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lsa)伯吉斯小镇》平底锅上的蛋黄

6、明年见

　　那一天早晨的插曲成为了艾尔莎和杰克心照不宣的秘密，杰克依旧尽职的担任两位公主的玩伴，在好动爱玩的安娜公主的要求下，杰克领着两位女孩以及女孩们的侍女、保母将伯吉斯城镇四处、并且杰克认为够安全的地方都跑过一遍——话虽如此，安娜还是不大尽兴，因为杰克拦阻了她到结成冰的溪边游玩。

　　除此之外，伯吉斯城镇的主人正在城内的消息终究是传了出去，这样的结果是可以预料的，只是艾尔莎惊奇的发现到，城镇居民的反应很平静，并没有因为艾伦戴尔的王家暂住在距离自己不远处而不知所措，最近认识的几个新朋友也跟杰克一样，直呼她和安娜的名字，他们称呼她的父亲和母亲为「国王」、「王后」，但态度同样是那样亲近、更不会加上尊称。

　　她曾经好奇的询问父亲原因，父亲是这么告诉她的：「英格兰人民的心中，他们的王并不是这么遥不可及。」

　　「他们曾经推翻国王。」安娜懵懂的插嘴。

　　父亲小有惊讶，「喔，是谁告诉你的？」

　　安娜撇头想了想，「奈丽……呜，赖恩？」父亲笑着揉乱安娜的头发。

　　「我喜欢他们的想法。」她在心中默默为此注解。在英格兰，没有人会赋予她的身分重担，她不需要去勉强自己符合外人所希望的公主形象，她与安娜、与伯吉斯城镇的女孩们没有更多不同，他们歌唱、打雪仗、在广场上捉迷藏……有时，心中会生出小小的声音告诉自己：如果能够一直待在伯吉斯的话……

　　每一回萌生出这样的想法，她会摇头，在下一秒将这种过度的幻想压抑回内心最深处。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当寒冷的冬季过去，他们将启程回到艾伦戴尔，艾伦戴尔的人民一直等待着自己的王，停留一个冬季已是极限了。

　　是的，一个冬季。

　　艾尔莎知道这是早已规划好的行程，他们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享受这一趟南方之旅，认识英格兰、认识母亲的家园，然而计画赶不上变化——都被她给搞砸了。

　　此刻，艾尔莎一个人坐在窗台前，双脚曲起、两手环抱着，双眼聚焦在窗外的白雪——雪越下越大，但她却无法生出一点喜悦，内心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罪犯，焦灼与无助使她瑟瑟颤抖。

　　她的脑海充斥着不久前父母争执的场景，破碎、不安的——彼时的她年龄太小，只顾着害怕，无法完全了解他们的对话，泪眼模糊了他所能看见的，耳边则约略听见了父母一来一往的交谈，「英格兰目前并不安稳」、「要快点离开，否则艾尔莎会有危险」、「究竟为甚么会是我的女儿」……然后是母亲的极力压抑着的啜泣、父亲疲惫却强撑起的安慰话语。

　　她短暂、简单的记忆之中这是第一次的遭遇，父母激烈的争执。而早熟懂事的艾尔莎再过不久也将意识到：父亲和母亲并不是不曾争吵过，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是如何的令人震惊与恐慌，使得他们措手不及、甚至忘记了该私下商议，而不是当着大女儿的面谈论。

　　她举起左手，借着窗外雪花反射的苍白月光，仔细地盯着自己的指尖，非常的仔细，一圈又一圈的指纹……直到捕捉到那一丝又一丝泛着淡淡蓝色萤光，一明一灭，似有某种节奏，她抽了抽鼻子，从熟悉的光影之间嗅到了冰凉、湿润的气息。

