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歌》考溪

5、第五章

　　数年前尤庆还未坐上丞相之位时，曾在朝中见过这云山四侠之一的方清，倒不知方清可还记得当时那个默默无闻而如今已是丞相的尤庆。
　　迫于方清的压力，尤庆竭尽全力的隐藏自己的气息，楼外方清也不闻这气息源头，犹豫了半天，便化作一道流烟消了踪迹。

　　仙气忽散，尤庆长舒一口气，他的额头已凝满了豆大的汗珠。突闻一阵敲门声，门外道来“康都镇军梁义参见丞相。”

　　尤庆缓过了神，道：“进来吧。”

　　剩余的十四人皆在楼外侯着。

　　“小的不知丞相驾临，未能恭迎，求丞相恕罪！”

　　“只是出宫转转，不必来那一套，显得骄人。”尤庆起身示意梁义坐下，他把酒杯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又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些事想问问。”

　　“若知必答！”

　　“康都周遭皆是深山，这几年可有妖邪作祟？”

　　“禀丞相，康都近十年来，未受妖邪侵害。”

　　“是有云山那边的弟子在我康都除妖还是…”

　　尤庆试探的言语让梁义颇感奇怪，他回道：“这倒没有，但康都确实未遭妖邪侵害，请将军放心！”

　　“城中可有一叫方清的人？”

　　梁义愣了片刻，道：“待属下回府将名册拿来，一查便知。”

　　尤庆微微一笑，道：“不必了，只是我这旧友似乎在城中谋生，随便问问罢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酒水上，露出一丝猜疑的神情，他又问：“这清平醉是何人所开？”

　　梁义思了半晌，一拍脑门，道：“清平醉的掌柜似乎…就叫方清！”

　　尤庆目光忽闪，念道：“对上了。”

　　已是傍晚时分，宾客渐渐散去，远道而来的人们多在此地歇息一晚。从城北至城南的灯笼又高高挂起，人流攒动的闹市里尽是嘈杂吆喝，路两旁的摊贩上是些精致又好看的挂饰。

　　夜幕悬上一轮月牙，水中波光粼粼，内河两岸灯火阑珊，好不热闹。

　　清平醉的酒客渐渐多了起来，店里杂丁忙里忙外，喘不过气来。

　　杨隐跟着小胖他们一道，在酒窖与店里来回跑着，抱着胸前的几罐酒坛子，正眼回去再抱一坛，却被方清叫住，“隐儿。”

　　“方伯伯…怎么了？”杨隐呆了片刻，与他一行的几个杂丁相觑一眼，便各做各的去了。

　　“当然是有事吩咐于你。”方清和蔼的神情让杨隐心头一暖。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书房，方清先行坐下，杨隐随后坐在他跟前，这书桌老旧，却一尘不染。

　　方清看着杨隐，心中百味杂陈，“隐儿，你今年多大了。”

　　“怎么？方伯伯记性怎么这么不好，连隐儿的岁数都忘了”杨隐一笑，他端起酒壶，湛了两杯酒，“再过几月隐儿便十八岁了。”

　　“啊…十八岁了。”方清侧过脸去，身旁便是一扇窗，窗外夜幕无星，仅一轮弯月寄人相思，“十八年了…”

　　见方清如此惆怅，杨隐忽觉奇怪，道：“方伯伯怎么了？今晚怎么这么不开心？莫非是隐儿哪又做的不好，引方伯伯生气了？”

　　方清没有回应，他望着明月，想起陈年旧事，不禁两眼微红，过了一会儿收起情绪，道：“隐儿，你既已成人…方伯伯有件礼物送给你。”

　　“礼物？”杨隐稍稍惊讶，又平静了下来，“不会是酿酒秘方吧！那…那我可不想要。”

　　方清笑了笑，“你与酿酒有什么缘分？你只能与下人们一样在店里打打杂，你觉得我还会授你酿酒秘方么？”

　　他又起身，走到一木柜前，这木柜虽老旧，但却有常打开的痕迹。只见方清打开最后一阁，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杨隐探头看了看，心中不解，这么个小盒子，能装什么宝贝？可方清却捧在手里，如珍宝一般。他拿到杨隐面前，道：“这便是…我要送你的礼物，倒也不是我送你的礼物，应该是……是你娘为你准备的礼物。”

　　“我娘？”杨隐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自懂事起，便跟着方清生活的他，又哪来的爹娘呢？童时每每问起，方清都说：你爹娘喜好游山玩水，便把你拖给我来照顾。杨隐的年纪越来越大，这自然也唬不住他了，也许他自己也明白了，便没有再问。

　　“对…是你娘。”方清思起往事，也难掩哀伤的情绪，“隐儿，或多或少你应该也知道，这便是你娘生前为你留下的信物，你自幼活泼，与市井打成一片，我怕你遭他人蒙骗，便将这收了起来，待你懂事再交于你。”

　　杨隐木讷的盯着小盒子，沉默不语，原来，自己也是有娘亲的。方清见他这般模样，拍了拍肩膀，道：“打开它吧，你娘一定很想看到…你戴上它的样子。”

　　打开后，只见木盒有一块折叠几折的青丝纸，杨隐层层解开，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通身晶莹剔透的碧绿玉佩，这玉佩呈圆环状，边缘刻有一圈细字：

　　忆君故，忆君故，

　　恍如来世见君生，

　　如戏寒梦，

　　穷尽千里目。

　　方清瞧了这几行字，往事如针扎在心头，引得他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