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书已被删除32》伶人饿乞儿

3、第三折 初见

　　书接上集，且说玉京从袖内取出香囊，打开香囊，大小如指甲盖一样，正好四块方膏，表面扶着油光，整整齐齐，散着幽香，·
　　香君放在鼻前，轻嗅了两下，稍有异香，问道：“这是？”
　　玉京笑答：“你那日春宵一刻，香浴时，你这么娇小，放上两块就够。只是为了洗的干净，身有余香，人就浪漫些么。”
　　香君娇痴，哪里有那些心机，就应了，起身将此物放到床前，玉京起身也要回去，香君放好了香囊后，玉京已经出了门外，背倚着门戏道：“好用再来找我要，我多的是呢。”话罢后，扭臀去了，不在笔下。
　　香君又是平常二楼开窗托腮而望，想这终身大事，终归不能自己做主，竟未曾见过一面，就定下了这轻薄红线，虽是郎才女貌，只是有种说不出的苦楚，压在心头。
　　正是应了饿乞儿一句：情爱不由己，贱命自然迷。
　　手里玩弄着方才玉京送的金钗，托腮歪头侧脸看着街道，像平时一样发呆下去不在笔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复社中，侯方域聚集多人相会于此，商议筹钱梳栊香君，几人还在发愁时，杨文骢从外而来。
　　“候兄不必多愁，如今我倒有三百两银子。”杨文骢大摆进来，手握折扇，大喘吁吁，连饮三杯茶水，接着言道：“先不必考虑归还一事，暂且拿去用罢！”复社众人大喜，俱夸杨文骢豪阔。
　　杨文骢一笑，走到侯方域跟前，小声言道，“借一步说话。”两人到了社外，杨文骢又忽的皱眉，侯方域问道：“兄台为何愁眉不展？莫不是不舍这三百银两？大不可担心，我定当归还。”
　　杨文骢只是叹气，过了许久才言道：“这银两是阮大铖的。”
　　侯方域听闻一惊！“这阮胡子怎么会给我银子呢？”
　　杨文骢额头出汗，展开折扇，狂摇起来，言道：“我和阮大铖是书法曲戏的故人，那日我去听他所写的《燕子笺》，不免就闲聊了几句梳栊香君之事。他阮大铖如今是沧海一孤舟，要找个扶持，贤弟你是复社的脸面人物，公子班头，秀才领袖，阮大铖就出这三百银子，帮你梳栊，我也是个中间的跑路人，你若不应，也不济事的。虽然咱社中也有富商人家的，但你这终归是私情小事，和复社没忒大的关系，也不好开口。也多亏了我是丽娘旧好，多帮衬着这事。”
　　侯方域踟蹰住了，在信仰与爱情的双叉口，只好徘徊。
　　真名士擎天手写下惊天篇，难抵挡香君情三个字，冷眼觑破人情世俗，也只不过长叹一声：烽烟乱世偏遇绝世香君，囊中萧索怎好独做清廉。
　　想到此处，方域就收下了三百两银子，杨文骢一面派人送信给了阮大铖，一面吩咐人去媚香楼说声准备好茶水，禀一声：方域即刻就去媚香楼，定下梳栊日期。
　　墨贵纸少，不在笔下。
　　陈贞慧，吴次尾，杨文骢，与侯方域坐船去了媚香楼。
　　媚香楼上：
　　香君正在二楼微开画窗，紧张焦娇的偷觑着，则见秦淮河那尽头，来了一船，船头一白衣少年，谈笑风生，虽因水远不见貌容，却感风流之气。
　　丽娘在楼下桥上，看到这几人来了，跑到香君那里，“香君，奏技了。”
　　只见：
　　香君吹笛，似玉佩叮当。香君播琴，乱方域柔肠。又是萧起销魂，又是筝声绵绵。风流千万种，不逊紫禁宫。
　　船停到岸边，四人来到楼下，方域抬头一看门前匾字：媚香楼。
　　门前一副对联：酒香兴起吟诗奏，弦动生情绕指柔。
　　丽娘下楼迎客，杨文骢上前搂着丽娘细腰介道：“世兄认认，这便是丽娘，李贞丽了。”
　　丽娘上前作了万福，方域回了一揖，方域谦道：“见过丽娘，果真是铅华未洗，人比当年。”
　　丽娘笑道：“折煞我了，快上楼小坐。”
　　侯方域直入二楼，贞慧、次尾本要上楼，被龙友拦道：“让他俩呆会，先面熟了，我们再上去罢。”
　　几人一楼小叙，不在笔下。
　　且说楼上，香君闺门半掩，还在屋中弄乐，心中忐忑不安，还准备着相见的话语，就听门外，“小生侯方域，一向渴慕相见一面，今才遂愿，可否进屋一叙。”
　　闺中香君坐筝边，心中羞急：他那里急攘攘来的快，我羞答答怎生回？虽是准备着千言万语，也不过是点头“嗯”了一声。
　　方域轻推闺门，则见她檀口点樱桃，粉鼻倚琼瑶，梨花眸里含，粉颊春生绽。指甲寸长播弦用，襦裙拖地候良人。
