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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遇西月篇 ...

  •   “啊”竹叶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看看他,见他眼神才知他指的是颜玉。
      “你说谁是恶心的变脸男?”瞧见颜玉怒发冲冠地从长廊下迈步走来,竹叶心一急,伸出手推桑着夏侯飞朝门口边去。她可不想夏侯飞被颜玉教训到,凡是惹到颜玉的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夏侯飞还不一定是颜玉的对手。
      “快走啊。”
      竹叶瞧他跑远了还回过头来挑衅颜玉,着实吓了一跳。挥着手对他喊道。
      “小竹叶,你帮谁呢?”颜玉不乐地嘟嘴道。
      “啊......我......我只是一不小心才推了他一把。”竹叶苦笑道。
      颜玉冷哼一声道,“一不小心就能把他推到门口去了。你这一不小心也太不小心了罢。枉我这几年待你不薄。”这语气里充满了伤心和戏谑。
      身后传来一阵嬉笑声,颜玉回头蹙着眉宇看着那丫头,好一会儿。云书才开口道,“玉哥哥,这以后啊,你要是欺负夏二哥只怕竹叶还是会一不小心推他一把的。”语罢,她和罄瑶对视调皮的一笑。
      “讨厌啊,你们俩个又拿我笑话。”竹叶见好姐妹均取消自己,跑过去打闹那两人。
      颜玉微蹙的眉宇舒展开来,眼睛发亮,握着纸扇的手在脑袋上轻敲了一下,笑道,“我明了。原来那小子喜欢咱家竹丫头。”
      闻言,原本就面露尴尬的神色一下子红都红到脖子根了。
      颜玉打趣道,“真是脸皮薄的丫头。”
      “师姐,你看他们都取笑我。”竹叶跺脚含羞的对凝香喊道。却见长廊下的凝香捂着心口正缓身蹲下去。
      “师姐”
      “师姐”
      “凝儿”
      三人大步流星奔到凝香身旁,只见地上一滩血泽而她额头瘆着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朱唇被贝齿咬出血来。
      “师姐”
      颜玉将她横抱着回到房内,喂她服下一枚药丸,又取出金针在几处大穴道上下针,良久,颜玉才拔出金针。继而盘腿坐在她身后,双掌送出,一刻钟后,见凝香渐渐睁开眼,他才收回双掌。
      “好些了么?”
      感受到心口处那抹疼痛逐渐消失后,才缓缓点头。三个丫头见她点头且脸色也有些好转,心口的石头也渐渐落下。
      凝香从榻上起身问道,“陆月明也下山去了么?”
      “没有。他被安排在西边的厢房。师姐要过去见他么?”罄瑶问道。凝香摇头,又道,“送剑来的那个人在哪儿?”
      “和太华门的人一起安排在东边。”
      “那就去东边。”
      “师姐,你就不必去了罢。遣我们三儿去就可以了。”
      竹叶不想她在继续奔波劳累,方才那一仗已经让她耗费了太多内力才使得蚀蛊有机可乘。
      “我没事。”
      语毕,自行迈步出了房门。

      一行人出了院落,往东边而行。一路上也遇见本派的师弟师妹们,又经过几个院落绕过走廊没过一会儿就到了东边厢房的院落前。
      进院落前向太华门的师兄弟们打过招呼后,径直朝右边的房间走去。
      罄瑶说道,“师姐,就是这间。”凝香点头,上前伸手叩门,响了两声便听见里面有窸窣的声音传来,门就从里面打开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出现在眼前。男子见是凝香,抬手道,“姑娘,你来了。”凝香打量了一下,也抬手笑道,“请问,我们可以进去吗?”“当然可以。请”说着男子退到一旁,让她们进屋。
      进到屋内,凝香抱拳道,“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亦抱拳道,“鄙人,姓刘。”
      凝香抬手道,“那我就喊你一声,刘大哥。”“姑娘客气。”那人道,“坐”。凝香和颜玉入座后,凝香又道,“今日若有招呼不周之处,请刘大哥见谅。”
      “姑娘严重了。”
      颜玉支开纸扇扇着道,“敢问阁下,是受谁之托不远千里送莫邪给舍妹。还望阁下告知,我兄妹俩也好登门拜谢。”
      颜玉之所以开门见山地问,原因是,眼前人压根就不是之前所见的那个车夫。
      那人看了颜玉一眼又看看一直不语的凝香,见她也望着自己。他抬手道,“只怕要让两位失望了。我也不知道是谁,那日我在酒肆里喝酒,突然有个车夫将木盒交给我,说让我把这木盒送上黎山交给一个叫凝香的姑娘,还嘱咐着一定要亲自交到姑娘手里。”两人对视一眼,凝香道,“你们二人可是认识?”那人道,“不认识。”颜玉说道,“既不认识,他为何要将木盒交付于你。难道他就不怕你私自打开木盒将剑取走么?”
