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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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妮莎尽可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多日的焦虑无助，在这一刻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情绪的爆发根本抑制不住。她手忙脚乱的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最后她只能无助的捂着脸：“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上不了岸。。呜。。我不敢找人类。。咳。。妈妈。。咳——”从指缝中掉落的泪珠落在沙滩上变成一颗颗玲珑的珍珠，泛着惨白的光。
埃里克斯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但同时有些疑点他忽视不了，瓦妮莎还这么小在遇到困难最先求助的不是族人而是选择依靠自己的力量，难道是与族人有矛盾么？更奇怪的是明明是人类抓走了瓦妮莎的母亲，她却还有向人类求助的想法，这一点太过矛盾，让他难以理解。而且她使用的语言。。。
但看着小人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埃里克斯顾不上想这些了，赶紧上前两步半跪在小人鱼身边，“瓦妮莎，没事的，别哭了。”举起手想拍拍她的脊背帮她顺顺气，却又顾忌自己太过鲁莽吓到小家伙。举起的手又悄悄放在身边的沙滩上，语气轻柔心疼：“你知道你母亲现在的位置吗？”“恩。。。嗝。。我知道。”回答着埃里克斯的问题，瓦妮莎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那些人抓走妈妈的时候，我跟在他们的渔船后面，我想上去把妈妈救下来的，呜。。。”话还没说完，瓦妮莎几乎又要泣不成声，埃里克斯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做得很好，瓦妮莎，那么你看到他们的船在哪里靠岸了吗？”“我看到了，我记得路！”瓦妮莎上半身向前倾，靠近埃里克斯，双手撑在沙滩上，神情激动，“我带你去，游过去三天就够了！”埃里克斯没有立刻答应，随着对话的增多，他的疑惑越来越重了。不说他的身体状态能不能支撑他游到岸上，光是瓦妮莎身上就有太多他想不明白的疑点。
瓦妮莎看他没有接话，有些着急：“我不会迷路的，或者我可以先送你上岸，你也是要回到岸上去的吧。”“哦，不，别急，瓦妮莎，我没有反悔的意思。”看瓦妮莎误会了，埃里克斯抬头解释道：“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不寻求你族人的帮助呢？”瓦妮莎听了他的问题，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微微向后收，低下了头，睫毛不安的抖动，似乎想要隐瞒什么。埃里克斯察觉到事情可能有所隐情，联系之前的疑点追问道：“其实你出现在海边的时候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你还这么小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片海域呢？这里应该不是人鱼的聚集地才对？”
“因为。。。”瓦妮莎表情迟疑，语气凝顿，似乎在思考该怎么搪塞过去。“因为。。。”瓦妮莎身体像海边倾斜，似乎想逃离眼下的环境借此回避这个问题。但埃里克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猛地张开双臂将瓦妮莎罩住，防止她跳向大海，开口问出了他最大的疑问：“瓦妮莎。。。作为人鱼，你的大陆通行语似乎太过流畅了。”这是他在刚刚的对话中发现的，他为了游历大陆才说的一口流利的通行语，而面对瓦妮莎时他下意识使用了通行语。而瓦妮莎作为幼年的人鱼却有一口不亚于他的流畅通行语。虽然这个问题完全可以用生活在人类活动范围内来解释。但一般智慧种族即使生活在人类的领地附近，没有与人类有交集也不会特意学习通行语，不过她和母亲独自生活的话，多一些技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瓦妮莎被问及族人的怪异表现让他有些疑惑，这才想稍稍试探一下她。但埃里克斯没想到，瓦妮莎的表现会那么慌张。
埃里克斯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月光，在一大片阴影中瓦妮莎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她浑身发冷，大脑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耳朵里都是嗡鸣声，满心都是“他发现了——完了”瓦妮莎没有埃里克斯的冷静，她有些小聪明，但还是在关键时刻露出了马脚。她以为埃里克斯已经完全相信她了，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语言上被怀疑。
