，她低声禀报：“老佛爷，京中传来急报，蒙古巴林部札萨克亲王带着他的一双儿女，来京城朝拜我大清！”
老佛爷倏而睁开眼睛，面上笑意温然：“这是大清的喜事，哀家也是时候回宫了。听说哀家不在的日子里，皇上新认了一个民间来的还珠格格，哀家也要见识见识。”
“那是自然，指不定老佛爷又多一个和晴格格一般贴心的小棉袄呢。”桂枝笑盈盈道。
“哀家也不求那民间来的格格有多好，规矩过得去就行了。”老佛爷起身，晴儿和桂枝连忙扶住她的胳膊朝殿外走起。
尔康，阔别一年多，我们又要见面了，不知你现在可好。晴儿望着明朗的天色，心中不禁忆起那次雪夜谈心，唇边梨涡轻陷，端然生华。
乾隆御驾回京仅仅数日，老佛爷的銮驾也抵达京城，乾隆原是想到城外去迎接的，被老佛爷一口回绝。
这一日，天朗气清，富丽堂皇的紫禁城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端的是一股天家气派。远处隐隐传来丝竹声，数十把曲柄九凤黄金伞围着老佛爷的金顶瑞兽雕漆凤辇，自午门逶迤而入，径直到太和殿前的空地上。
乾隆清猗在太和殿前并肩而立，二人都以盛装示人，以表达对皇太后的敬意和孝顺。他们身后是合宫妃嫔并公主皇子，老佛爷轿子刚一落定，容卉和桂枝便走上前来，扶老佛爷下轿。老佛爷略微理了下身上的华裾鹤氅，由宫女领着走下轿舆，后面还有两顶翠盖珠璎八宝轿，里头坐的正是五阿哥生母愉妃还有太后身边的红人晴格格。
二人也跟着下轿跟着在场的人齐刷刷跪下，口中齐声高呼：“恭请老佛爷圣安，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四月的春风拂动着老佛爷头上黄色的珠玉流苏，叮当作响。
“今儿的风倒是舒爽。”太后心情大好，随口称赞道。
“回老佛爷的话，这是吉兆啊，紫气东来！”容卉乖觉道。
乾隆欢喜的走上前去，晴儿也从地上起身，步履轻盈，自然而然地替换下那宫女，和容嬷嬷一左一右扶着老佛爷的手，迎上乾隆。
“皇额娘，儿子没有到宫外去迎接，当真不孝极了。”乾隆微一屈膝，笑容满面。
“皇帝说哪儿的话，你也刚南巡回来，加上国事，怎还能劳烦你跑来跑去！哀家到底还有晴儿和愉妃陪着。”太后和颜悦色道。
“这次皇额娘去五台山持斋，去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了。”乾隆负手笑道。
“哀家为大清祈福，为皇上祈福，辛苦这话从何说起呢！”太后笑道。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愉妃唇边浮起一抹清艳的笑意，福身道。
“愉妃清瘦了些，是该好好补养一下。你的孝心，朕都记着了。”乾隆望着愉妃，莞尔道。
“还有晴儿，陪了老佛爷那么久，也是时候给个封赏了。”
十八岁的晴儿正是碧玉年华，一袭湖蓝色蝶戏芙蓉旗装，发髻上别着几朵碧玺蝴蝶簪，螓首蛾眉，落落大方，声音甜软：“皇上这话可是让晴儿受宠若惊了，晴儿能陪在老佛爷身边，是晴儿的福气啊！岂敢居功。”
老佛爷微微一笑，问候了清猗，随后目光转向立在一旁的固伦和瑜公主琬韫，她本就喜欢这个孙女，又听说南巡时她为皇帝挡刀，更是心疼地打紧。
“四丫头，来，到皇玛嬷这儿来。那刀子扎在身上很疼吧。”太后招手让琬韫过来，爱怜地抚着她的手。
琬韫含笑道：“说不疼只怕老佛爷不信，说疼孙女又不想老佛爷担心。”
老佛爷疼惜道：“几个月不见，你这丫头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
清猗正一正发髻边上的玉牡丹鸾鸟纹步摇，莞尔一笑：“老佛爷心疼琬韫臣妾心里自然高兴，只是现在风大，不是说话的好时候。琬韫跟着皇上南巡回来，路上倒是遇见了不少有趣的事儿，回头臣妾就让琬韫来陪老佛爷，老佛爷觉着可好？”