      那人听见颜玉这话甚为不满,轻叱道,“我虽是个粗人,但也知晓什么是义和信任。江湖人最重视的是一个义字。那人既帮我付了酒钱还给了我一千两银票,只是让我上趟山送个木盒子这是对我刘某人的信任。找我送东西的人都不成怀疑,你这厮倒是怀疑起我刘某人的为人来。哼”
      凝香见状忙打圆场道,“刘大哥,我哥哥不是这个意思。小妹替他向你道歉。”语音一落,凝香起身对那人抬手施礼。那人也起身道,“姑娘”瞥了一眼颜玉,看着凝香道,“我刘某人亦不是那般气量小的人。姑娘莫要如此。”凝香付之一笑。
      那人说了些话之后便向凝香告辞下山去。出了院落,站在凉亭内,凝香便让罄瑶和漠兰尾随其后。罄瑶告诉她漠兰一直在监视无极宫的人。凝香告诉她不用,让她去找漠兰跟着那姓刘的男子。颜玉不解道,“你既然信了他的话,为何还要让罄瑶和漠兰跟着。”凝香抬头望向天空说道,“有太多的东西不一定只浮现在表面上。毕竟他现在是唯一的线索。倘若是假的,那就当作我们的人护送他一程。”
      颜玉撅着嘴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话。
      “师姐,为何你不让漠兰盯着无极宫宫主呢?”竹叶问道,对于那个妖艳的女子给她一种危险的气息。可又对于师姐是如何知晓那个女子就是无极宫宫主这个问题也是让她满心疑窦。凝香回头看了竹叶一眼,知晓她心中在疑惑些什么。“这会儿盯着有何用?好了。其实你是想问,我为何知晓她是无极宫宫主的身份,对不对?”竹叶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点头。“师姐,我也想知道。”云书摇着凝香的手臂笑道。
      “这还用猜么?”颜玉得意的展开纸扇摇着道。
      “咦,莫不是玉哥哥你也知晓?”云书偏着头俏皮的问道。
      “想必你一定是从她身上拿走了什么东西,并且是象征她身份的东西。”颜玉摇着纸扇围着凝香转圈道。凝香挑眉道,付之一笑,从袖袋里取出一块扁长的雕木呈赤色刻着梅花的令牌。
      “梅花令”三人异口同声道。
      “梅花令是无极宫历代宫主的信物,亦是号召所有弟子的令牌。师姐就是凭这个知晓她的身份的。”云书悠悠道来,抬头一笑露两颗小虎牙甚是俏皮可爱,“可是,师姐你是如何拿到手的?”
