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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偷饼得祸 ...

  •   天蒙蒙亮,青州城笼罩在一层灰色的薄纱之下。盛府的东院中,暗红的院门“吱呀”一声,抖落了黑夜的余烬。

      木谷打开卧房的门,把手中的木盆递给外面的小厮。交递之际,盆中的水竟猛地跃了起来,吧嗒一声落地。

      “公子,木谷确实没学过拳脚。”木谷转头对着里面的人说完,又回头向着外面的小厮,“水洒了,处理一下。”

      盛宥收回放在木谷肩上的手,理了理花青镶边的袖口,“我来之前,你一直都是跟着念儿的?”
      “回公子的话,是的。”

      “哦?那小时候要是有人欺负念儿,你既不会武功,又怎么保护她?”盛宥从卧房中走了出来,木谷跟在后面。

      “在盛府里,没有人敢对小姐不敬的。”

      “那在盛府外呢?老爷子就不怕念儿遇到坏人?”盛宥追问。

      “小姐从小到大,都没出过盛府,这是老爷吩咐的,不敢违背。”

      盛宥挑了挑眉头,突然一个转身,盯着木谷,木谷避开他的眼神。盛宥回过身来,甩开步子,出了东院门,木谷也脚下生风,跟了上去。

      “木谷,带我去念儿那儿。”

      “这会儿时辰尚早,小姐恐怕还未梳洗。不如木谷先带着公子在府里各处转转,如何?”

      “转转就不必了。你带路,她若没梳洗,我在外等着就是。”盛宥伸手示意让木谷带路。木谷引着盛宥,绕过东院的墙角向后,经过一片小树林,路过一片悬泉假山,这才来到了盛念儿所在的院子。

      “原来,念儿就与我隔着这个小花园……如果我能直接从后院走,还能省去一段路。”盛宥心中想着,步入了盛念儿的院落。迎面而来的是一丛经冬的竹子,笋芽探出了尖尖的头。一阵风过,又有竹叶簌簌而落,扰了大地的清净。

      守门的小丫头不过十五六岁,揉着微肿的眼睛走向木谷。“谷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咦?你今天怎么没给小姐带花儿?这个人是谁?来这里干什么?”小丫头歪着脑袋,目光笼罩着盛宥。盛宥微笑着回望她。

      木谷咳了咳,小丫头并没有收回目光。“木露,你这几天不在府上,难怪你不认得。这是大公子,是小姐的哥哥。”

      木露这才想起,昨晚睡觉前,姐姐们跟自己说起过府里来了一位“大公子”,一位会“舞刀弄剑”的“大公子”,原来就是眼前这位。木露慌慌张张地作势要跪,口中哆哆嗦嗦地不知在说些什么。盛宥伸手扶住了她,像扶一棵风一吹就倒的小树苗,说:“小丫头,我又不吃人,你怎么怕成这样?”

      “我听说……大公子会武功……我怕大公子……生我的气……就……”木谷见她紧张,接过了她的话,“公子,小丫头没见过世面,最怕这些打打杀杀,公子莫怪。”

      盛宥摇头苦笑,“不怪不怪,放心吧!念儿起身了没?”

      小丫头怯着声回答:“小姐起了,环姐姐伺候她梳洗。我这去告诉环姐姐。”说完,扭头走了进去。

      出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脚步轻快伶俐,飘飘然到了盛宥跟前,又飘飘然领了一路,带盛宥来到了盛念儿身边。

      “哥哥今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如何这样早?”盛念儿一袭月白纱衣,从美人榻上站起,含笑问道。

      “哥哥看妹妹,何必非要有什么事呢?不过我今天确实有点事儿。这事儿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盛宥坐下,故意卖个关子。

      盛念儿抿嘴,答道:“这世上的所有事不都是这样吗?对于你来说重要的,对于我来说却不重要,哥哥这样说,我倒变笨了,真猜不出是什么事。”盛念儿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执的一本南华经放回书架上。

      盛宥还以一笑,说道:“什么你呀我的……我决定今天要带你出去逛集市,这事可重要?你可愿意?”

