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为在一起》渠眠

1、不是不爱你

　　程栀溦这次在好友的强邀下，总算是参加了初中同学会。程栀溦不喜欢参加初中同学会，因为，她的初中同学有他，那个拒绝了她的表白的他。所以，为了自己所谓的自尊心，程栀溦甚至不和与他相关的人再聊天。
　　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到了高中的时候，程栀溦总会想起他，在初中时，坐在她斜前方的他，和她开玩笑打闹的他。程栀溦觉得，她不应该让自己的初中遗憾。于是，在知道了她喜欢他的高中同学的鼓励下，程栀溦决定向他表白了。
　　那是一个圣诞，本该好得不能再好的圣诞。程栀溦点开了□□里被她偷偷放在列表第一位的人的□□。“在吗？”程栀溦有些故作轻松。“嗯。”对方很平淡地回过来，倒是令程栀溦想象着他此刻的表情。
　　紧张，这是程栀溦此刻唯一的想法。程栀溦不知此刻是哪来的勇气，她手抖得厉害，颤抖着将那几个字打了出来。“我喜欢你。”程栀溦看着自己打下的四个字，有些紧张又有些害羞，勇气总是在一瞬间就冒了出来，程栀溦点了确认发送。
　　程栀溦看着四个字出现在聊天界面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她放下了手机，深呼了口气，听到了叮咚的信息提醒音。她再呼了一口气，然后紧张抓起手机，慌慌张张输了手机密码，然后看着出现的界面。界面只多了几个字“你开心就好”，程栀溦不知此刻心里的感觉叫做什么，她想，这是拒绝吧，真不愧是他，连拒绝都这般委婉。
　　她退出了和他的聊天界面，然后退出□□，从此不再登录这个□□。说起来，那个□□竟是密码也因太久未输，早忘了。是故意忘的，还是无意，程栀溦自己也说不准。
　　此时此刻，程栀溦和好友林黛站在了安排好了同学会的酒店外，不知为何就想起那件事情，那件只有她和他知道的事情。那件陈年中的事。
　　“阿溦，你怎么了？好不容易才来这么一次同学会。”林黛看着好友，其实她和程栀溦也不常出去甚至聊天，只是，友谊仍是未变。真正的友谊，大抵就是如此吧，爱情，也是一般。
　　“没有，林黛，我只是不想遇见太多过去的熟人。而你，难得你不怕遇见……”程栀溦看着好友，有些欲言又止，林黛和季铮是有过一段恋情的，一段只维持了一个月的恋情。可这段恋情却是未能令林黛走出，就别说林黛了，她自己也是好不到哪去。
　　“阿溦，顺其自然就好了。有些事始终就躲不过。”林黛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苦涩，带着轻抚的意味，顺其自然已是最好的。其实，她没告诉程栀溦的是，她，从头到尾都不曾忘记过季铮，一点都不曾，她以为不过是青春的一次不懂事，却是一辈子心的投放之处。
　　“好。”程栀溦想，她是逃避不了的，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她自作多情，再说，如今，她也不该多想。
　　两个人挽着手说笑着走进了酒店。程栀溦并不知道在哪里，是林黛带的路，订的是包厢，林黛和程栀溦竟是来早的几个人之一，程栀溦和林黛两人闲着无聊便和早到的几个人聊天说笑。人，陆续来了。
　　程栀溦跟林黛打了声招呼，便去洗手间了。程栀溦低着头，从洗手间里出来，她拉开了包厢的门，这会儿包厢里竟是已到齐了人。程栀溦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走到林黛的身边，悄悄地说：“诶，吓死我了。”“恩。”林黛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程栀溦顺着林黛发呆的目光望去，是季铮。只是，季铮旁的又是谁？
　　“黛黛，季铮旁是谁啊？”程栀溦小声地问。“哦，好像是顾祁，他变化挺大的，我也有些认不出说实话。”林黛看着好友，没什么神色。“顾祁？”程栀溦多看了几眼，是他，变化确实大。
　　程栀溦收回了视线，所以，她没看到的是，顾祁也多看了她好几眼。
　　之后，便是同学间吃吃喝喝聊天了。程栀溦和林黛两人已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同学会开了极久，程栀溦回到家已是晚上十点了。程栀溦是一个人住公寓，她没开灯，打开电视，看着自己最爱的电影，她脱掉高跟鞋，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她没化妆，只做了些护肤就出门了，洗了把脸，她没擦掉脸上的水就坐到了沙发上抱着抱枕看着自己最爱的电影。