      “这个当然得归功于本公子了。”颜玉摇着扇一脸得意地仰着头道。
      “你,你。”这回轮到竹叶和云书两人惊讶了。云书绕到他面前,插着腰,也学他那副得意样,伸出右手食指在脸上刮一刮嘟嘴道,“玉哥哥,怎么哪儿都有你抢功的话呢?也不知道害臊。听着你这话小书都替你羞了。”“你这丫头怎么跟哥哥说话呢?”颜玉合上纸扇在她头上一记爆栗。云书哎呀一声抱着头躲到竹叶身旁,对他做鬼脸。见他又要伸手过来,竹叶笑着把云书掩护在身后。
      颜玉早已变回了那张和凝香十分相似的脸,在自家人面前他从不需要伪装自己的真面目。他不以为然地伸手整理衣袍,清清嗓子道,“幻影移步加上无影手。你们敢说这不是本公子的功劳么?”云书躲在竹叶身后探出脑袋来,反驳道,“那也是师姐的功劳。跟你半点也不沾边。”
      “你......你这丫头片子给我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颜玉撩着衣袖,佯装生气地过去捉云书。云书借着竹叶做掩护一直喊着“捉不到,捉不到。”三人左抓右挡地就在亭子里打闹起来。凝香见状,无奈地摇头笑笑。她突然想起一个人,以前也是这般和她们打闹,大会结束后她便没有再见到那道人影。
      抬首看向湛蓝的天空因为残阳镀上的一层金黄,暖人心扉。
      “回去歇会儿,晚上还有一出戏等着你们。”对打闹的三人嘱咐完,就转身走出凉亭。

      九黎山的四周都是群山鹤立,而黎山派是立于最高峰之上。南峰半腰下有一处瀑布,离瀑布三里处有座茅屋。凝香踏上木梯走到屋门前,垂眸,深吸一口气才抬头,伸手轻叩两声,不见回应。温声道,“西月,你在里面吗?”未听见回应又出声唤了道,“西月,那......我进来了。”
      ‘吱呀’一声凝香推开了门,迎面扑来一股霉味屋内桌椅上皆布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屋角处亦布满了蜘蛛网,这喻示着屋子里的主人已有多年不在这里住了。秀眉微蹙,伸手扫走空气中的尘灰。看着屋内的摆设已有些陈旧,心里难免落寞,她垂下眼眸,呢喃道,“他走了?”

      凝香退出屋合上门,转身选择了一条前往瀑布的路,不由得回想起了第一次独走江湖初遇江西月的情景,那年她十二岁。

      长亭坡,是通往各个郡县和都城的必经之地。而它方圆十里内竟是颗颗参天大树,丛林密布,而官道上有一家简朴的酒肆独傲立于中,犹如沙漠中一处绿洲,图添了一抹别样的景致。
      简朴的木屋外有一处空地专供临时落脚的旅客按放置马匹的,一旁还矗立着一根又高又粗壮的木杆,杆上标挂着一帜粗麻布制成的旗帜,上面写着‘长亭酒肆’四个大字在空中随风蹁跹。这是因地名而取名的酒肆,也是一家为旅客们提供食宿的酒家。大堂里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有商人,有侠客游士,亦有各派弟子,亦不乏有上京赶考的书生。人坐满堂的大厅内,各种声音混杂在一块儿,两个店小二早已累得满头大汗,一边擦着汗一边给客人端酒送菜还得巧笑颜欢地讨好每一位坐客。这本是在江湖上讨生活的人必学的一身皮笑肉不笑的本领。
      然而,位于窗户下有一位素衣少年,他样貌清隽,气宇轩昂,右手桌角搁着一把剑,身旁放着包袱和斗笠。独饮独酌的他全然不被那些谈笑声所影响,不过正襟危坐的他亦是将那些人的谈笑声全数收纳入耳。时而听见一些有趣的他也会笑,听见一些关于朝中时局之事,他会蹙起那好看的眉宇。
      这不,他背后的一桌围着四五个男子,看他们的衣着有些像四方游客,正在谈论着大宋朝突降天书祥瑞一事。
