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Name.3 记忆与谜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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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慢慢黑了，雪瞳趴在桌边，借着跳跃昏暗的烛光翻着那几页乐谱。不知是不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原本应该雪白的纸张已经有些发黄，边缘处也有了些许的破损。但是即便如此，那些用黑色墨水书写的音符还都十分清晰。雪瞳半闭着眼睛，轻声哼唱着一个个音节，回忆着在冰家门外听到这首音乐时所看到的景象。
曲子将到结尾，雪瞳忽然觉得很累，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而就在眼帘闭合的瞬间，有一些景象在脑海中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恍然间，他发觉自己回到了那个时候，炎武即将离开之前最后一次与自己见面的时候。
“我这次的任务，是到人间界去。”面对着天空中掠过的群鸟，炎武用他特有的低沉声音缓缓说道。
“人间界吗？很远啊……”有些勉强的微笑，雪瞳拢着被风吹乱的长发。
点头，炎武垂下眼，额前深红色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沉默了很久之后，他忽然抬头：“我不知道这次要多久才能回来，但是……任务很艰巨，我想大概会很久。也许几个月，甚至几年……”
雪瞳忽然鼻子有些酸，他用手背揉了揉，之后抬起头来苦笑：“那是你的工作，我没办法阻止你……但是……你知道，我们四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只有你们几个朋友。而现在你们一个个的离开，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会回来的。”炎武突然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捏了捏。“等我回来，会再来听你唱歌的。”
之后炎武走了，雪瞳目送着他的背影。突然平地里卷起一阵狂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很久，风停了，雪瞳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小时候那座教会孤儿院儿院后山中翠绿的草地上。
对面传来孩子的嬉笑声，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年幼的自己正同好友相互追逐着玩耍。
“我们四个人，要永远在一起，永远哦！”
四双小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四张红扑扑的笑脸天真无邪。雪瞳眼看着这一切，想起过去，忍不住眼泪马上要涌出来。他慌乱地低下头去拭泪，再抬起头来时面前已经又换了一幅景象。
硝烟弥漫的战火中，无辜的村庄正燃烧着熊熊的烈焰。冲天火光中幼小的自己在陌生人的怀抱中哭喊着父母，但是父母已经再也不可能听得见他的声音。
已经离开村庄很远了，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陌生人才放下他。他仍然哭着，叫着已经永远不会回来的父亲和母亲。这时候，有一个与他年纪相仿，似乎是同样被救出的小男孩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擦掉了他的眼泪。
“为了父母，你……我们，都要坚强起来。”稚嫩的声音中，充满了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坚定。黑发的小男孩紧紧拉住雪瞳的手，一字一顿地说着。
“相信我，长大以后我一定会保护你。”
那个小男孩是谁？雪瞳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时间太长久，儿时的很多记忆都已经被遗忘或尘封。但是那些清晰又残酷的画面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又突然把他拉到刚刚被送到孤儿院不久的时候。
那是一个节日，神上界皇家重臣来到孤儿院里同孩子们一起过节。他们中的一个抱着雪瞳端详了很久，临走之前送给他一枚镶有微光结晶的项坠和一本黑封面的笔记。
“这是你的微光，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能好好使用它。然后从今天开始，你的一切都要被记录在这个本子里面。无论是快乐的、悲伤的、幸福的、不幸福的。将来你总有一天要回顾你走过的路，希望那时候，你不会对你所做过的一切感到后悔。”
这些话年幼的雪瞳并不明白，他只是开心的收下了这份馈赠。那个本子的扉页上，有用流畅的字体写下的一首词。但是他只是读了，却不懂，也就丢开了。
忽然有什么人轻轻拍了拍雪瞳的肩膀，于是回忆的画面立即断了。雪瞳猛然一跳惊醒，发现自己仍然在那个小房间中，面前是昏暗跳跃的蜡烛。他长出了一口气回过头，身后的空气中有一个纤细的身影悬浮在空中，透明如天空的碧蓝眸子正注视着他。
“……未来？”稍作一愣，雪瞳试探着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嗯，雪瞳殿下，是我。”未来眯起眼轻轻地笑，声音温软动听。“我是按照安排来给您送东西的。”
说着，未来把手中提着的一包东西交到雪瞳手里。雪瞳点了点头，顺手把包裹放在桌上：“卡印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被要求转告您说：根据亚玛导师的占卜显示，外来的力量已经开始成长，想必您的工作会遭到阻挠。请您多加小心，保重身体，有情况及时联系。”