　　她羞答答只是遮面抬眼一偷觑，则望见：虽苦斗阉党今已久，依然一幅旧儒巾，新白襕衫配皂靴，手持一柄黑香扇。眉清目秀生情，风流倜傥英才。
　　相见未通片语，只觉情深意真，梦萦魂牵，心怦怦作跳。
　　【老道士上台演唱】【玉芙蓉】文君相如情，张敞描眉警，合欢幽爱初钟情。才郎迷却神仙形，伊人偏消窃玉情。红绳线，诗酒梦冥，劳烦月老，休笑舞双影。
　　哪有什么一见钟情，
　　不过是，
　　碰上了五百年前的
　　风流
　　冤家债，
　　这都是天意弄人，
　　牵扯些什么生生死死，
　　牵扯些什么，
　　生生死死的海誓山盟，
　　并不在剧本之内，
　　到头来，
　　不过是，
　　强加念白，
　　不过是强加念白。
　　【老道冷笑一声，摆手无奈道】“这都是天意弄人，俺也是无能为力。”
　　爱的深沉，羞的腼腆，这一屋之内，躲不开春光乍露。
　　方域为略解尴尬，转身面壁，正巧见昨日玉京帮衬所做成的那幅奇画，不觉一惊，心中暗叹：哎呀呀，这幅画是谁做来，长约六尺，宽则三尺，上是寒冬十月，雪花纷飞，安逸无风，有孤舟于上，老翁吹笛，笛声惊狐，见其雪画，似闻其声，又因这白狐所在，老翁不似万般孤独，却道闲情寄语，又因笛声，却觉枯水暗流，水流则雾动，雾动则画活。如此静灭人心之画，如果参透，竟是这样洒脱自在。
　　方域便要追究是何高人所作，可并未见有章印，只见一首七言绝句：瑟瑟西风净远天，江山如画镜中悬。不知何处烟波叟，日出呼儿泛钓船。
　　方域读完后，直呼：“哎呀呀！这是哪位高人大做！”
　　香君略带羞涩道：“小女子潦草涂抹之作，不足为道。”
　　侯方域猛回头，又是一惊，如此娇小之人，竟能做出如此大作！他又想起柳敬亭说书之故事，便一种情翻做了两种情，从此心中再无她人之色，再无贪红之心，再无折柳之病。
　　方域痴情之时，龙友四人已从楼下而来，款款而坐，丽娘先开口道：“我们商量下，选个梳栊的佳期。”龙友又道：“不必巧选佳期，明日就好。”
　　香君这里更是娇羞难耐，这里才只是见了一面，那里就要匆匆定下日期。方域见香君眼角生了些羞涩，十分花貌，又添二分，果然可爱。
　　几人应了后，丽娘又叫来保儿斟茶，贞慧离有十步有余的距离，便闻出并不是好茶，贞慧对茶素来挑剔，就笑道：“如此雅集，不可无酒啊。不如楼下饮酒、看花、行令，如何？”几人连连称好。
　　搬去了茶几、蒲团，几人且看春花，这院中七八类花，数百枝一从中怒起，而不散漫，不挤轧，花叶颇茂 。园亭楼阁，套室回廊，叠石成山，栽花取势或亭亭玉立或飞舞横斜。
　　方域笑道：“这可和柳相公的居院有一比啊！”柳敬亭谦道：“我那寒舍茅屋，哪及这媚香楼嘞！”贞慧素来是喜欢生事的，站起来给敬亭斟满了酒，笑道：“媚香楼里今来了一说书人，岂能不表上一段？”敬亭笑道：“说书太长，不如赏花。”香君又娇道：“别为难人了，且看春光。”贞慧不顾香君求情，接着讹道：“那就说个笑话么！”
　　敬亭无奈，只好讲了一个笑话：“既然笑话，便为假事，即为假事就要虚构假人，此人就叫小六罢了。”话罢后，从袖中取出檀板。香君是个娇羞羞的玉人，柳敬亭常受邀来媚香楼说书，有过交往，故好意思接上几句话来，“果真的是官不离印，货不离身。”
　　若问甚么笑话，且（dian）听（xia）下（shou）文（c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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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芙蓉为曲牌，是正宫的宫调，属于道教音乐，借此来形容情爱实属不妥，但由于作者在戏中为老道，又是作者我唱的，所以就用了曲牌玉芙蓉，填词平仄上，并没有什么瑕疵。PS：目前来言，文中作者所做曲牌，诗词，大多以中华新韵为韵书。
　　文君相如：这里引用的是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大家都是知道凤求凰的，就不多做解释，请自行百度。
　　张敞：一个专门为老婆画眉毛的人。
　　文君相如情，张敞描眉警，合欢幽爱初钟情。才郎迷却神仙形，伊人偏消窃玉情。红绳线，诗酒梦冥，劳烦月老，休笑舞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