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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杀亲之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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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叔叔,你知道她是我的什么人吗?”
听出了那声音背后的咬牙切齿,但是却看不清江墨表情的周淮上前一步:“江墨……你……”
“她,是我的恩人,救命之恩。”冷硬的语调中完全听不出感谢的情绪。
“当然也是我的仇人,杀亲之仇。”江墨的手已经扼住了言叶的脖子。
明明轻而易举就可以杀死她,但是江墨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另一只手握紧的拳头像是在发泄他此时内心的挣扎。
“……你的养父母?”知道江墨的父母已经离世,周淮自然想到了他的养父母。
“是啊。”江墨扭头,笑了一声,但是眼里全然没有笑意。
“您说,我该如何对待我的恩人兼仇人呢?”
周淮的呼吸一滞。
“我还记得那天的场景,所有的细节,完完全全都记得! ……我又该如何对待您呢? ”
江墨站了起来,与周淮平视:“你不也是我的恩人兼仇人吗?”
周淮后退了一步,墨色的眸子映出的是后悔和痛苦,但是两三秒之后周淮恢复了平静,一如所有人印象中的那个刚毅不屈的周警官。
江墨轻笑,只是这笑意没有到达眼底,面容生冷僵硬:“看来你有了答案。”
将手中的刀随意的放在桌子上,周淮注视着江墨叹了一口气:“小墨,谁都给不了你答案。”
周淮眼神复杂,似乎是在怀念,又似乎是在痛心:“你还是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
听闻周淮的叹息,江墨抬眼,满目疮痍,却语气轻快:
“还当我是小孩子?”
话语中的情感让人听着像是愉悦。
江墨的拇指和食指微微地摩挲着,如果周淮说曾经的他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江墨是绝不会反驳的。
可是现在的江墨在死过一次之后就成了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无爱亦无惧,心中只留下对回忆的执念。
江墨微微低头撇了一眼女孩儿,神色复杂,却没有周淮意料之中的关怀。
“你一直都是个孩子。”周淮一丝不苟地回答道:
“不管是你的痛还是你的恨,表达出来,没有人会怪你。”
江墨一愣随即失笑,眼睛似乎因为抑制不住的笑而沾染了湿意。
“周叔叔,我若是想要你的命呢……你仍然不会怪我?”
周淮不言,只是等待着江墨对他最后的审判。
“人死不能复生。”江墨的面容平静到不可思议,声音温柔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上面的血色早已结痂,轻轻捻起带着血气的一部分缓缓碾碎在指尖:
“而活着的罪人还没死!”
见过无数臭名昭著的罪犯,可是周淮还是被江墨此时骇人的神情所惊到。
“所以……”
江墨的眸子分外明亮,只是其中再无半分生机:
“我……要……杀……光……他……们……”一字一顿,让人听了脊背生寒。
碎发不知何时挡在了江墨的额上,可他的神色却让周淮尽收眼底。
残酷而疯狂的话语,却没有一丝癫狂得神态,江墨的表情就像是在和他谈论什么家常琐事一般稀松平常。
周淮张口:“别在干傻事。”眼睛紧紧跟随着江墨,把他的一举一动和细微的神情暗暗记在了心底。
“我清醒与否,您应该明白。”江墨摊开手掌,分外无辜。
“可你仍然放不下。”
“我已经放下了。”江墨转过身去,黑色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是迷茫。
“那你为什么仍然憎恨?在恨着凶手的同时,憎恨着你自己。你为什么不愿意原谅你自己!”
江墨走上前去,拿起那把刀,勾起唇角:“我自知罪孽深重。”
“可我并不想赎罪。”
江墨的表情狰狞,第一次,他像是一个被过去折磨的遍体鳞伤的孩子,再也无法遮掩住自己的仇恨。
周淮深吸一口气,尝试着用平和的话语去陈述:
“你父母的死不是你的错,当时你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真说有错,真正杀死你父亲的是我,真正有罪的是我!”