　　气息发自体内，随着她的心灵颤抖着、共鸣着，就像森林中缠绕在一起的共生植物。

　　怎么会这么傻？自己早该发现了。

　　恐惧彻底的淹没了她的意志，眼眶打转的泪水划过了两颊。

　　……

　　「叩、叩……」非常熟悉的频率，艾尔莎尽管年幼，却一直有着过人的观察力、专注力，短短不到两个月的相处，她便可以从敲门声分辨出拜访者是谁。

　　「艾尔莎，我可以进去吗？」

　　她依旧没有回应。

　　不过对方早已认定了她正待在房内——而事实上是，整屋子的人都知道她从早上便将自己关在房内直到现在。「艾尔莎，我要进去了。」说完，对方推门走进来。
　　※※※

　　杰克走进房内时，看到的情况如他想象中一样糟糕，但他其实希望再糟糕些，尽管这不符合艾尔莎平日给他的乖巧印象，但他认为艾尔莎有权力这么做——大哭、大闹，做个符合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不知所措反应。

　　而不是如此刻这般——蜷缩在自己的悲伤领域。

　　这使杰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不舍，一个多月以来，他陪伴着艾尔莎和安娜，三个人像草原上懵懂无知的幼兽一样，在草原上胡乱闯荡。

　　但平日，他是家中的长子，无时无刻得提醒自己，做好一个兄长的榜样、同父母共同承担家计。因此他享受这少有的放松与无拘无束，也更享受着观察艾尔莎的变化——当艾尔莎绽开诚挚灿烂的笑容、不再将自己隐藏在文静乖巧的面具之后，他有着前所未有的成就与欣慰。

　　哪怕是短暂的陪伴、丝毫无血缘的两人，他早已将之视为家人。

　　「嘿，艾尔莎……」他缓缓的走向坐在窗台的女孩，「没事的，你做的很好。」他原先担心艾尔莎会拒绝自己的举动，不过一如往常的，他非常顺利的将艾尔莎那头整齐的、绑着发辫的头发揉乱了。

　　艾尔莎还是没有回应，抬头睁着红肿的大眼望向他，希冀杰克的解释。

　　「如果不是你，小汤姆就会掉进冰冷的湖水，是你救了他，你是个英雄啊。」杰克其实也非常惊讶自己很快的接受了艾尔莎的不同之处，哪怕他亲眼看着艾尔莎左手触上结成冰的湖面，将脆弱的冰块再次冻结。

　　「我被女巫诅咒了……为甚么你不怕我？」我说不定会不小心将你结冻……后一句话，艾尔莎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深怕自己说了，杰克会再也不敢靠近自己了。

　　杰克脸上露出不可置信，接着双手按着艾尔莎的肩膀，让艾尔莎看着他。「艾尔莎，你不可以这么想，这并不是诅咒、更不是你的错，你不该将所有过错归咎在自己身上。」

　　「可是爸爸和妈妈很生气……」

　　「国王和王后不生气，他们只是、只是……只是怕你会受到伤害。」他思考着该如何措辞，接着说：「我们……英格兰这里最近因为宗教问题大家都有点敏感。」他紧接着又补充：「但我并不在意，也不怕你。」他将手放到艾尔莎的头顶，艾尔莎没有躲开，他暗自松了口气。「别忘了，你的头顶还不到我的下巴呢。」最后一段话，再加上杰克故作认真的将艾尔莎的两只手抓起来上看下看，逗得艾尔莎破涕为笑。

　　注意到艾尔莎的心情平静了不少，杰克才说：「艾尔莎，你不必害怕你拥有的能力，这是神赐给你的魔法，证明你在这个世上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

　　「……我……」她略为忐忑地问：「我不是女巫，对吧？」

　　「当然不是。」杰克毫不犹豫地说。「想象一下，你可以冰块盖一座皇宫，那该是一件多棒的事情。」

　　「我可以控制住它，不让它伤害你们吗？」艾尔莎还记得当时因为她制造出来的冰而使得双脚被冻在湖面上无法动弹的所有人。

　　「只要你克服了恐惧，一定可以的。」说完，他抱住了这个无助的女孩。「艾尔莎，对自己有点自信……那么，我们明年冬天见。」

　　纵然不舍，但他知道，艾尔莎必须快点离开英格兰，回到艾伦戴尔——虽然猎杀女巫的活动沉寂了数十年，但难保不会再生异变。

　　或许等到一年后，谣言便不再被人提起……

　　艾尔莎想到这里，点头，笑容重回嘴角。「杰克，明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