　　向来百看不厌的电影，此刻却无法让程栀溦投入。程栀溦抱着抱枕蜷缩着身子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全是顾祁。程栀溦觉得自己真是给自己找罪受。明知想起他，心情就不会好过，还是忍不住想他，甚至，想见他。
　　第二天，程栀溦在五点就醒了。她洗漱完毕，就换了套衣服，在跑步机上跑步，等跑完步，程栀溦就自己做了早餐吃了。
　　程母来电话的时候，程栀溦在洗澡，等她洗澡出来，电话已经挂了。程栀溦回拨了过去。“喂，妈，什么事？”“你和蔡司桐还有联系吗？”“有。我们约好了今天一起吃午饭。”“好。你要好好把握人家知道吗？别老臭着张脸。”“恩。知道。”“小溦，你要认清楚现实。像蔡司桐这种对你好的已经是不多见了。”“妈，我知道。”“你知道，你才不知道呢？蔡司桐来我们家，你有哪次给人家好脸色看了。我要是蔡司桐啊，肯定看不上你。”“好，我会珍惜的。”“最好是这样。你爸叫我有事，先挂断电话了。”程栀溦挂了电话，坐了一会儿后，揉了揉太阳穴，为母亲的催婚颇不满意，她，也不过25岁，稍坐一会儿，终是闲不住，只好打开电脑，处理公事。
　　蔡司桐电话来的时候，是12点，程栀溦应了几声后，便关了电脑，匆忙从衣柜里找了套衣服换上，然后出门。等程栀溦到楼下的时候，蔡司桐的车已经在了。程栀溦想，这蔡司桐怕是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到自己公寓楼下了，毕竟她换衣服顺便护了个肤，并不慢，不过几分钟的事，而这几分钟，并不至于他从他公司开到她的公寓下。其实，去接受蔡司桐，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若非心中始终挂着他，怕是自己早就该着手准备婚礼了 。
　　程栀溦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没什么神情开了口：“你怎么不说你早到了？”“没事。你向来没让我等多久。”蔡司桐笑了笑。蔡司桐是程栀溦的相亲对象，一个月前相的亲，最近两个礼拜两人才有进一步的发展，因为是相亲，蔡司桐和程栀溦已是见过双方父母了。程栀溦家里人对蔡司桐很满意，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也是，毕竟蔡司桐工作不错，家境不错，人不错，而且颜值还颇高，程栀溦家里没人会不满意。其实两人是蔡司桐主动的，蔡司桐似是对程栀溦挺有好感的，或许是因为程栀溦的好容貌，或许是因为程栀溦的好工作。其实程栀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魅力能让蔡司桐对自己有几分好感。毕竟，他印象中从未夸过她，有的也只是两人曾经的拌嘴。
　　蔡司桐订的是家私房菜，菜色都算是不错，只是价格却是不低。“栀溦，我们俩也是相处了一段时间，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订个婚？”蔡司桐认真地看着程栀溦，也是，这年头相亲也不过是为了结婚。程栀溦皱了眉头，有些烦躁，此刻脸上也有了些不一样的神态。蔡司桐叹了口气，刚想缓解场面，就只听到她低低的声音：“好。”短短一个字竟好似是累极勉强说出的,。蔡司桐静了一瞬：“你若是不愿意，我们可以再多相处些时间也是不迟。”“不用了。我很冷静，也很确定自己的答案。”程栀溦稍扬了嘴角，倒是有几分欣喜的模样，只是心中有几分，怕是她自己也是不清。“你不要后悔。”蔡司桐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若是到了日后，她怕是没了后悔的机会。冷静，一个女人面对自己的婚姻未来竟是冷静，蔡司桐不愿细想，也不想细想为难自己和她。“不后悔。”程栀溦的眉眼勾出了些执着的弧线，似是决心。“那就好。”蔡司桐漾开一抹笑容，这样自是再好不过了，即便她的心不在他身上。
　　程栀溦这才发现才刚答应订婚没多久，程家和蔡家就开始着手准备订婚宴了。程栀溦是好说歹说才让双方家长同意不大肆操办订婚宴。应程栀溦的要求，订婚宴不过两家人和些亲戚好友一起吃顿饭罢了，倒却是满了程栀溦的意。程栀溦没请自己的好友同学，不是想逃避什么，只是她觉得不过是场订婚宴罢了，没必要那么隆重。虽说她确实是放不下，只是她自己也是有分寸的，毕竟订婚也是她自己应下的，并非绝无选择的。
　　按照A市的惯例，两家人订过婚后，其实程栀溦和蔡司桐是应该住在一起的，不过程栀溦以工作不方便为理由拒绝和蔡司桐同居，虽是同意了订婚，但程栀溦还是无法很好进入状况，只能是多少躲些。蔡司桐倒是极快就同意了，并无其它什么不快的神色言行。这令程栀溦平白无故生出了些愧疚。其实，蔡司桐真的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相亲对象。