      “你们可曾听闻当今圣上想要封禅泰山一事。”
      “听说了。这事儿现在传得沸沸扬扬,也不知这所谓的“黄帛曳左承天门南鸱尾上”的“天书”是不是真的?”那男子嗤鼻道。
      “嘘”一个男子压低声音,看了一眼满堂的人,说道,“小声点儿。当心祸从口出,否则连自己怎么死得都不知。”
      少年听闻,握着酒杯的手不禁紧了紧。他眉宇紧蹙,唇角紧抿成一条线,似乎对于身后那几人的谈话十分不满,甚至胸腔之中压制着一股火。
      宋真宗自雍熙北伐惨败后,对辽朝就一直心存畏惧,逐渐由主动进攻转为被动防御。相反,辽朝对宋朝却是步步紧逼,不断南下侵扰宋朝。自咸平二年开始,辽朝陆续派兵在边境挑衅,掠夺财物,屠杀百姓,给边境地区的居民带来了巨大灾难。虽然宋军在杨延朗、杨嗣等将领率领下,积极抵抗入侵,但辽朝骑兵进退速度极快,战术灵活,给宋朝边防带来的压力愈益增大。
      景德元年,契丹人所建的辽国入侵,宰相寇准力排众议劝帝亲征,双方会战于距首都汴京三百里外的澶渊,宋大胜,真宗决定就此罢兵,不顾寇准的反对,以每年向辽进贡白银三十万两、绢二十 万匹为“岁币”,来换取与辽之间的和平,于澶渊定盟和解,后史称“澶渊之盟”。此后,宋辽均经过一段较长时间的休养民生,北宋也逐渐进入经济繁荣期。
      自那之后,宰相寇准被奸吏之臣陷害排挤出朝野。真宗任用王若钦、丁谓二人为相。

      正在少年思绪萦乱之时,耳边惊起一声流里流气的话音。
      “喂,小哥,可不可以请我喝杯酒吃顿肉啊?”
      少年回过神来,抬眸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睛如墨般的幽潭之中,那神色中带着一番真诚与期许。使得少年默默点头。那人掬起一脸笑意道了一声谢便撤身坐回凳子上。便二话不说从桌上的瓮中取来杯子和筷子,拿过酒壶自顾酌了杯,又夹起肉片往口中胡塞。这时,少年才正眼瞧清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人,正低头胡吃海塞着,一身灰色的破布烂衣,头发虽被束起,但亦有不少发丝散落在头颅四处遮挡住了他的容貌。
      少年见他那般吃相像头饿狼般横扫着猎物。于是,他又招来店小二要了盘整只叫花鸡。店小二见状,便出声劝阻少年,道,“少侠,你可别。这人啊是个骗子,长期在此,每逢遇到独坐的客人就会上前邀乞。时间久了,便也没人再理会他,像他这般人多了去了,除了一些像少侠您这般菩萨心肠的人才会上他的当。少侠,我还是帮您把他赶走罢,免得碍了您的胃口。”

      听了店小二的话少年不禁看了看一直低头吃喝的人对于店小二的恶言他置若罔闻。少年抬眸看了一眼店小二,瞧见他眼里有着一丝鄙夷,想来也是,这里虽不及京城中的酒家奢华,可途径的客人或非富即贵或亦是些有名的侠士。亦是将淳朴山野里的人养成一种趋炎附势、狗眼看人低的性子。
      说罢,那店小二便出言欲撵那人。
      少年便冷声道,“既然上了我的桌,那便是有缘人。”这一句话便叫那店小二愣在哪儿,那人听闻‘有缘人’三个字,手中的动作一顿,亦是稍纵即逝又恢复原样,该吃吃该喝喝,仿佛事不关己。
      “叫你去便快去。一顿酒肉钱,本少侠还是给得起。”
      店小二无奈地应了声,拔腿离去。来到后厨向厨子报了菜名还唠起嗑来,说道,“真是个怪人。”
      厨子道,“什么怪人?”
      小二道,“有位客官请那傻子乞丐吃酒吃肉,这不,叫花鸡就是给那乞丐的。”这里的乞丐指的是那衣衫褴褛的男子。长期呆在这酒肆四处,以地为席以天为被。
      厨子道,“你没跟那人讲么?”
