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果（上）》千语默

2、第二章

　　李臻男的发言给同学们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一时间就成了年级响当当的人物，更为班主任挣够了面子。毕业典礼散场时，很多人都在谈论李臻男，他们觉得能在开学典礼上发言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但来自小地方的李臻男并没有能够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李臻男在这个学校没有任何同学，人们找不到一点点八卦的突破口，论成绩，李臻男虽然在五班第一，可在年级上并不拔尖；论家境，李臻男更不像是有后台的人；论特长，李臻男什么都不会。最终的结论只能回归到朱老师做事果然让人看不透。

　　李臻男在年级上赢得了好评，陶晓欣也越来越佩服李臻男。陶晓欣家境很优越，她中考成绩比学校的录取分数线整整低了三十分，家里交了五万的择校费才让她获得入学的资格。她并非不想学习，而是实在学不进去，一翻开书本就觉得浑身提不起精神。

　　学校有惯例，新生开学一定要接受一周的军训，对于大多数同学而言，军训是仅次于高考的酷刑。陶晓欣不知道采用了何种手段，竟然成功免去了这次磨难，后知后觉得到消息的宋谣谣表示陶晓欣不够义气。

　　陶晓欣说，“你们受的是身体的苦，而我呢，我要受的是精神上的苦，班主任给我布置了任务的，让我抓紧时间，好好学习。”

　　宋谣谣觉得心里平衡了，她宁愿一直遭受身体的痛苦，也不想被学习压榨。

　　何敏摇摇头，“别信她瞎说。”

　　“再见了，两个小黑人。”陶晓欣冲着宋谣谣和何敏的背影挥挥手。

　　大巴开了四十多分钟，缓缓拐进一条小道，随后便进了军区大门，站岗的两个兵哥哥英姿飒爽，何敏激动地把熟睡的宋谣谣唤醒。

　　宋谣谣瞪大眼睛说，“到了？到了。”

　　何敏有些失落，“是到了。但我其实是想让你看站岗的兵哥哥，超级帅。”

　　宋谣谣说，“来了这里，到处都是兵哥哥，还愁看不够啊。”

　　何敏两眼放光地笑了笑。

　　军训的班级并不是事先分好的，只是简单地将男女生分开来，具体的班级则依照宿舍为标准。何敏的母亲心疼女儿，零零总总给她收拾了两大袋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哪里拎得动，抢占宿舍的时候自然落得最差的归宿，不仅要爬到五楼，而且没有床位，只能打地铺，从小娇惯的何敏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苦。

　　“喷点杀虫剂吧，你看都是虫。”何敏颤抖着声音说。

　　“你怕虫啊，我不怕，我睡角落这边吧。”宋谣谣爽快地说。

　　何敏颇为感激地笑了笑。

　　宋谣谣主动提出睡角落其实出于私心，晚上睡觉往角落那边一滚，她就可以放心大胆联系张煦了。

　　正在两人慢悠悠收拾床铺的时候，楼下传来急促的哨声，紧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吼叫，“集合！集合！迅速下楼集合！”

　　宋谣谣一脸惊讶，“是在说我们吗？”

　　不等何敏回答，同宿舍的同学都急急忙忙跑了，两人只好也跟着跑下去。

　　这个临时组建起来的军训班级是十二班，教官不算是大高个，但长得很清秀，浓眉大眼双眼皮，让好多女生都羡慕不已。军训第一天过得很轻松，走走齐步，站站军姿，随随便便就糊弄过去了，晚上还组织了集体唱军歌的活动。

　　然而第二天，形势出现了根本性的转变。上午集合的时候，有一个同学起床太晚影响了集合速度，全班同学被惩罚重新回到五楼宿舍再次集合，第一次集合完毕，教官又宣布速度太慢，队伍不够整齐，要求重头再来，一直重复到第四遍，教官才勉强满意。迟到的同学成为众矢之的，接下来几天都被其他人冷落到一边。

　　结束晚上的训练已是八点，何敏没脱鞋就趴倒在床上，宋谣谣则哼着小曲翻找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机。其他同学的手机都被上缴了，她连坑带骗躲过了一劫，但也不敢当众拿出来，此时只盼着快点熄灯，她迫切想知道张煦有没有回信息。

　　“你说，长得那么帅的兵哥哥怎么会这么狠呢！我们都是些柔弱的小姑娘，他都不心疼心疼。”何敏的脸埋在被子里，声音瓮声瓮气的。

　　“哈哈，现在知道了吧，亏你昨天还做梦。”宋谣谣乐呵呵地说。

　　“我还偏就不信了。”何敏一骨碌坐起来。

　　宋谣谣吃了一惊，“你想干嘛？”

　　“我要调戏兵哥哥。”何敏得意地说。

　　直到第四天下午，何敏才找到下手的机会，实际上宋谣谣觉得何敏的所作所为根本算不上调戏。但后来宋谣谣再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她倒反而觉得那时候的她们确实够疯狂，那时候的她们比同龄人成熟大胆，更比长大后的她们勇敢率性，长大后的他们活得太拘束，活得太中规中矩了。

　　短暂的训练后，教官说第七天要举行汇演，每个连队都要出一个代表性的节目，有的连队已经开始彩排了，希望自己班的同学也能献计献策。起初，没有一个同学响应教官，后来教官说以前当过文艺委员的同学出列，负责编排节目，福利是每天训练时可以多休息两个小时。

