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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哥德巴赫猜想” ...

  •   有一点令费神没想到的是,他心中的良师益友,并与之鸿雁传书了多年的S大学就在Y中专边上。出了校门穿过一条马路,就能看见S大的东边门。
      这事说来话长,要从他小学时代说起。当年徐迟的一篇报告文学,使陈景润成为全国人民敬仰的偶像。虽然当时费神还在牙牙学语,但是他父亲费士却成了程教授的粉丝,等到上了小学,这股热潮虽然已经退却不少,但费士却是对此念念不忘,还老是教育儿子,要从小竖立解决世界难题的远大目标。
      费神当然搞不清楚这里面的道道,但是既然父亲如此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标榜这个猜想,他就也头昏脑热的陷入了“追星”的崇拜之中,反正那个年代,只要问孩子的梦想,一定是当科学家!
      但是这个梦想直到小学三年级,才成为现实。因为说实话,这几个字就不太好认,当他明白这个“神奇”的猜想只是要证明“1+1=2”时,又不禁哑然。
      这还用得着证明吗?
      当然需要!费士那天乘他母亲不在(否则的话,可不敢和儿子讨论这种问题),郑重的给他讲了一大通道理。不过费士虽然自认为博学,却是个语文老师,对数学的崇拜更体现在对数学家、数学史的崇拜上。他旁征博引的把哥德巴赫猜想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听他说这些),又添油加醋的加了一些自认为励志的桥段(这不光是励儿子的志,也是励他自己的志),终于把一个纯数学命题炼成了满满的一锅心灵鸡汤。
      喝完鸡汤的费神于是就兴奋起来,成为那个永远追不上太阳的夸父。于是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搞来了一大堆专业书籍——这些都是堂哥费力从费墨的书柜中弄来的,他父亲当时是区教育局的一个科长。
      那是费力还没有一心想成为足球运动员,因为父亲希望他今后能学而优则仕。费力对读书没兴趣,但是觉得研究这个猜想挺时髦,很有面子,于是就让费神主攻,他则负责提供资料。
      费神少不更事,当然不知道堂哥的算计,还以为得到了前辈的认可,更是干劲十足。
      只是这事很快漏了馅,费墨发现家里的书无缘无故的“失踪”,就找儿子来问,得知真相后是又好气又好笑,对儿子当然发作不得,否则那仅存的一点学习热情也会烟消云散?至于那个侄子,倒是有些头痛。这小子继承了弟弟强大基因,小书呆子一个,和他讲道理看来是自找麻烦,看来得另想办法……
      于是他找来费神,鼓励一番后,突然想到一个“移花接木”的妙招,即可以留着自己的书(这是他的宝贝,虽然平常也不看,但是还要靠它们装点门面)又可以满足孩子的求知欲。
      他从名片夹中找出一张名片,那是S大的一个系主任,也不知道是在哪个饭局上见过面,然后留了张名片给他。费墨告诉侄子,有什么问题,需要什么资料只要找他这个兄弟,都可以解决。
      费神一见名片的抬头是XX教授,顿时乐开了花,第二天就给他写信,可是却等了好多天没有回应。原来这教授最近升了职,成了校长助理,正好出国考察,所以没有收到。
      于是就试着给本市的S大学其他部门寄材料,既然熟人可以寄,那么不是熟人就不能寄了?先是寄给数学系,却没有回音,不过他并没有气馁。
      他想到了锲而不舍的夸父,想到了愚公,就给外语系,中文系,美术系,门卫室,校食堂……都寄了材料。
      可是这一切都如泥牛入海,杳无声息。正当他的热情被世间的冷漠所伤,心情犹如失去小龙女的杨过一样,犹豫要不要炼黯然销魂掌之时,突然收到了S大的来信。
      原来这时候,那位校长助理回来了,不但收到了他的那封信,还收到了很多其他部门转给他的信。
      寄信人称呼他为世伯,貌似和他关系相当密切。可是他想不起来自己哪里有这么一个侄子。但是他现在社交广泛,其中不乏有权有势之人,万一此人是哪个领导的孩子,那可得罪不起。
      于是就把信转给办公室,让他们酌情处理,有什么可以帮的忙,尽量帮一下。
      办公室主任显然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就把这事又转给了手下的一名干事。
      这名干事调查下来,发现本校多个部门受到此人多次骚扰,但此人在信中都委婉的暗示他是校长助理的侄子,似乎来头不小,不能轻易打发。于是就绞尽脑汁写出了这封回信。
      信上首先是对费神同学的执着致以崇高的敬意(后来费神才明白这里说的执着并非指对科学的执着,而是对邮寄资料的执着),现在S大经过慎重研究,决定由办公室代表其他收到信件的部门统一回复。
      然后则是一番对他的学说的夸赞。说此文条理清晰,逻辑清楚,对哥德巴赫猜想作了很多有益的尝试。然后话锋一转,婉转而明确的指出,对于一名小学生来说,研究这么高深的课题是不明智的。这么做完全是在浪费自己宝贵的青春,而如果再频频的给他们寄材料的话,那就是在浪费他们的青春。而有位哲人说过,浪费他人时间就等于谋财害命。所以,有时间的话,与其谋害别人,还不如多看看课外书,提高自己的实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这样的话对自己,对他人都有好处。当然如果费同学同意这么做,同时答应不再给他们寄相关内容的信件,他们也非常愿意给他点补偿。比如每个月给他寄一两本精心挑选的书,看完后再还给学校就行。而如果S大不再收到他相关信件的话,就视同认可了这样的作法,他们全校老师都会感谢他的。随后,他们还附了一句,如果费同学以后有兴趣去邮局工作的话,他们会帮忙推荐的。
      落款是:S大学办公室、数学系,中文系,外语系,美术系,门卫室,食堂……
      (许多年以后,这些已经白发苍苍的老教授们才发现,原来是他们可能是受垃圾邮件之害的第一人)
      看来,这封信是这些受害者共同商量的结果,虽然费神的研究没有得到承认,但至少起到了敲山震虎的效果。他转念一想,学术界有些争议也是正常的,既然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他还得继续进行自己的研究,他们看不懂不要紧,过些日子,他再换个学校投寄就行了。
      虽然初出茅庐就铩羽而归,却还是有很大的收获。比如S大学毕竟还是有些诚意的,真的陆陆续续的给他寄书来了,而且一般每月一次,比交保护费还要准时。
      刚开始收到的是一些科普类的数学书,有《什么是数学》,《爱丽丝漫游数学奇境》。一看就是给小孩子看的,明显瞧不起人,费神随便翻了几下就扔给了同学小叶子去了。
      后来又收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与《白蛇传》著(这不是鼓励早恋吗?),估计是中文系寄的。接着是厚厚的《中国美术史》,最后居然还有几本《食堂菜谱大全》,令他哭笑不得。好在当时的同班女生小叶子对这些东西都感兴趣,所谓书非借不能读焉,就她看的这些书来说,她不仅具有艺术细胞,也有贤妻良母的潜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哥德巴赫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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