      小二道,“讲了,讲了,那客官不听。明明上了当还讲什么有缘人。嘿,你说这莫不是怪人是甚?”
      两人谈话间,一份叫花鸡也已做好。“好了。好了。莫管什么怪人不怪人的,只要给银子就得当他是天王老子般伺候着。”语毕,厨子便将一盘叫花鸡放置托盘塞给小二。
      店小二托着托盘来到少年旁见到桌上的菜肴已剩下些残羹,嘴角不禁抽搐,半俯身放下叫花鸡,抬头看了眼少年,笑声道,“客官,您慢用。”便瞧见一双沾有泥渍的手伸向盘中的叫花鸡一手摁住鸡身一手抓着鸡腿逮着劲一扯,只见那男子低着头狼吞虎咽。瞧着那店小二亦不禁滚动着喉咙,咽着口水起来。
      少年见状,不禁眉宇微蹙,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对于吃是如此的忠诚。从自己默许他同桌后,他便一直在吃喝,从头到尾除了刚开始的那句话外再也不曾有任何言语。少年怕他噎着自己,于是替他倒了杯酒。
      “喂,没人跟你抢,这整盘都是你的,喝杯酒水别噎着了。”说着一边将盘子往他跟前推去。
      那人也就着他倒得酒端起一饮而尽。等到一餐尽已过了半刻钟。少年见他扔掉最后一根鸡骨头,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搁在桌上,起身抓过佩剑包袱和斗笠便朝外走去。
      出了酒肆,牵过马匹,少年便一路朝都城汴京方向赶去。
      少年牵着马儿独步走在官道上,此刻他满脑子全是酒肆里那几个男子的谈话,并未注意到身后有人尾随着,而跟随在少年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酒肆要求请他吃酒吃肉的人。那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少年身后,走至一段路,突见那少年戴好斗笠翻身上马背,双腿加紧马腹,轻喝一声,马儿便撒欢般奔腾起来。马儿正跑了几步,却被少年及时地拉住缰绳,马蹄飞扬,只听得林间一道马鸣嘶声,亦惊动了林间飞禽。
      “吁......”
      对于突然出现在马前的人,少年十分不悦,若不是他及时拉住缰绳,估计那人早被纤离撞成重伤。好不容易安抚住纤离,少年定眼瞧去却只见那人五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呻吟着。于是少年翻身下马,几步窜到那人身前。惊讶道,“是你。”这才瞧见那一张沾满泥土的脸色有些苍白,嘴角蔓延着鲜血,少年一惊忙蹲下身去查看。在他几处穴道上点了下,又将他扶起身来,从怀里取来药丸为他服下。
      “喂,你醒醒?”
      少年摇晃了一下那人,只见那人依旧双目紧闭。少年不忍将他丢弃在这荒山野岭中,于是将他搀扶上马背驮着他找到一处破庙,待将他安顿好,已是日落西山。少年取来水,为那人擦拭嘴角处的血泽,丝质柔滑的秀娟本是姑娘家才有的东西,可在这少年手中却不觉得突兀。本来少年只是想为他擦拭血迹的,可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替他擦去了脸上的泥渍,抖索的火光照着他的脸,顿时,那轮廓英俊而突出的脸呈现在眼前。那深邃的眼窝,浓密的眼睑,好看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菲薄的嘴唇,无一不彰显出这人的俊美。少年也被那张好看的脸怔住了,心道,“这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男子。”暂时抛开心中所忧虑的事,索性盘腿坐在一旁单手支额仔细地瞧着那少年,瞧着那张俊脸,约莫着那人亦不过年长自己一两岁。
      约莫半个时辰,少年靠坐在柱子旁抵不住困意渐渐睡去,只见相隔不远处躺在干草丛的男子动了动身子,他慢慢地掀起半眼帘朝少年处瞧了瞧,突然睁开眼,跃起身来,一步一步悄悄地靠近熟睡的少年,他缓缓地蹲在少年身旁,那双深如幽潭般的眼睛闪烁着翡翠般的暇光。手中不知何时拈着一根稻草慢慢地伸向少年的鼻息下,轻轻地挠了挠,见少年伸手揉向瘙痒的鼻息又拉紧衣袍并未转醒,屏住的呼吸、紧绷的身子缓缓松懈下来,却浑不知脸上掬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

      当入秋的第一缕阳光照醒了大地,赶跑了潮湿的寒露。只闻见庙内一股炊烟袅袅升起,当明媚的阳光从破旧的窗户蹿入打在了还在沉睡的两人身上,一股暖意驱走了一夜的寒气。地上的人儿逐渐转醒,突然,只听见一道吼破天际的声音。
      “啊......”
