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相逢应不识（重生）》淡若寒烟

129、一百二十九章 桐花漫天

　　神奇的是，在李元尘到苏北家时，思音已恢复平静，平静后血压眼压同时回落，眼睛也恢复了正常色彩，依然是黑白分明的眼睛，甚至她的眼睛依然还保持着最初纯净的淡蓝，而不是成年人的白，或者是有的眼病病人或者中老年人混浊的黄。
　　惜月知道，元尘哥最初爱上的，就是姐姐眼神透露心底的纯净，哪怕是忧伤，她记得李元尘说过“你姐姐不论经历什么，都很难改变她的纯粹，就算她到了中年乃至老年，她也不会被世俗沾染，她会依然保持她自己最初的心。”
　　命运就是喜欢开玩笑，元尘哥哥心里的纯粹的人，现在连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惜月认真端详她的姐姐时，她回看她的眼神，依然是和多年前一样的，她的眼里仿佛容纳了一片忧伤的海洋，却坦然的用她眼底的蓝，映照惜月的身影，惜月在姐姐的眼底也看到自己的身影。她和姐姐原来这么想象。
　　惜月还是笑了，她相信姐姐会走出混沌，走进阳光中，她相信姐姐骨子里的韧性。她和思音相貌身形不像，脾气秉性不像，但都继承了母亲韧性。只不过惜月犀利些思音更柔顺些。但看似柔顺的思音，今天却因为孩子也有犀利的一面。
　　思音当真应了那句：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不料此时，思音竟又怔怔地说了一句“苏北呢？他如果知道有孩子的事，心里会不好过的。”
　　此话一出，惜月和李爽更是惊愕，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思音现在到底处于什么状态，她是完全恢复记忆，不但记得从前而且记得后来的苏北，还是又忘记了过去只记得后来出现的苏北。
　　惜月急的抓牢思音的双肩，直视她的眼睛问“姐姐我是谁？”
　　“月儿你傻了？你是我妹妹啊？”思音笑了，笑惜月问她的问题有点傻。
　　“思音！”好久没开口的李爽也问“思音我呢？”
　　“李爽你怎么了？咱们六年的同学，我们最好的朋友你问我你是谁？”思音又笑，仿佛这两人问的是天下最好笑的问题。
　　“那么苏北呢？”惜月大骇。
　　“苏北，是我爱的人”思音又说，说完又迷茫的看惜月“你怎么了？怎么这表情？”
　　“啊！”惜月在心里呐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思音到底记得哪个世界里的人啊。
　　“李爽你这几年怎么没找我？”在惜月抓狂时，思音又在问李爽这样的问题。把李爽也问的满脸泪水，上前抱住思音，哭道“对不起我错了，我对你关心太少了，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思音......”她越哭越厉害，心疼的无以复加，她没想到自己多年的朋友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李元尘敲门进来时，就已经见到满室诡异气氛，就在惜月李爽还有楚筱蕊目光都盯着他看他的反应时，却见依然坐在地上的思音却仰脸问他“你怎么没把孩子带过来。”
　　“他在幼儿园。”
　　李元尘说这话时眼里有些湿润，就好像是婚后五六年夫妻在谈论自己的孩子。
　　“怎么可能，他才三个月。”思音的思想又从一三年跳回到二零零八年那个八月前。
　　“思音，孩子不是一块木头，他也会长大。”
　　思音不说话了，低头沉吟。
　　“元尘哥”惜月提示的拉了拉李元尘衣袖，暗示他此时的思音思维混乱并且记忆在两个世界里流窜，她不怕姐姐像因为失忆成为另外一个人，她怕就怕姐姐在只记得零八年以前的人和事情时，居然还说得出后来才出现的苏北的名字。
　　此情此景，饶是楚筱蕊想闹，想质问梁思音和李元尘两人任何一方什么也只能沉默地看着，不然她怕她多说一个字都会被李元尘打出去。
　　李元尘蹲下身和思音目光平时，目光柔地凝视她良久后柔声劝道“去医院吧。”
　　“为什么？”思音问。
　　“你今天眼睛出了问题，我来接你去医院看眼睛。”李元尘已经从惜月的陈述中得知思音刚才发狂时眼睛出现的腥红和流血泪的情况，这问题他不着急，他急的的惜月对她描述的刚才思音怒急发狂咬人的情况，这更让李元尘觉得恐慌，他觉得思音由于失忆接二连三出现各种异常反应当务之急更需要就医解决。
　　“我不去。”思音拒绝，眼神开始躲避他的目光。
　　“想见孩子就去医院。眼睛不是小事，你做什么不需要眼睛？”李元尘的表情凝重冷静。
　　“就是，姐姐，听元尘哥的。”
　　“就是啊，思音，听李元尘的。”
　　“去医院你就让我见孩子是吗？”
　　李元尘的话仿佛给了思音希望，她的的眼睛亮了，挂着泪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她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孩子出生后画面。小熊就出生在最美的人间四月天，正是花香迷醉百花争艳的时节，孩子出生后不久，她就在陈峰的帮助下住在江南一户无人居住的农家院里，每天最欣喜安静的事，便是照顾孩子，哄着孩子入睡后，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看着高耸的树木枝桠挂满的新绿，还有被桐花染红的那一片天空......