      盛念儿一听,愣了一下,但终于也只淡淡说出:“我这十几年,不曾出过盛府,如今哥哥愿意带妹妹出去走走,妹妹心里很是高兴。只是祖父那边,哥哥又想什么法子呢?”

      “早知道你会这样问!这又有何难?老爷子不让你出门,无非是怕你在外遇到危险。如今有我——昂山斗虚老人座下关门弟子来保护你,还怕什么?”盛宥拍着胸脯,一派成竹在胸。

      盛念儿也有些心动,但不敢贸然答应。“哥哥的本事,妹妹自然信得过,只是不出府门是祖父给我定下的规律,十年来不敢违背。如果哥哥真愿意带妹妹出去走走,我们恐怕还得问过祖父才行。”

      盛宥微微皱了皱眉,说道:“也好,我这就去求求老爷子,让我带你出去!你等着哈!”

      看到哥哥盛宥一路小跑而去,盛念儿心中也有点心动了。十年来,祖父每日给自己安排许多功课,身边又有木谷和众多丫鬟陪伴,即便也曾多少次心生向往,但因为害怕惹祖父伤心,不敢妄自跑出。八岁的时候,也曾紧赶慢赶地早早完成功课,和木谷尝试偷偷地出去,但都被祖父拦下来,还害木谷被打,从此再也不敢起念。今日看到一线希望,心中自是欢喜。盛念儿转向木环,眉眼弯弯,藏不住的喜悦透过声音淌出:“木环,帮我好好梳个头吧!”

      这边盛宥来到盛老员外房中,向盛老员外说明自己的想法。盛老员外听罢,沉思了半晌,有些犹豫。

      “祖父,孙儿与妹妹骨肉分离逾十载,如今方得团聚。孙儿想满足妹妹的一个小愿望,还望祖父成全。”盛宥见祖父如此犹豫再三,有些不解。

      “宥儿,祖父自然知道你一片爱护之心,只是念儿这十年来未曾踏出过府门一步,非是祖父苛求,实在是当初和尚那番话说得严重,祖父我不得不放在心上啊!”盛老员外为难不已。

      盛宥一听,不禁笑了:“祖父如何还信这些?如今有我陪着妹妹,不能出什么事的。孙儿这十年来虽没什么长进,毕竟多少也学了些拳脚功夫,定会护得妹妹周全。”

      这是盛宥回府后第一次对盛老员外做出请求,况且又是出于对妹妹的一片爱护之心,盛老员外不忍拒绝,又想着盛宥乃斗虚老人关门弟子,本事自是不差。于是,盛老员外微笑着叮嘱道:“难得你如此疼你妹妹,也好,带念儿出去逛逛,只是切不可大意,不可与人争执,更不可斗狠逞强。”转而又看向木谷:“木谷,你跟着少爷小姐,万事小心。”木谷低头而应。

      盛宥求得准许,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盛念儿房中,却见盛念儿身着白衣,手执画扇,束发而立,英气卓然。盛宥止住脚步,开口夸道:“哪里来的少年公子?竟把我也比下去了!”盛念儿抿嘴一笑:“哥哥打趣我,我一个假公子,哪里比得过哥哥?这是小环给出的主意,图个方便,哥哥觉得如何?”

      “俊得很!贤弟,你我兄弟这就出发?”

      于是兄妹二人,后面跟着木谷、木环,迈出了盛家大门。

      兄妹二人来至街上,一路欢声笑语,又加二人均是风采非凡,引得路人频频为之侧目。盛念儿十年之后再一次走在青州城的大街上,心中激动自不必说,一改往日女儿循规蹈矩之态,顾盼神飞,潇洒异常。盛宥看到妹妹如此自在,心中也是欣喜不已。

      “念弟,我们还没吃过早饭就出门了,不如找个小店儿,先填填肚子?”盛宥摸着肚子问道。
      “嗯。”盛念儿点头,转身问道:“木谷,你之前给我带的茼蒿饼是在哪处买的?”