看着瓦妮莎呐呐无言的样子，埃里克斯心里蒙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感。他缓缓将手臂收回：“我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助，瓦妮莎。但是请原谅我不能完全相信你。我不能判断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埃里克斯原本温和动听的声音现在在瓦妮莎听来像是地狱的审判声，瓦妮莎愣愣的看着他薄薄的唇瓣一张一合，罢工的脑袋只捕捉到——不相信——假的这几个关键字，她突然反应过来喊道：“是真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瓦妮莎死死地拉住埃里克斯的衣袖，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她真的被逼到极限了，她最想要隐藏的秘密现在成了母亲的催命符。那是她如今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别走！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瓦妮莎抬头望着埃里克斯的眼睛，月光下人鱼湛蓝的眼睛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让人动容，她稚嫩的嗓音里是浓浓的绝望：“你猜的对。。。我不是人鱼。。。”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我自己也很难相信。。但是三个月前我是一个人类。。”
三个月前
清晨，孩子们的祈祷声回荡在这个小小的破旧的修道院。在修道院里唯一的教堂里，一个修女带着孩子们做着每日的早课，十三岁的瓦妮莎在这十几个孩子中算是大孩子了。所以她坐在前排带着其他孩子们跟着修女祷告。清晨的阳光从彩色的玻璃窗中穿过，照在神像上。让小教堂显得神圣而祥和。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另一位修女急匆匆的从门口进来，大家的祷告声都停了下来，十几个孩子齐刷刷的望着她。瓦妮莎离得最近，她听到修女们小声的交谈“有士兵来了，他们要找。。。。。可是。。。。”说着隐晦的看了孩子们一眼“是不是避一避？”“应该不会。。。而且能避到哪里去。”她们似乎有争论，谈了一会儿也没有结果，最后她们交代孩子们自己做早课就都出去了。
等修女们一走，孩子们立刻坐不住了，几个男孩子兴奋地跳下椅子拉开门就往外跑，昨天下了雨，湿润的泥土里藏满了蚯蚓，他们要多挖一些好去山溪边钓鱼。几个小女孩则围在了瓦妮莎身边，她们对什么蚯蚓可没兴趣，那些滑溜溜的恶心生物远没有修女们的谈话有趣。几个小姑娘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瓦妮莎姐姐，修女说了什么呀？”“我也想知道！”“我也是！”瓦妮莎摸摸了小家伙们的脑袋，她们扬起的笑脸像是太阳花一样可爱“修女们说有士兵来了。”“士兵！”缺了牙的安和瓦妮莎关系最好，她兴奋地喊道：“我想去看看！”修道院难得有生人来，安最爱热闹，这种事她绝不要错过。瓦妮莎警告的开口：“那会给修女们添麻烦的，要是修女们生气了，你就没有晚饭了，安。”修女们比较纵容他们，但也很严厉。如果打扰了修女们会客，那是真的会受到惩罚的。但是安显然没有打消主意，看个大热闹的兴奋对比一顿晚饭的牺牲还是很值得的。就在瓦妮莎打算继续劝导的时候一阵沉重有序的脚步声接近了教堂，小姑娘们赶紧回去坐好，过了一会儿她们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声在向外边玩耍的男孩子们询问着什么，男孩们回答了他。之后就是一阵沉默，突然男孩子们发出了一阵短促的尖叫，接着就没有声音传来了，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静的可怕。
两个三四岁的姑娘有些害怕，爬下椅子站到了瓦妮莎身边，瓦妮莎也很紧张，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果然那些脚步声朝着教堂来了。
小教堂只有一扇门，她们根本逃不出去。瓦妮莎站起身将孩子们护在身后，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口。她的手抖得厉害，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敲在她心上。瓦妮莎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几个胆小的姑娘已经哭了出来。她们默默祈祷着往这里过来的是来抓她们早课偷懒的修女们，尽管那是自欺欺人。
教堂的门上没有锁，她们只能看着那些士兵轻而易举的推开门进来，他们手里的剑上还有未干的鲜血。领头的那人有一双阴骇的眼睛和高高的鹰钩鼻，他的眼窝深陷，看起来格外的吓人。“长官，应该就是她。”其中一个士兵拿着画像说话，那个长官点了点头，对他左边的士兵示意：“带走。”嗓音沙哑低沉，像是传说中的恶魔。瓦妮莎鼓起勇气，想说些什么阻止他们：“请等一下。。。”发出的声音却在发抖。听见她的声音，那个长官抬眼将视线投向了她，瓦妮莎对上他眼神的一瞬间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那个眼神里充满了杀气，看着瓦妮莎像是猎食者看着愚蠢的猎物，那样卑微的好笑。瓦妮莎想逃，但在那个视线下她仿佛无处可逃，甚至连抬腿都难以做到。高大的士兵向她靠近，身后是孩子们混乱的哭声，但是瓦妮莎却被那道视线钉在了原地，心脏因恐惧狂跳到极限。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坦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