　　日子本该是这么平淡无奇地过去，只是林黛这日又邀请了程栀溦参加同学会，怕是上次邀请带来的后遗症，程栀溦到底是同意了，毕竟是密友相约。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让蔡司桐陪自己一同去。她早就是该给他一个温心的答案的。蔡司桐接到程栀溦的邀请，自是惊讶极了，毕竟程栀溦向来是冷淡的，对人也是不温不火的性子，但毕竟已是入了社会的人，几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毫无疑问，程栀溦带蔡司桐参加同学会时，众初中同学都是惊讶个不行。就更别说这次同学会比上次来的人都多，这次程栀溦的初中同桌也来了。杨瑛到包厢的时候，只看到了程栀溦，没看到程栀溦身旁的蔡司桐，杨瑛很激动地喊了声同桌，就朝程栀溦奔去，想抱程栀溦，程栀溦看了眼激动的杨瑛，有些无语地往蔡司桐身后躲。程栀溦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开始依赖蔡司桐了。杨瑛不高，只是冲过来的速度却是快，只是她刚靠近程栀溦，她就被高她不少的蔡司桐提到了一旁。程栀溦倒是没忍住，弯着腰，拉着蔡司桐的手臂，笑话了杨瑛好几句，就连向来不轻易取笑别人的林黛也不客气地笑话了好久。杨瑛当场气得要死，说什么以后再也不参加同学会了。一句话倒是惹得全场同学都笑了。似有若无的疏离倒是削减了几分。
　　那次同学会，蔡司桐被程栀溦同学灌了不少酒，最后还是程栀溦叫出租车送蔡司桐回自己公寓的。顾祁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神色有些黯然。后来又过了一个礼拜，程栀溦就同意了蔡司桐的求婚。
　　到许久以后，蔡司桐才知道程栀溦答应他求婚的真正原因。在蔡司桐求婚前两三天，蔡司桐和程栀溦一同回过程家。在程家，蔡司桐亲自下厨为程家人准备午饭，并贴心为程家人都准备好了小礼物，给了程栀溦以家的温馨和幸福感，才令程栀溦同意了蔡司桐后来的求婚。
　　婚礼被两家人商议办在一个月后，一个难得的好日子里。这次，程栀溦向好友同学们都发去了请柬，请柬上有着一张程栀溦和蔡司桐的婚纱照，照片里，程栀溦勾着笑容，虽然不深，却也是有着几分幸福感。
　　程栀溦和蔡司桐婚礼办得很盛大，是中式婚礼。婚礼上，程栀溦笑着和蔡司桐给自己的初中同学都敬了酒，顾祁也在其中。程栀溦看着他，没有什么神色，手却紧抓着旗袍的衣角。
　　在结婚前，程栀溦告诉了杨瑛自己和顾祁表白的事情，杨瑛当时说：“其实说不定顾祁也喜欢你。”“可是他不说，那么我也不会知道。”程栀溦应道。“你为什么不选择多问问顾祁呢？甚至这么急着结婚？你不怕不幸福吗？”杨瑛有些急，和不爱的人怎么会幸福？“我不是不爱他。只是，我不愿再去受伤了。将来，我也会爱上蔡司桐的。”程栀溦低着头，轻轻地笑着。“栀溦，可是你投进去的是你的一生。”杨瑛有些不认同程栀溦。“小瑛，我其实有些迷糊，我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对他求而不得的执念。”程栀溦笑了，有些无奈，“其实蔡司桐很好的。”“停停停，其实你也是喜欢蔡司桐的，对吧，一直都在说服我。”杨瑛笑了，颇有些安抚意味，她又是何尝看不出程栀溦从头到尾都是想着顾祁，只是其实栀溦这样也挺好。“是是是。”程栀溦笑道，面上自是不没什么异样，自己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爱了那么多年，怎会是可以轻易抹去的。
　　顾祁看着笑得幸福的程栀溦，有些心痛。当年，他是将“其实我也喜欢你”一个字一个字地删去，再打出“你开心就好”的。他，以为以后会有机会的。他甚至以为他们还有机会可以开始的，只是，机会，没了。不是不爱你，只是以为还有机会。顾祁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酒进入了口腔中，有些苦涩，就如同他此刻看着她笑着依偎在他人怀中一样。
　　后来，林黛和季铮结婚了。后来，程栀溦怀孕了。后来，顾祁出国了。
　　林黛和季铮复合前，程栀溦和林黛是聊过天的。“阿溦，我是放不下季铮的。”林黛看着程栀溦，她也已经知道程栀溦向顾祁表白的事了，“你怎么放下顾祁的？”“我不是不爱他，只是我不够爱他。”程栀溦冲着好友笑，“顾祁从未给过我幻想的机会，而你和季铮至少曾互相喜欢过。”“阿溦。”林黛有些后悔，她似乎不应该问栀溦这个问题。“没事了。”程栀溦笑了笑，笑里面颇有安慰林黛的意味，“至少我现在很好啊。我不是不爱他，真的。”
　　我不是不爱你，只是，不够爱。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我们终究输给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