      同样听见第二道比雷鸣还响的声音。
      “啊......”

      “你为什么会睡在我身边而且还抱着我?你......你不是睡在哪儿的么?”
      面红耳赤的少年一手抱着身子,站得老远一手指着供台下的干草堆质问着同样因惊呼声吓得环胸而抱滚缩一团的人。
      “你知不知道,你那行为教做非礼。我......”少年左右瞧瞧,看见了自己的佩剑,伸手抓来,拔出剑指着那人道,“我可以一剑杀了你。”
      那人见状,低眉,眼波流转。再抬起头来,一双无辜的黑眸顺着剑尖望去直直地盯着少年。嘴角一撇,“明明是你自己主动抱着我的,是你说冷。”
      ‘哐当’一声清响。少年不可置否地瞪着眼睛,“什么?”
      “真的。”那人见剑已落地一股溜地从地上爬起大起胆子的靠近少年,“我半夜醒来,瞧见你双手环着自己又睡不安稳的样子,本想给你披件衣裳的,谁知我刚靠近你,你就蹭过来,还一直喊冷。我才抱着你睡得。”
      少年听见那人那般说道,嘴角不禁抽搐,绯色的殷红不禁爬满俏脸,而自己思绪萦乱,一时又记不住。师门男子虽多,可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同任何一个男子有过近距离的接触。手扶在胸腔,能强烈地感觉到那‘扑通扑通’的声音。
      心下念叨,“难道真是自己,呃......厚颜无耻。”
      那人见他沉默不语,又半信半疑的样子,一股狡黠的精光从眼睛里突显而逝,继续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重新演示一遍给你瞧。”
      说罢,那人便作势朝他走来。
      少年见状,急忙打断,“不......不用了。我信,我信。”

      在破庙内两人简单地吃了些干粮,少年还是照常一人一马往汴京方向走去。而那人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少年坐在一个槐树下歇脚,见那人也停在离自己数丈远的地方找了块阴凉处坐着。少年取来水壶,自行喝了些,又瞧见那人用衣袖擦拭脸颊上的汗水。于是,少年牵着马儿来到少年旁,将水壶递给他,那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喝点水罢,走了大半天的路,不渴么?”
      那人接过水壶,对着少年温和的一笑。
      “你身体并无大碍,我这里有些银两你且拿去。”少年将他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从包袱里取出一包钱袋塞进他怀里道,“天已转凉,拿去给自己买身暖和的衣裳罢。”
      那人停下了喝水的动作,低眉瞅瞅怀里的那包沉甸甸的东西,忽又听见少年对自己说道。
      “现在你切莫要再跟着我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好么。”

      少年正欲翻身上马却发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一般回头瞅见一只手不知何时拽着自己的衣摆。
      “不要......不要你的银子......就要跟着你。”
      少年扶额,叹息道,“你为何一定要跟着我?”
      那人偏头细想了下,笑道,“有缘人。”
      少年一愣,这句话好像在哪儿听过?扶着脑袋想,在哪儿呢?
