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与死神》静陈

1、医生与死神

　　外面的雨哗哗地下着，露琪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屏幕，那上面有一个老人详尽的信息，这个案子已经进行将近2个月了，预计今天就要结尾。可现在，她却两眼发晕，四肢无力，因此，她必须去一趟医院。
　　卡马开是个小县城，这里唯一的一家公立医院叫做第一卡马开医院。车缓缓地开着，四周似乎充满了蜗牛爬行留下的粘液，稠密、躁人。露琪清了清喉咙，可是片刻的舒缓之后，喉咙越发地疼了，她想骂脏话，抱怨这关键的时候竟然有这样的身体疏忽，可是若是头脑清醒，就该明白，当务之急就是在密密麻麻的车位之中找到车位，然后挂号，其次就诊。
　　很幸运，她把车子挤进了一个易于被人疏忽的小角落里。而且，她挂的是急诊，问诊室内只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你好，请问医生呢？”露琪看向那个中年人，顺便把自己的病历本叠在了那个男子的病历本的上方。
　　“抢救去了。”中年人微笑着和露琪打了招呼，“医生都很忙，时不时就会有些要急救的。”
　　露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准备安静的等医生，这时，她的电话响了，是催工作进程的。她去外面匆匆地结束了对话，回来就已经看到医生坐在椅子上了。
　　那是一个安静的、年轻的女医生。她慢条斯理地跟中年人讲着他的病状，说着一大堆普通人听不懂的专业知识。
　　这应该很快，露琪想着。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她错了。
　　陆陆续续的，一大堆的人，就诊的、陪诊的，他们拿着拍好的CT片子走进来，而这些都是在露琪前面的人。对，不是一个，是一大堆。
　　原本还算沉稳的心突然间有些烦躁起来，露琪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要冷静，很快就到你了，而一个半小时后，这句话的“很快”却被用在了露琪的就诊上，女医生抽出露琪的病历本问，“什么病？”
　　“喉咙痛，咳嗽。”大概是一个小时半的忍耐让露琪有些喉咙发痒，她开始咳嗽，而这一咳嗽似乎牵动了某根内在的经络，她开始停不下的咳嗽。
　　“呀，看来很严重啊，要去拍片啊，你等下先去抽血，再去CT室。”说着，女医生开始在电脑上勾画着治疗蓝图，抽空看了露琪一眼，“去缴费吧。”
　　露琪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她不想和女医生有更多的谈论，她的喉咙不允许她说更多的话，她的工作也不允许她和女医生再交谈而浪费了时间。
　　她迅速的出了门去抽血，后又走向了CT室。
　　果然，不论是医院的那个角落等待的人都是很多。
　　一个小时后露琪终于完成了所有的程序回到了问诊室，她突然间感觉到好了很多，她心下暗自猜测了自己生病的原因，大抵是前段日子里，工作负担太重了，本来那个案子定着是两个月前就要解决的，可是被硬生生地拖到了现在。上司催的很急，导致压力越来越大，看来，这次案子结束以后，她要给自己一个放假的时间了。
　　露琪到问诊室的时候，里面还有很多人，差不多都是没见过的，那应该就是新来的了，这样也就意味着露琪可以先他们一步就诊，不过，当露琪走进问诊室的时候才发现，女医生又不在，又去急救去了。
　　稍后，女医生从急救室回来，步履匆匆，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中年人，还没等女医生在凳子上坐稳，他便开口，“医生，你告诉我，我父亲还能活多久。”
　　女医生看了他一眼，“这个东西不是我能直接和你讲的，你得先去拍片，然后片子拿来了，我才能跟你讲。”
　　“医生啊，我父亲前两个月查出来癌症晚期，我带他去大医院瞧过，大医院说没得救了，我们就把他接回来住在家里，可是没想到，老父亲又多活了两个月，医生啊，不是我不知道，你只要告诉我我的老父亲还有没有的救，若是没得救了，我就把他接回家去，也不麻烦你们医院。”中年人说的言辞恳切，可是他的表情却已是因悲伤而显得惨目忍睹了。
　　女医生不断的翻着中年人的父亲的病历本，她的眼神里透露着疲惫，“情况是什么你也知道，我们如果要做就是给他打营养针，你之前说过你老父亲已经一个星期没吃饭了，我给你分析一下他的情况……”
　　“医生啊，你别和我说什么情况的了，我也听不懂，你只要告诉我，我的老父亲还有没有的救，没得救，我就拿回家，不耽误你们医院。”中年人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他说话的声音缓慢而忍耐，他用手比划着，想让医生进一步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悲切。
　　露琪靠着门边站着，她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沉默不语，并且有些不敢看这两个人，于是把目光投向了门外，而在门外，多了一张急救床，上面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而他的模样意外的让露琪感到熟悉。
　　过了大概十分钟，女医生终于劝服了中年人带着他的老父亲去抽血和拍CT，而露琪趁机也把自己刚拍的CT交到了女医生的手上，“医生，你看看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大碍，我给你开几副药就可以了，你去拿药付钱就行了。”女医生盯着屏幕，她的眼里已充满了血丝。
　　不多做停留，露琪收拾了下东西起身就走。
　　抽血室就在抓药室的旁边，露琪可以看得到那只伸出来的手臂的脆弱，当她买完药准备走出医院大门时，背后传来那个中年男子的喊声，“医生啊，你做什么要折腾我父亲啊，他已经一个星期没吃东西了啊，哪里来的血啊！”
　　“医生啊，你干嘛……”
　　……
　　露琪感觉那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夺人心魂，比她的上司更具有压迫性，可以说她走出医院的步伐都是踉跄的。
　　回到家，露琪打开了屏幕，上面挂着的正是老人的照片，她把页面拉到了最下方，按下了确定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