      “不远,就在前面的青婆饼店。不过,青婆性格颇有些古怪,有时做饼,有时不做饼,不知道今日有没有饼可买。”木谷回答。

      “哦?还有这样做生意的人?”盛宥纳罕。

      “无妨,我们权当四处看看,如果没有,另找一处买些吃的就是。”

      转眼四人已来至店铺前,被茼蒿饼的香气勾得愈发饿起来。木谷正欲买饼,那青婆却只顾忙着,腾出下巴指了指一块木板,走近一看,上面写着:今日不卖饼。

      “青婆,你今日做了这许多,如何不卖呢?”木谷问道。

      “今日是知府崔老爷六十大寿,这些饼他们提前定下了。明日再来吧!”青婆手下依然忙着。
      盛宥一听,不想让妹妹失望,于是上前说道:“我们只买几个,婆婆行个方便,卖我们几个吧!”

      “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老婆子今天的饼都被他们定下了,即便只卖一个给你们,一旦开了头,我这饼便剩不得几个了。别说是几个,就是一个,也是不合规矩的。明天你们来,我白饶你们几个,今日这饼是动不得的。”

      盛宥见这婆婆丝毫不能变通,生起气来,来回踱着步子,把青婆搁在一边、盛着些许清水的木桶用脚勾翻了。

      “你这年轻人,如何这样不小心,把我洗手的水给弄没了!”青婆起身,一边抱怨着,一边弯腰将桶立好,又走到里间舀了几瓢水倒进去,接着重新忙碌起来。趁着这个当口儿,盛宥早摸下了两个茼蒿饼,放了几个铜板在铺上。

      “对不住啊青婆,您老人家一大早做了这么多饼,也够辛苦了,我们就不给您添麻烦了,下次再来,下次再来......”盛有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盛念儿往回走。

      “有哥哥在,还会有你满足不了的愿望吗?”盛宥笑着从怀里将两个茼蒿饼拿了出来。

      盛念儿接过茼蒿饼,咬了一口,泪珠儿便如帘子一般滚了下来。盛宥一时有些慌乱,不知道她为何无缘无故落泪。

      “哥哥,念儿长到十四岁,虽得祖父千般疼爱,却不曾有一天不思念哥哥。每每听到木环说他哥哥给她做的什么新鲜物件,心下只是羡慕……”盛念儿噙着泪水说道。

      听完这话,盛宥等三人才放下了心。“念儿,从今往后,哥哥保证不离开你,就算念儿赶我,我也不离开。”

      盛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在盛老员外的苦心操持之下,也还算宽裕,家中应有尽有。所以,盛念儿一路上只是稀罕这人来人往的热闹,并不想着买什么东西。不久,盛念儿觉得有些累,于是四人便打道回府,让盛念儿好好休息。

      黄昏时分,盛宥正在院中练剑,木谷跑过来,说盛念儿在花园中突然晕倒,如今大夫正在房中诊脉。盛宥扔下剑,赶忙来到盛念儿房中。

      盛宥进得房来,张大夫正把着脉,盛老员外一脸焦急愁苦,丫头木环也不说话,只是抽抽搭搭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盛念儿。盛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看到了脸色惨白的盛念儿,赶忙向大夫问道:“大夫,念儿怎么突然晕倒了?”

      张大夫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说:“盛小姐面色青白,脉在皮肤,如虾游水,时而跃然而去,须臾又来,伴有急促躁动之象,如若不能寻得正阳丸,抑其阴气,恐怕难以醒转。这病来得蹊跷,小姐平日身体底子并不弱,如何突然急转直下,阳气顿损?”说罢,眉头紧锁。

      正说话间,小厮回报安宁街青婆饼店的青婆拜访盛老员外,说她知道如何救盛小姐。盛老员外虽然心中疑惑,无奈只是病急乱投医,听得这个消息,来不及细想,忙命招待,大堂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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