      “长亭酒肆,是你自己说的。”
      那人似乎揣测出他在想什么。
      “对,对。”少年跟着那人点破的话点头道,似又想起什么来,对他摆手嚷道,“不对。当时情况紧急,我只是看不惯店小二那副狗眼看人低的嘴脸才随口那么一说,不能当真的。”
      那人见他急忙辩解的模样,心中突升起一股凉意,垂下头,不语。少年见状,恍然觉得自己的话太过,搔耳挠腮,贝齿轻轻咬住唇瓣。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我萍水相逢,既请了你吃酒吃肉,自然是种缘分。可是...可是......”少年不知该怎样说,瞥头瞧见那人早已背道而驰。旦见那人已走,少年无力地垂下双肩,轻叹了一声,便翻身上马。两人背道而驰甚远。少年心中始终挥之不去那道孤寂落寞的背影,仿佛天下人皆遗弃了他。少年勒住缰绳,低声问道,“阡离,他似乎怪可怜的,毕竟那人也是我下山以来认识的第一个人?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不该丢下他?”红骔烈马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低鸣一声算作应答。见阡离低鸣,少年豁然开朗。于是,拨转马头,加紧马腹,朝来时的路奔去。
      那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双手摩挲着钱袋上用金色蚕丝绣成的一个‘凝’字,又从他口齿之中吐出这个字来。那人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既不回身也不抬头只是紧紧地抱着钱袋往路边靠了靠。
      “喂。”
      那人听见熟悉的声音条件性地抬头望去,只见那马背上的人驰骋在骏马上正逐渐地靠近自己,在离自己仅仅只有几步之遥时伸出一只手来。那人将手搭上少年手中,一股拉力便将他搁在了身后。
      “抓牢了。驾.”
      少年回首对他展颜一笑,嘱咐道。那人不禁片刻失神,随即脸上掬起了一抹笑,双手环住了少年的腰,低声唤道,“阿凝。”
      “你唤我什么?”少年并未听清方才他唤了自己什么,于是降低了速度。“吁、吁。”少年侧首问他,“方才你说了句什么话?我没听清。”
      “阿凝”那人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中有个凝字?”
      “讷”那人将钱袋从怀里掏出来把绣有字的一面呈现在他眼前,“这上面绣得有啊。”
      见到自己钱袋上绣得字,便放下心中疑窦。叹气道,“单凭这个你就确定我叫阿凝?”
      那人一个劲儿点头,“阿凝,好听。”
      少年扶额,略思索着,从小到大,长辈们皆是唤她‘凝儿’几个同辈的人也是唤她全名‘凝香’,这会儿从一个陌生的人口中听到不一样的唤法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索性也就应着。
      “嗯,是挺好听的。”
      “好听、好听。”
      “该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了罢。”
      “西月,江西月”
      “江西月”凝香轻嚼着这三个字,又问道,“你家在哪儿?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你家在哪儿?家里可还有什么人?”江西月依葫芦画瓢将问题抛了回去。
      “好像是我先问的你罢?”
      “西月想知道。阿凝先说,阿凝先说。”
      凝香扶额,“罢了,我说就我说。”
      “我家在东边,家里人老多了。父亲母亲待我极好,我还有很多兄弟姐妹......”
      两人就这样同骑在一匹马上,不急不缓地聊着家常朝前走着。时不时还能从林道间听见两人争辩声......
      “江西月,你怎么跟我说一样的,讲的净是我家的事儿。”
      “阿凝的家在东边西月的家就在东边,阿凝有兄弟姐妹西月也有兄弟姐妹,阿凝......”
      “停停停.江西月,我发现你挺无赖的,听你这口气是打算赖上我不走了。告诉你啊,我只是一时好心暂时收留你,等到下个镇上就把你甩了。”
      “我认定你了,你甩不掉我的。”
      “江西月,别跟我耍无赖,给我松开.”
      “不松就不松。”
      ......
      两人争辩声渐渐隐没在林荫之间......