老佛爷微微颔首，朝清猗伸出手，清猗应了一声，帝后二人各自扶着老佛爷，款步前行。
这时太后回銮的消息一早就传回京中，宫里的人早几日便预备着迎接太后。本来小燕子身为格格，也该来接驾，只是五阿哥想起上一世小燕子紫薇出丑的模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索性请了恩旨，让小燕子就呆在漱芳斋。
这时，下方突然传来马匹的嘶鸣声，原本齐整的队伍瞬间乱成一锅粥，下面有个大红牡丹旗装的姑娘正混在人群里追打那匹马，不是小燕子还能是谁？
小燕子是个偏向虎山行的执拗脾气，又听五阿哥说了不少与太后老佛爷有关的事，一心想在格格里拔得头筹，清荷秋雨几个拦也拦不住。她拿着准备好的点心，悄悄溜出漱芳斋。
结果不小心惊扰了骑兵们的马匹，这些马大多是野马驯化而来，骨子多保留着原本的桀骜不驯，彼一受惊，便扬起墨玉似的马蹄，在偌大的广场上飞窜，直奔老佛爷而来。
乾隆唬了一跳：“来人！护驾啊！”五阿哥永琪气的呕血，却也只能奔上去扯住缰绳。
老佛爷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退后几步，此刻的花盆底宛如滑溜的西瓜皮，老佛爷一个踉跄，带着愉妃一块摔了下去。
只有十六岁的福隆安反应迅速，垫在了老佛爷和愉妃的身下。
慈宁宫
浅浅的日光隔着靛青色团蝠如意连珠缣丝帐映入老佛爷的寝殿，老佛爷躺在暖榻上，神色疲倦。太医正专注地为老佛爷诊脉，乾隆清猗和晴儿立在一旁，脸上都是清一色的担忧。
“启禀皇上，老佛爷这是受惊过度，好在并未伤筋动骨，微臣开些安神的方子调养几天便也无碍了。”
“那就好。”胡太医的话俨然一颗定心丸，瞬间平复了乾隆那颗忐忑不安的心。
“皇帝，那个追着马的丫头就是你认的还珠格格？”老佛爷眉心微蹙，定定地望着乾隆
“正是，这丫头是在民间长大的，进宫也没多久，这次闯了大祸，是儿子管教无方，还请皇额娘恕罪！”乾隆面有愧色。
“皇帝，你年轻时坐下的糊涂事哀家也不计较了，你若是对她们母女有愧，大可赏一些金银财宝让她好好度日便是，若是个好的，接近宫里来哀家也就认了，可今日闹这么一出，哀家也算是大开眼界了，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格格！”老佛爷拥过松鹤织锦被，冷斥道。
又转向清猗：“皇后，这个格格素日里也是如此吗？”
清猗面带为难之色：“回老佛爷，这个还珠格格确实与众不同，臣妾也没见过，本来臣妾身为皇后，理应教导好宫中的阿哥公主格格，只是臣妾膝下有三个未长成的孩子，琬韫和兰馨又到了出嫁的年纪，臣妾实在自顾不暇。无论那还珠格格的生母是何人，到底都是皇上的骨肉，臣妾也不敢怠慢，纯贵妃嘉贵妃多有不便，便让令妃代臣妾教管。”
“令妃！”老佛爷眯起细长的丹凤眼，“令妃平日作风行事就有问题，让她教管格格，哀家怎么信得过！”
令妃身在妃位，是有资格自己抚养亲子的，但老佛爷素日不喜她的做派，把七公主九公主和十四阿哥都放到了其他妃子身边养着。
“老佛爷，您的身子最重要，还珠格格的事我们就先放一放，等您身子养好了，再来处理她的事可好？”
晴儿温柔的话语宛如三月里迷蒙的江南烟雨，绵软却滋润人心。
“好好好！就依晴儿的。皇帝皇后，你们也不用陪着哀家了，去看看愉妃。哀家瞧着她摔的也不轻。”太后拍拍晴儿的手，委婉道。
“臣妾已经遣了太医去了，想来应该没有大碍。”清猗温声答道。
小燕子战战兢兢地跪在慈宁宫的宫门口，黯然地注视着迎来送往的妃嫔宫人，没有一个人理会她，硬邦邦的青石地砖硌的她的膝盖生疼。可她不敢起来，她害怕皇阿玛会像上次打那些奴才一样打她板子，上回她没好好学规矩故意耍脾气，皇阿玛就让侍卫按着她的奴才狠狠地打了一顿，看着他们凄惨的模样，小燕子深深体会到戏文里说的皇帝威严，再也不敢造次。