　　宋谣谣动摇了，不是因为休息两小时的引诱，而是她一直很喜欢唱歌跳舞，还得过初中文艺表演的一等奖，可一想身边的同学都身怀绝技，她又害怕自己的表演上不了台面。

　　正在宋谣谣犹豫得浑身冒汗的时候，何敏站出来了，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何敏像是一朵雅致的玉兰。宋谣谣看着何敏的背影，内心的波动一瞬间熄灭了，舞台当然要交给这样的同学。

　　“教官，我先给大家跳一段舞吧，再让大家来判定我够不够资格。”何敏洋溢起笑容，自信而美丽。

　　在何敏的带头作用下，随后又有三个同学站了出来。宋谣谣想得不错，晨阳市第一中学有的是各个领域的人才，而她不过是侥幸混进了这个学校的一只小虾。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她什么都不在乎。

　　何敏一把扯下帽子，递给站在她后方的宋谣谣，宋谣谣先是一惊，随后便有些激动。昨天下午集合时，有同学匆忙中忘记戴帽子，结果被教官狠狠训斥了一顿，并严肃强调了穿着的规矩，而此时何敏当众把帽子摘了，这举动让宋谣谣觉得她很酷。更让宋谣谣意想不到的是，何敏紧接着还脱下了外套，队伍里掀起一阵小声议论，何敏的率性叛逆让宋谣谣服气，她以为自己足够任性刁蛮，没想到何敏更胜一筹。

　　何敏融合街舞的多种技巧完成了一系列高难度动作，纤细白嫩的腰身不时随肢体的扭动在白衬衫下若隐若现，隔壁正在休息的班级热烈欢呼起来，更吸引了三连男同学的目光。

　　宋谣谣一阵接着一阵为何敏鼓掌，她不仅是在肯定何敏的舞蹈，更是要鼓舞何敏对教官的挑衅。

　　何敏当然没有能入选编排小组，教官不容许让这样的麻烦学生带坏其他同学，其他乖巧的同学也不敢认同她的率性而为，怎么能与违背规矩的学生为伍呢。

　　热闹了一天，到了晚上，宋谣谣的精神支柱却坍塌了，何敏在睡意朦胧中听到了宋谣谣小声的抽泣。何敏以为她哭是因为想家，因为晚上训练的时候教官组织全班唱军歌，起初大家唱得无比高兴，后来唱《军中绿花》，她听到不少同学在唱到“母亲你不要牵挂”的时候都有了抽泣声。

　　然而想家只是宋谣谣哭泣原因中的一个，或者说压根不是她哭泣的最直接原因，她是在哭张煦没有回复她信息，从军训到现在的六条信息一条都没有回。她只知道自己把手机藏下来没上交，却不知道张煦已经把手机交了，当然看不到她的信息。

　　“再过三天就回去了，熬一熬，很快的。”何敏拍拍宋谣谣的肩膀。

　　宋谣谣害怕暴露，只好强忍住抽泣，可脑子空空的，她没有一点睡意。

　　第二天起床，宋谣谣只感觉眼睛疼得厉害，对着镜子一照才发现双眼皮已经肿胀得看不出来了，整张脸又黑又黄。

　　“我想请假，今天不想训练了。”宋谣谣凑到何敏耳边小声说。

　　“你怎么了吗？生病了？眼睛肿成这样。”何敏关切地问。

　　“没怎么，就只是不想训练。”宋谣谣扭过头去。

　　短暂的沉默，宋谣谣说，“可是我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啊，教官那么凶，肯定不批准。”

　　“这还不简单，你就说来姨妈了，保准管用。”何敏对宋谣谣挤挤眼。

　　何敏搀扶着宋谣谣走到楼下训练场地时，其他同学已经集合完毕了，他们看着缓缓走来的两人，眼里充满了敌意，上一次迟到的教训显然让每个人都怕了。

　　“教官，我身体不舒服，能不能请假呀？”宋谣谣把声音掩饰得极其虚弱。

　　教官毫无表情，依旧板着一张脸说，“哪里不舒服？”

　　何敏冲着教官笑了笑，“教官，她，她来月经了，肚子疼。”

　　当众说破这个话题，宋谣谣脸红得低下头去，年轻的教官显然也被弄得有些尴尬，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真是这样，昨晚就疼了，不信你看，她眼睛都哭肿成这样了。”何敏继续向教官发动攻击。

　　教官虽然对这个当众摘帽子脱衣服的女同学没有任何好感，但公私面前依然拿捏得很到位，“那就回去休息吧。”

　　“我在旁边休息就行，我还能看大家训练。”宋谣谣心头一阵窃喜。

　　教官点点头。

　　那一天，宋谣谣开心的不是她坐在阴凉处躲过了艰苦的训练，而是终于得以看到张煦。那时候她想，别说是假的肚子疼，就算是真的，她也愿意。

　　张煦和一群男生在教官带领下从十二班训练的场地旁跑步经过，许多人因嘹亮的“一二三四”口号而转过头去。宋谣谣却不是，她是在听到口号之前就看到了张煦的，张煦身上有光，引导宋谣谣一眼就能在万众之中定格在他身上。

　　张煦也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宋谣谣，但队伍保持不变的步调前进，张煦侧着的脸很快就在宋谣谣的视线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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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已经存稿，可是写到后面再来看前面，真心不知道自己写的什么鬼，好枯燥幼稚( ⊙ o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