      夕阳随着峰峦隐没在天际,独留下散漫的余晖不曾离去,黑暗之神在不远的天边渐渐展露出角。不知不觉中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瀑布前,抬头望去,只见偌大的石头块上站着一个人。只见那人一身黑衣笼罩在余晖之中,渡给人一种朦胧之感凄凉之意,仿佛他随时会随着渐残的余晖一块离去。在看到那抹孤独的身影时,胸腔之中像是被什么硬物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凝香飞身落在他身后,仅仅一步之遥,竟显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远。
      “西月.”
      江西月闻声一怔,紧绷的身子明显有些僵硬。似乎在等,却又不敢等。
      唤了他的名却不知该如何,伸出去的手就那样慢慢地放下。只见她眼眸低垂,两扇眼帘像蝴蝶般扑闪扑闪,嘴角好不容易挤出一抹笑意,随即抬起眼眸。
      凝香笑道,“你若是不想同我讲话,也没关系,我等,等到你想说为止。”见他不为所动,又道,“我记得当年咱俩埋的酒还剩两坛,埋得时间长了想必这味儿更醇了些,也不知你小子这些年酒量长进没有。罢了,你在这儿等着,待我去把它挖出来,咱师徒俩好好较量一番。”说罢,欲转身。突然被一只手紧紧地拽住她的手臂,蓦然回首,却被一股力道带进怀中,身子像是被铁钳般紧紧地楛住。
      “西月,你快勒得我踹不过气了。”想用两只手推开他无奈只得直直的垂落在身侧。
      “我真的很想勒死你。你死了就不会再食言,也不会再丢下我。你说,我该不该把你勒死呢?阿凝”江西月紧紧地抱着她,丝毫不给她松懈的机会。凝香微微一怔,闭上眼睛,她很明显的感受到此刻的江西月是愤怒的。
      睁开眼,强颜欢笑着,“你要我死那可是大逆不道,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小师父。”“你还知道是我的小师父?”江西月突然一把推开她,凝香踉跄地退后了两步。他轻叱道,“是你答应过要护我周全,不会丢下我,更不会离开我。可是你做到了么?你没有啊。阿凝,是你食言了。”
      “西月......我......”凝香侧首瞧着后面一步一步后退着,又看着紧逼不舍的江西月,“阿凝,唯有一个法子才能让你不再食言。”面具下那双早已浸满氤氲的墨眸因为愤怒变得通红,现在的他已经被心魔迷了心智变得十分危险,凝香知道自己必须先稳住他的情绪才有机会偷袭。
      “西月,你听我说,阿凝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丢下你,离开你。西月你还记得当年咱俩在长亭坡相遇相识,你让我请你喝酒吃肉么?我还请你吃了叫花鸡。”江西月突然停住脚步,耳畔传来细碎的石子滚落进水中的声音,对他笑着说道,“店里的小二不喜你,我便说咱俩是有缘人。后来,你也是因为有缘人这三个字非跟着我不可。西月,你要相信自打那次我回头去找你,就没想过再丢下你。”
      四目相对,渐渐地从他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突然见他抓紧自己的手臂担心的说,“阿凝,小心。石头滑。”凝香的脸上掬起笑容,“西月拉阿凝过去,好吗。”江西月点头紧紧地抓着凝香的手臂,深怕她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似得。两人站到石块中央,凝香随即一把抱住江西月。温声道,“西月,抱歉,是阿凝食言了。日后不会再任性的丢下你。”
      江西月见状,嘴角弯起一抹笑,也渐渐地回抱着凝香,头埋在她的肩窝重重的点头。只见凝香右手中突然出现一枚银针,但见她面露不忍之色,手轻轻地抚上江西月的后颈,但见那江西月从她肩头缓缓地滑落。
      夜幕之下,伴随着月光照射在万物之上给予月光之精华。瀑布流水溪溪声,荡起阵阵水波,丛林间鸟鸣声声。只见石头块上凝香盘膝而坐为他输送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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