江墨指尖摩挲着刀尖说道:“还有,我的母亲。”
眸中寒光乍现:“她不也死在你的手上么?”
周淮脚下不稳,几乎要摔倒在地,他似乎回想起了极其痛苦的回忆,淡色的唇变得愈加苍白:
“原来……你都知道。”
江墨似乎很满意周淮的表情,满意他此时的惊诧与痛苦,江墨的眉眼渐渐放松,他的轮廓勾勒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当年周淮二十八岁,与江墨的父亲江应辉一起在大毒枭凌佑白手下做卧底,与从容不迫的江应辉相比,年轻的周淮步步小心,如履薄冰。
当时周淮心中的想法是,能和自己最憧憬的警队传奇江队一起工作真的是死而无憾了。可他没有料到的是,他活了下来,江队却死了,而且死在了他手上。
在一次行动中,他们巧遇年幼的江墨,说是巧遇,不过是凌佑白已经开始对他们的不信任而设下的圈套。
周淮还记得当时凌佑白的表情,阴冷而狠戾:“杀了这个孩子,和你的过去一刀两断,我还认你这个兄弟。”
江队面上犹豫不决,却向他递下了最后的指令,杀了他,获取凌佑白的信任。
周淮当时还只是凌佑白的一个嚣张乖戾的手下,江队已经是凌佑白过命的兄弟。
周淮没有说话,只是掐住了江墨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江墨的小脸被憋的通红,在长时间的呼吸不顺畅后,江墨已经开始意识模糊。
“大哥,他现在能背叛警队,将来就能背叛咱们!”周淮说完之后,都能感觉到自己压根在颤抖。
江应辉冷冷的看了周淮一眼,随手将江墨扔在地上:“我能杀了他,也能背叛警队,我要的只是钱。”
凌佑白点了点头,算是听了江应辉的解释。
“可是我不相信你,这怎么办?”凌佑白将身子探前,缓缓说道。
这一次江队又向他递了暗号,周淮咬牙,攥紧手,紧接着说道:
“我替您杀了这作死鬼吧!”
后面的事情周淮已经不敢再回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一次一次地梦到自己开枪射杀了江队,一次又一次地把刀递给了嫂子。
周淮闭上眼睛,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说道:
“你杀我,我绝不反抗。”
江墨摇了摇头;“周叔叔,你活着才更痛苦,不是吗?”
周淮将自己的身体前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想把江墨手中的刀夺过来。
“你想自杀?”
说话的同时江墨游刃有余的放下手腕侧身,躲开了周淮的抢夺。
“不要——!”一直躲在暗处偷偷听着他们谈话的温雪眼见周淮的做法,几乎是以突破了人类极限的速度到了周淮身边,拿自己的手死死的握住周淮的手腕。
江墨的目光扫过温雪的眼泪,把自己手中的刀像是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
凶狠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孩儿,嘴上说着的确是对周淮和温雪的话:“滚出去。”
温雪眼里含着泪,硬是将周淮拉出了房间,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长辈如此强硬。
江墨坐在了地上,嘲讽地看着言叶:“你哭得那么伤心却不是为被你害死的人而掉泪!”
“你不是憎恨别人对生命的不知珍惜吗?那你为什么还不醒?”
江墨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是必死无疑,可他却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
可活下去的代价是什么呢?
就在刚才江墨才意识到,自己的憎恨,自己的痛苦只存在于记忆中,现在的他根本没有那样的心情,心中一片虚无。
记忆中鲜明的情感早已不复存在,只记得自己曾下过决心,让他们血债血偿,杀光所有犯下罪孽的人。
江墨尝试着伸出手,几乎要触摸到言叶的脖颈,手却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下手杀了她。
只留下一声淡淡的叹息:“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与江墨温柔的叹息不同的是,他的手指不自主地收缩着,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来抑制自己的行动。
“丢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