五阿哥看着楚楚可怜的小燕子，脑袋耷拉着，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惶和不安。
“小燕子。你受苦了。”五阿哥悄悄得走了进来，从荷包里取出两粒丸药塞进了小燕子的嘴里，又将两个绑腿藏在了小燕子的裙子底下，这还是上辈子小燕子上辈子的发明，跪的容易，让她舒服些。
“五阿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让我去，我的倔脾气就上来了，结果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的。”小燕子小声的抽泣道。
“我知道，皇阿玛正在气头上，所以才罚你跪在这儿请罪。好在老佛爷并没有大碍，等皇阿玛气消了，你就没事了。”五阿哥柔声安慰道，目光满是深深的缱绻和温柔，如同一江春水般绵绵不断。
“真得吗？早知道我就不做这个格格了，如果是如璍的话，她那么乖巧文静，那个老佛爷肯定很喜欢她”小燕子抹了一把泪，怯生生道。
“小燕子，不要这样贬低自己，你就是你啊，不是如璍，不是清荷，独一无二。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五阿哥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看到小燕子闯祸的一瞬间，他的心中那简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千算万算，结果闹得比前世还更严重。他如果想让小燕子得到老佛爷的认可，可以明媒正娶为嫡福晋，只怕比前世还更难了。
令妃扯着帕子，见乾隆神色略缓，走上前赔笑：“皇上福泽深厚，老佛爷吉人天相。小燕子到底是无心之过，在外头跪了大半个时辰也够了，到底女儿家身子娇贵些，又受过箭伤，跪久了怕落下病根呢。况且这孩子也可怜见的，额娘没了，又在宫外吃了那么多苦头。”一席话说的乾隆也未免有些心软起来。
“所以令妃的意思是就这样不了了之？且不提老佛爷受了这样大的惊吓。”清猗陡然提高了声调，尽显皇后的威严。“爱之，适以害之，还珠格格入宫以来闹得事，令妃并不是不知道。还珠格格到底是要嫁人的，她这个样子，未来的额驸怎么会喜欢她？令妃这样娇惯她岂不是害了她。”
“皇后说的有理，小路子，你去把还珠格格给朕叫进来！”乾隆略一思索，淡淡吩咐道。
“小燕子见过皇阿玛，皇阿玛吉祥。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见过令妃娘娘，令妃娘娘吉祥。”小燕子迈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扭着身子，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看的乾隆直皱眉。
跟着小燕子进来的还有五阿哥永琪，永琪眼睛一转，扑通一声跪下，抢先道：“儿臣见过皇阿玛，皇阿玛万福金安。儿臣刚刚从永和宫过来，结果看到还珠妹妹跪在门口，愧疚不已。心中不忍，老佛爷慈悲心肠，小燕子又是她嫡亲的孙女，想来也不希望看到她受罚，还请皇阿玛原谅还珠妹妹这一次。”
“小燕子，你这个样子实在不像话！这次冲撞了老佛爷，朕本来想重罚你，好让你长长记性！看在你五哥的份上，回去好好在漱芳斋里思过，再抄写一百遍佛经为老佛爷祈福。”乾隆沉声说道，挥手让小燕子退下。
“是，小燕子遵旨。”看到乾隆阴沉的脸色，小燕子原本想拿沈碧梧来做挡箭牌的心也没了，只得闷声退下，逃一般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太后回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