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Part.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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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夜晚十分安静。
平日里弥漫的雾气因为前几天的暴风雨一扫而空，璀璨的星光点缀了深色的夜空，像是蓝色天鹅绒上的点点碎钻般闪耀。海风柔和地掠过，四周似乎只剩下海浪拍打着船身的声音。甲板上的船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笑闹，偶尔小规模地打上两架；船舱里则挂满了吊床和睡得像死尸一样的水手。
一切都显得十分平和，和之前的几个夜晚没什么不同。
前几天的暴雨对Pearl来说是一番不小的折磨，所以这几天她一直都有点恹恹的。这天晚上她也是一如既往地在船长室昏昏欲睡，直到她听到了一些声音。
——Jack的声音。
「所以，你们这是……叛变？」
最后两个字让Pearl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她抬起头，就见到一个屋子的船员正把她和Jack围在中间，几把冰冷的枪管正对着他们——确切的说，是对着Jack。
有什么不对劲。她想。
「哦哟，看来我们的『小公主』醒了。」
慢条斯理地说着话的那个人走到灯光下，Pearl看清了他的面容，正是船上的大副，Barbossa。
她狠狠地盯着他，双手在身侧不由自主的握紧。
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帆绳和木板悄无声息地从后方接近船员们。
然而还不等她出手，Barbossa就直接举起了手枪。他的枪口贴着Jack的太阳穴，眼睛却看着Pearl，「哦亲爱的Pearl，你可不要想着做点什么，不然我的手一抖可就说不准会发生些什么了。」这么说着，他拨开了枪的保险。
Pearl大惊失色，她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理论上来讲他们完全可以分出两把枪对着她来威胁Jack，然而现在他们全部的枪口都指着Jack——用来威胁一个应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他们，或者说他们中至少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
她看着那个肩膀上趴着一只猴子的人，终于明白他和普通水手不一样的地方了：他看她的眼神，不是看着一个小女孩的眼神，而是看着一艘他势在必得的船的眼神。
那个人是——至少曾经当过——船长。
所以他才会知道她的能力。所以他不会甘于在Jack麾下做事。所以他才会从Jack口中谋取宝藏的地点，然后带领早就心存不满的船员们造反。而她之所以会觉得不舒服，是因为她的意志和Black Pearl冲突了：Black Pearl的归属权正在被人从她认定的船长手里剥夺出来。
她终于想明白了一切，然而已经太晚了。
叛变就像它的到来一样无比干净利落地结束了。
虚弱和疲惫潮水般涌上来，Pearl站在Jack旁边看着已经不受控制的本体远去的身影，终于确认了船只归属变更的事实。
木已成舟。
「我很抱歉，Jack。」Pearl一阵腿软忍不住跪坐在地上，离开本体大幅度地削弱了她的力量。她想起刚才的事情，被看穿一切的无力感充斥着她的胸腔，她双手捂着脸哽咽道：「我很抱歉，」她这样低声重复着，「我什么都没能做到。」
如果她能早一点注意到Barbossa的异常，如果她能够联想到船员们聚在一起的目的，如果她今晚没有在船长室打瞌睡——
是她的错。
是她让她的船长失去了船。
Jack看着身边的姑娘，她的情绪显然有点崩溃，整个人颤抖得像是风中的一片落叶。他抬头看了眼正在远去的船，叹了口气，然后抚了抚小姑娘的头发，「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太疏忽了。」他叹息道。
明明察觉了船员们的情绪却没有把这些太过放在心上，而是任由它们继续滋长；没能正视Barbossa之前的船长身份、甚至听到那句挑拨意味浓重的「难道想独吞」的发言之后也没有多想；明知海盗们嗜钱如命的本性却没能够分发足够的钱财……这些都是他的疏漏，才导致他沦落到如今的境地；甚至连Pearl也因为他的缘故被赶下船——理由是不能容许一个可以掌控船只却对他们心存不满的人待在船上——这些都是他的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拍拍她的脑袋，正想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小东西——
如果他的手没有直接穿过她的身形抚摸到一手的空气的话。
「Pearl！」
Jack的声音带着些许惊慌，这让她觉得惊奇之外还有点好笑：即使是刚刚被船员背叛流放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孤岛上他都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懒散样子，难道现在还能发生什么更糟的事情吗？
她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然后发现真的有。
——她无法维持人形了。
「为什么？之前你和我一起离开船也没有……」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顿住了。
Pearl苦笑，是啊，那个时候Jack还是她——确切的说是Black Pearl的船长。
她低着头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思考了一下措辞，「我们更像是船只意识的化身，所以可以任意操控船只，只需要听命于我们认定的船长。」她抿了抿唇看着Jack，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继续，亲爱的。」他的语气低沉而不容置疑，然而黑夜掩盖了他的表情，让她无法判断他在想些什么。
「我认定的船长是你——这永远都不会变，Barbossa永远也不能命令我……但是我们是不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决定船只的归属的。而船只的归属，」她顿了顿，艰涩地揭开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是由船上的船员决定的……」一旦多数船员认定了新的船长并且把旧的船长赶下船，那么船只的归属权就到了新船长的手里。而在这一点上，她们的意志是不会被考虑进去的。
——船只的意识和船只的归属从来都不是一件事。
曾经Jack是船长的时候她的意志与船只的归属相同，自然能够随意离开船只；而现在的她一旦离开船只一定距离就像是被丢在岸上的鱼，甚至连人形都无法继续维持。
「事实上我认为，」他一屁股坐在她旁边，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松，仿佛完全没意识到气氛的严肃，「这些和你现在的状态好像没什么联系，我的小公主。」
「……」
「唉，你总是这样分不清重点。」他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所以你现在的情况是怎样的？」
到底是谁分不清重点啊？Pearl被他气笑了：「好吧我伟大的船长，我现在就像你看到的一样只能像个影子一样在你身边飘着。」
「是维持这个形态还是会随着船开远了而更糟？」
他认真的样子像是一个满腹经纶的学者，Pearl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最糟就是这样了。但是我可以省一点力气，就像这样——」她晃了晃自己只剩下大臂的胳膊，「然后就可以——」她实体化出一只手拽了拽Jack的小辫子。
「嘿！」她的船长对她瞪眼睛，「仗着我打不着你？嗯？」
「那是当然——」
两个人的笑声点亮了这一片夜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Part.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