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古言世界（九） ...
-
苏九靠回床上，那个公主似乎并不想和她多说话，很快就离开了，但寒暄时，心里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尺素。”
“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跟我说说永乐公主的事。”
“永乐公主是小姐在秋山女学里结识的好友，对小姐也是颇多照顾，小姐落水时，就是她叫的人……其他的，婢子并不是很了解。”
“落水？我为什么会落水？”
“小姐和大小姐一起去参加画舫晚宴，因意外失散，后来小姐自己找去了画舫，失足落水，是宁公子救了你……”尺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住了嘴。
苏九没有注意到尺素的变化，她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了，用力按住额角：“宁公子……宁缺？”
说完她吓了一跳，不敢想象这么眷恋柔软的声音是出自自己口中的，她说出“宁缺”两个字时完全没有经过大脑，而是一种本能，呢喃了无数次后自成的习惯。那个人是原主的心上人吗？苏九只觉得一种莫名的情绪像是菟丝子一般在心底蔓延，牢牢地勒住了自己。手突然在枕下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摸出来是一面小巧清晰的水银镜，映出一双盈盈欲滴的墨色眼睛，正在不停地流泪，苏九无法移开目光，她觉得那双眼睛里含着太多的东西，这目光来自死去千年的艳鬼。
尺素看着眼前的小姐，有点害怕。小姐救上来的时候因为颈间伤口失血过多，已经气息全无了，却又突然间睁开了眼，接着发起高烧来。她总觉得小姐已经死过一次，是被别的什么东西附身了，但看着小姐现在的样子，又不确定了起来。
但不论如何，她都不能再辜负大小姐，放任二小姐和宁二公子牵扯不清了。
与此同时，恪王府书房——
“徽之，你那天见过永乐一次，觉得本王这个侄女如何？”恪王欣赏着手中新入的字帖，问道。
“公主活泼可爱，更兼有一颗赤子之心，十分惹人喜爱。”林徽之答得非常公式化。
“言不由衷。”恪王摇头，“明明就是觉得资质平凡，毫无亮眼之处。”
“草民不敢。”
“实话而已，这段时间算好的了，以前真真是个混世魔王，骄纵跋扈的很，也只有皇兄会觉得她是活泼可爱。”恪王语气凉凉，“不过这样也够了，会讨皇兄喜欢就是她最大的优点。”
“草民不敢妄议，只是觉得，公主除了有些高傲之外，其余都很好。”林徽之眼观鼻鼻观心，他不傻，当然知道恪王在打那位小公主的主意。恪王身份太敏感，朝臣都避之不及，唯有太后母族张家与他撕扯不开，但直接提议让张家迎娶永乐公主，那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而且乾元帝也不想女儿嫁到世家大族受管束。于是便提携像自己一样的寒门才子，只要自己能考来一个功名，他再运作一番，就能让他成为乾元帝眼中的最佳人选，若是能成功尚主，绝对是双赢的好事。
可是……凭什么？林徽之在心里嗤笑一声，他对自己有自信，绝对能得前三甲，入翰林院。但他没背景，进京赶考时恪王找到他，他还以为可以借一借恪王的势推自己一把，可了解完了京中局势后真是悔青了肠子，只想抓紧时间撇清关系，可恪王好像发现了他心里的小九九，准备利用他的婚事赚一把顺便把他绑上船。这种事他可不干，寒窗苦读二十年，可不是来陪恪王来这么一场没什么希望的赌博的。
看着试图鼓动自己内心欲望的恪王，林徽之表面依旧是不为所动，心里却迅速的盘算开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清高，事实上他知道以自己的出身，婚事是他最重要的筹码之一，尚主的确可以带来短期内的利益最大化，却不利于长远发展，所以林徽之一开始就没想过做驸马，不过恪王似乎不想放过他，如果不能尚主，想必会让他娶张家的小姐，那可连尚主都不如。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林徽之在心底叹气，怪只怪他初来京城被满眼富贵迷昏了头，现在真是左右为难。
谢玉树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变得有力起来，完全没了以往那种要死不活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回光返照？”
“可以这么理解。”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心底响起，老头慢悠悠的道，“教学课程结束，现在我可以和你们通话了。”
“教学课程？”
“就是你们之前经历过的那一切，是你们的任务之旅的适应期。告诉你一声，苏玖已经变成了苏九，别惊讶，其实苏九早就来了，只是被苏玖凭着一股执念强行压了下去，现在执念成空，自然也没有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晏好一定很伤心。”谢玉树感觉很复杂。
“你可以找个机会安慰她。”老头并不在乎，“言归正传，你现在的状态是我给你开的小后门，毕竟你原来的样子可不适合去边关，所以就透支了你以后的生命……在这具身体走到尽头的前一个星期开始，它会不可逆转的急剧滑向毁灭，在这之前都能维持在正常人的水平，明白了就继续做任务吧，如果能成功，我会再给你们一个小奖励。”
一切归于寂静，谢玉树出了会神，回忆苏玖的音容笑貌，却发现她在他心里只是一个极其稀薄的影子，就连在那天晚上也是震惊等情绪居多。谢玉树有点遗憾，却没多少愧疚——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需要任何理由，不接受任何胁迫。
只是晏好那丫头可能会钻一会牛角尖，他得想想怎么安慰她。
“二少爷。”侍墨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上却没有端着药，“吕先生说让你回将军府，老爷夫人知道你出事后很担心你。”
“知道了。”谢玉树起身让他帮自己更衣，打趣道，“这次怎么没给我端药来？我以前都觉得你应该改名叫侍药。”
“吕先生说……少爷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再吃药了。”
“哦，那我是不是可以出去逛逛了？”
“是的。”侍墨低头掩去眼中的水光。
将军府——
“先生说的……是真的吗？”宁老将军声音微微颤抖，“我儿……时日已无多？”
“不应该啊……上次去看他的时候阿缺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我苦命的儿啊……”宁夫人已经崩溃了，“先生……你再想想办法……阿缺他，他还未及冠啊！”
“两位请节哀。”吕先生站在大厅中央，“我给阿缺把脉时发现他的体内有一股奇异的生机强行撑住了他的身体，但根已经空了，阿缺他……最多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我让他回来……如果他有什么愿望……都随他吧。”
宁夫人再也支持不住，哭倒在丈夫怀里。
“老爷，夫人，二少爷来了。”管家在外面敲门道。
厅内的人连忙整整衣服，露出一副笑脸来，看向直接从门外跑进来了谢玉树。
“爹，娘，老师！”谢玉树红光满面的笑道，“我觉得我现在病已经大好了，我可以去边关找我哥了吗？”
“傻孩子你胡说什么！病才刚刚好，怎么就经得起长途跋涉了？”宁夫人心里一抽，最终还是抱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心思出言斥责，“再说爹娘就你们两个孩子，你哥没良心一年也不回来几次，现在连你也要跑了？”
“你娘说的是，好容易好一点了不用时常叨扰吕先生了，不如多留下陪陪我们。”宁老将军也附和，“阿缺，你自小就不常在家里住，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别再急着往外跑了。”
“好吧……”谢玉树叹了口气，看来还得从长计议，不过很快就振奋了精神，“那我去街上逛逛，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京城长什么样呢！”
明着不行，就只能去打那条走私小道的主意了。谢玉树心道：“不要怪我啊……我也是为了你们着想。”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古言世界（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