外来力量？雪瞳皱眉。他不知道卡印的这个口信意味着什么，但是大约可以猜到一鳞半爪。这不是一次很安全的行动，起初时卡印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是一场赌命的游戏。
但是事到如今，可能回头吗？
“那么，我先告退了，雪瞳殿下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回去的吗？”未来略偏了头，用三颗半透明水晶珠束在一起的浅蓝色长发在半空中轻轻摇摆，飘忽的身影似乎更加轻盈。
“没什么了。”雪瞳摆了摆手。略停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
“只有一句话要转告他：卡印，你这只老狐狸！”
听了他赌气一般的抱怨，未来轻声笑了。他向雪瞳行了个礼，之后只是一个转身便消失在空气之中。
雪瞳深吸了一口气，拆开了扔在桌上的包裹。里面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个装的很饱满的银灰色绣花绸缎钱袋。撇了撇嘴，雪瞳把衣服依前包好扔在抽屉里，之后打开了钱袋，底儿朝天向身边的床上一倒。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声，刻着纤细花纹的金币散落出来，在烛光下闪烁着灿烂的光芒，堆成了不大不小的一堆。
看来老狐狸还不算很小气，雪瞳用一个手指拨动着金币，很好笑地想着。
正准备把这笔钱重新收藏起来，他忽然发觉钱袋里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雪瞳蹩了蹩眉，用两个指头把纸条儿夹了出来，展平在眼前。
深蓝色的墨水勾勒出熟悉的字体，可以很清楚的看出那是谁的手笔：
雪瞳，见信平安。到人间界虽然只有一天，不过依你的个性和习惯，想必辛苦了吧？按照之前的约定，我已经把生活必需品派未来送达你处了。三百金币不知道是否足够你的开销，下个月我派未来抽空再送一些给你吧。那么，言归正传，事情有什么头绪了吗？相信你已经与艾妮可•简会面了，炎武在人间界时是一直在她的协助下进行工作的。记得炎武曾经报告说已经有人符合了任务内容，艾妮可应该会把相关的一切都交待给你，也应该会带你会见这些人，我就不再多加赘述了。附页的词句是从在炎武房间中发现的日记中摘抄下来的，亚玛导师说这些词句与你有关，所以附送给你。另：请注意收集有关一本名叫《苍色红莲默示录》的书籍的一切消息。祝平安，有情况及时与我联系。卡印•艾尔 天历万夜四年春 于光帝之城 笔
炎武的日记？怎么会与自己有关？雪瞳狐疑地将目光移向纸条的最下方，落在那一段文字上。一个字一个字读下去，他突然感到了莫名其妙的惊恐。
那些文字，就是写在那个黑封面笔记本扉页上的词句。自己曾经拿给炎武看过，大约就是因此才被他记了下来。
但是炎武为什么要刻意去记录这段文字？这些语句虽然优美，但是一向对这方面丝毫不感兴趣的炎武是不可能有闲心去欣赏的。更何况他只读过一次，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想到这一切，雪瞳忍不住又把那些语句从头到尾读了一遍。不知道是出于作为歌手的习惯，还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驱使，那一段一段的文字到了嘴边，忽然变成了音乐。而那一个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音符，又恰好与之前从冰那里得到的乐谱完全符合。
划过晴空的雁骘，扬入碧蓝的轻羽连做诗。坠落的一片静寂，酸涩液体迸溅往昔。
已然暗淡的记忆里，寂寞成为顽固的道理。还来不及忘记，回眸浅笑瞬间纯真的你。
天堂有人思念我，地狱有人憎恨你。沉默空间中相视，用力记住彼此。
谁拯救了谁的故事，谁又是谁的神祗？你以谁的名义守护我，我又以谁的名义爱你？
呼啸风沙的生祭，哀伤天空的悲泣。散乱世界的羽翼，穿越时空寻找失落的记忆。
只可惜却不知，孤独究竟属于哪一段故事，是哪一个谜的底。
帘幕已降低，人群已散去。朦胧中刹那回顾你，是不是早已经不在那里。
天堂有人思念我，地狱有人憎恨你。沉默空间中相视，用力记住彼此。
谁拯救了谁的故事，谁又是谁的神祗？你以谁的名义守护我，我又以谁的名义爱你？
在神的授意，战火不平息。不放弃，学会忘记。
停止这无止境的战役，以我们的名义。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雪瞳猛地丢开了那张纸条，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瞪大了眼睛，像看什么毒虫猛兽一般的紧盯着那张落在桌上，还在微微掀动的纸条。他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难道这都仅仅是巧合而已吗？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嘎吱声，吓得雪瞳出了一身冷汗。他有些战兢地慢慢蹭到门前，轻轻拉开门，一个黑影噌地一声蹿了进来，吓得他几乎叫出声来。定了定神仔细一看，却发现那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玩耍的华尔兹回来了而已。
“……你吓死我了！”雪瞳大大松了一口气，扬起手照准它的小屁股不轻不重地打了一巴掌。华尔兹咪了一声，跳上床缩成一团，无辜地眨着金色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主人。瞧着它这副模样，雪瞳觉得自己没力气责备它了。
自嘲地笑了笑，他走向门口打算把门关好。无意中，他向楼梯口瞟了一眼，这一眼却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楼梯转角处狭小的气窗透入夜晚昏暗的月光，映着下面老旧的木制楼梯上站着的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能够看到月光照在他深红的齐肩发上，折射出幻惑的光晕。
“……炎武？”雪瞳忍不住叫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Name.3 记忆与谜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