　　※※
　　思音跟李元尘做检查时，惜月担心她又回到不认可李元尘只认苏北的状态，几乎寸步不离的跟随，李爽知道今天的祸事是她引起的，也相伴左右。但是检查眼部的结果仅仅是思音眼压高，但她血压低，这么低的血压和经常发作的眼压高的矛盾症状。
　　医生看似云淡风轻的说了句别着急上火，但眼神却隐藏些怪异。
　　各项检查在等结果时，李元尘匆忙跟医生说明情况，说明思音的问题不在眼睛主要问题在她是失忆患者，而且今天出现暴躁发怒的情绪，并且要求医院给她进一步做脑部检查时，医生刚要说什么，李元尘马上抢道“但是医生，麻烦你别让病人知道，只让她知道她是做眼部检查。”
　　医生的话没有再问下去，因为李元尘的说法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他也看出思音在检查时情绪异于常人。
　　在思音做脑核磁共振以及脑CT时，她也疑惑的问了句“检查眼睛为什么要检查脑？”
　　进检查室前，李元尘说“主要想看看你的眼压是不是被脑部什么压迫的。”
　　李元尘有医生的配合，顺利的让思音进行精神科的检查，最后由李爽和思音去到眼科去听眼压的答案时，李元尘留在了精神科。他焦虑的等待医生的答复。
　　医生却说“她的情况不太乐观，你说她失忆了几年，但通过刚才和她的对话发现，她现在还伴随另外的问题，情感障碍！症状是，易激怒，抑郁，焦虑。再加上她的长期失忆，她的记忆会出现混乱，也许记忆混乱会偶尔发作，或者经常发作。”
　　“我知道了。”李元尘痛苦的垂下头，饶是他再坚强，问题越来越严重也让他心里更加深了痛苦和悲哀。“那么，如果发展严重会怎么样？”
　　“再严重就会反复发作，并且加重反复，并且恶化。最后可能会出现衰退，以及转化为精神疾病。也就是通俗所称的‘精神病’。”
　　“不！”李元尘再也坐不住了，痛苦的大喊一声，闭紧的眼睛里泪水抑制不住的涌出，甚至从来没情绪失控的他，在医生面前崩溃的痛哭。
　　“这位家属，我知道你难受，能不能克制一下，”李元尘的痛哭让医生也有些不忍，但他毕竟是精神科医生，见了太多种精神病患者家人的痛苦，他又说“不过也有的患者经过治疗后出现痊愈和完全痊愈情况。”
　　“她失忆能好吗医生？”李元尘的泪水还在奔涌，却还坚持问医生。
　　“不好说，还有你们知道她失忆的根本理由吗？只有找到根本才能据实治疗，治病救人讲究对症下药。”
　　“不清楚，之前检查时，说她是受过刺激。但之前她的问题仅仅是失忆，没有今天出现的暴躁情绪。”
　　“那么她今天暴躁的起因是什么？”医生追问。
　　“孩子，她问孩子。”
　　“那孩子呢？”
　　“他在，”李元尘说不下去了，孩子在别人家。
　　“怎么？不方便，还是没有什么孩子？”医生再问。
　　“我去把孩子接来。他在幼儿园。”李元尘说到此，忙站起来，还有些泪水还沾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以前思音经常说他的眼睛很漂亮，孩子，遗传他的眼睛的样子，但笑起来却是思音的样子让他想起来内心也充满了柔软的情绪，只是现在他顾不得自己的情绪。
　　“嗯，试试吧。”医生无奈叹息，李元尘做什么，怎么做，不过是努力，几年的失忆，不可能旦夕间就恢复如常。但医生的话，哪怕无关紧要，却是病人家属希望的曙光，他不忍心说破。
　　※※
　　好在幼儿园离小朋友们放学还差两个小时，李元尘急的也忘了还有顾宁的问题，完全忘记了顾宁是每天都要到幼儿园接孩子的。但是幼儿园的老师也经常看到李元尘，何况孩子叫他爸爸，因此虽然疑惑他这么早接孩子出去，却也没好意思阻拦。只是在李元尘抱起孩子走出门口时，老师问了一句“你今天这么早接他，他姑姑知道吗？”
　　听了这话，孩子也抬头看李元尘问“姑姑怎么没来？”
　　“她有事。”李元尘虽说这句话，刘艺给他打过电话，告诉他顾宁就在公司等他，可是现在他哪顾得上顾宁呢？
　　告别老师上了车时，他把孩子固定在副驾驶座，虽然给孩子绑了安全带却仍不放心，车开的很慢，想起苏北竟不接他电话嘴里骂着苏北“混蛋你这个时候干什么去了？”
　　“爸爸谁是混蛋”孩子在副驾驶座坐的却并不老实，看出李元尘是生气的，好奇的追问。
　　“你坐好了，别乱动。”李元尘转脸看着孩子动来动去忙出声说，因为着急声音也加大了很多。
　　“姑姑就不大声说话！”孩子果然反抗了。
　　“好好，是爸爸错了，小熊不许生气。”李元尘听他反抗，马上换了笑脸安抚孩子。
　　“爸爸咱们去哪？”孩子很大度的原谅了李元尘的高声，其实他一路都在好奇这个问题。
　　“去见一个”李元尘一时竟不知道让孩子称呼思音什么。竟迟疑了，然后说“带你见一个爸爸的熟人。”
　　“那是个什么人呢？”孩子继续追问，又关心的追问“男人还是女人呢？”他关心的重点是，顾宁姑姑可能是他的妈妈，如果爸爸见的是个女人，他得帮姑姑看着点。
　　李元尘却被他的问法问笑了，说“女人。”
　　“爸爸喜欢吗？”他又追问。
　　“你也会喜欢。”李元尘笑。此时，他多希望这是他在开往回家的路上，儿子在跟他讨论他喜欢不喜欢自己妈妈的话题。那么他一定会告诉他的孩子，他喜欢他的妈妈。他却没有再说下去。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原来想的人生。那么以后，他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孩子还在追问什么，他都嘴里应付的说你看到她了你自己会喜欢。
　　五岁的孩子已经对周边一切充满好奇而又最爱问问题的年龄，却也是李元尘的心病。他这次为了思音把孩子接走，但孩子的监护人，仍是那个家人的。他这样做，无疑是在“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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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医生所在这家医院毕竟是三级甲等医院，于医生虽然是外科的医生，但因为她的不符合年龄的老顽童的活泼，她对人的热情还有她挂在嘴边的她的真实和真诚。医院里几乎所有医生对她印象都很好。她虽然经常因为她的坦率的直言不讳得罪人，但她的直言不讳给人的感觉却是她是热情的一个好人，一个活的真实的好人。一个比任何人都能说真话的好人。
　　她好奇的分别去了脑科，精神科询问。刚才解答李元尘思音病症的医生听她来问思音的病症，并没多想，因为于医生说，刚才病人是她的远方亲戚。
　　当她听说梁思音的失忆症状严重到在混乱的记忆里穿梭，还有可能严重恶化到精神方面的疾病时，她若干年前致使思音失忆而有的紧张感彻底消失了。
　　她愉快地返回自己的科室，在不忙的时候在空间发表说说。她的空间是她标榜的一块地盘，她空间上所有的朋友也都知道她是一个很真实的好人，这样的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们都是赞扬的，甚至艰辛无比。
　　她在空间发表说说“一个曾经假装清高的女人，一个孩子都生了还假装纯粹的女人。现在成了精神病。她以后应该没法装了，没法装纯粹装纯洁装清高了。”
　　不久，童家琪评论，说“你怎么还关心精神病人啊？”
　　她回复“没办法，我心肠软。”
　　“孩子都生了还装TMD什么纯粹！”童家琪继续评论。
　　“对嘛，我说她的清高就是她假装的。她还假装她忠于爱情，可笑的是她孩子都有了，她没跟孩子她爸在一起，还跟别的男人谈论什么爱情。那个男人是她从我外甥女那抢来的。”
　　“啊，这精神病也这么厉害啊？”有人看到了她们的讨论，继续追问。
　　“我擦！真不要脸，跟一个男人生孩子，跟另外的男人谈论爱情？还装清高？这世道都怎么了。”
　　另有人评论“于医生，你这么纯朴真实的人，肯定受不了这号鸟人吧。”
　　排山倒海的骂声评论遍布在于医生这条说说的下面，她终于获得了满足。
　　五年了，每次想起梁思音晕倒前的诅咒，她都不寒而栗，因为梁思音的诅咒灵验了，说她坏事做尽头，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并且孤老终死。现在，她果然比别的女人早十年绝经了，而且丈夫也提离婚了。这是梁思音的诅咒还是巧合？
　　于医生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