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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平凡郎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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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办事不利,未竞全功,请教主责罚。”议事之时,柳如风当着众人的面请罚。
“左护法,尔为我圣教大业出谋划策,劳苦功高,何罪之有?至于南宫家余孽入了五幽谷一事,此乃天意,左护法不必苛责自己。”刑天不问责,只说功劳,又体谅属下人的辛苦,可谓再通情理不过。
堂上众人心服。此时此刻他们是真心臣服于刑天,以刑天为主。犹记得当年刑天教主初登位之时,教中诸人无不心存疑虑。这位声名不显,看上去丝毫没有半点威势的少年何以担当重任,重振灭天教百年威名。纵然有三位坛主力保,也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位少年莫非只是一个傀儡,而真正掌权者另有其人,抑或是只是权宜之计,只等上任教主之子傅怀沙从西域返回之后,再将权位交出。
然而,出人意料之外,上任教主之子回中原之后并未如众人所想,开始夺位,而是在教主游说之下,接下右护法之位,一番风波消于无形。而以后刑天入天险,带左护法一起取得教中密藏的金银,让圣教得以有招民买马的实力之事,更是让各坛主对刑天教主心服口服,又生擒南宫仪,可谓智勇双全,不得不让众人从心底尊他“主”。
“教主,属下有负教主信任,原请自罚。”柳如风跪地,在众人不及之时,一掌拍向自己。
刑天见柳如风自伤,脸色大变,“左护法,本座并无追究之意。尔乃我圣教不可或缺之人,怎可如此不爱惜自己。”
众人阻拦不及,只叹护法严于律己以致于苛责已身。
“左护法,你这又是何苦。”在总坛的两位坛主之一的金坛主,不禁摇头。“教主,护法追击余孽之时,曾入五幽谷,后被困在谷中,触动其中的机关,而身受重伤。”既然教主都不追究,且左护法已尽全力,那么事不成只能说天意如此。武林众人都清楚五幽谷乃险恶之地,误入之人,十之八九会枉送了性命。
金坛主将柳如风扶起,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些怜悯。左护法比教主早入教几年,却以其机智,在圣教危难之时,多次示警,让圣教得以存继。他是圣教的大功臣。如些透通的人,为什么就想不通呢?这左护法与教主之间的事,金坛主也隐有察觉,教主男女不忌,却又不肯眷顾左护法,真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柳护今日自罚,怕其中有大部分因为教主趁他不在教中之时娶了新夫人,又无法赶回来阻止,于是心绪难平之下,便做出自伤之事。
他这又是何必呢,简直是自寻不快?
刑天亲至柳如风面前,好好说了些宽慰的话,又拨了两名副手替柳如风理事,顺道将属下进献的美女娈童送了十人,让其好生享用。
柳如风收下了送来的人,却在嘴角勾起了一丝苦涩的笑意。让一旁知情的人,不禁同情。都知道柳护法不喜美色,一向洁身自好,教主此举虽是好意倒有点强人所难了。不过如果能断了他的痴想也是好事一场。
等散了会,金坛主拍了拍柳如风的肩:“老兄,我心向明月,明月照沟渠。既然不能能偿所愿,那还是早点放弃好。天下美人何其多,独宠一人自蹉跎。”
金坛主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口气,柳如风却知他有心劝慰,却沉了半晌说:“天下可只有一个他。”
金坛主听了当时就泛白眼,他觉得自己不会遇到个情痴吧。“教主只有一个,可是教主喜欢的人有很多。你这么多年,早就该死心了。痴情鸟儿,痴情树上死。教主无心于你,你再怎么做也是白搭;还不如早早娶了媳妇,过日子,时长日久,总有一天会淡的。”金坛主觉得自己都快口干了,柳如风还是听不进去。
柳如风笑笑,像是领了金坛主的好意。金坛主也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人家想要吊想在一棵树上,你拦也拦不住。好吧,他不浪费自己的口水了。还是回家看帐本,数金子去吧。
金子,金子,我最爱……
柳如风低着头,眼神越发幽冷。
***
无意居,灯火明。
一番荒唐之后,刑天斜斜地椅在床上。发髻松散,几缕发丝垂落耳际,肩头。衬着雪白的脖子分外诱人。半是懒散,像是饱餐一顿的豹子,心满意足极了。上半身未着寸缕,雪白的胸膛在夜里格外吸引人的目光,而下半身只用锦被一角遮盖着,浑是若有若无的诱惑。
——罂粟
当魔教的郎中之一唐先生走进无意居时,心中便浮现出这个词。生得雅致,凡被之引诱的人,都不得不沦入他的掌控。即使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无法摆脱自己的天性。
刑天不言,只将手伸出。唐先生五指轻振,一条银色的丝线已经缠上刑天的手腕。
这唐先生非魔教中人,却在教内生活多年。因为他不会武功,却有些医术,大凡弟子有些个风寒急症什么的,总也来找他,所以也没人查来的来历。唐先生留给人的印象就是很平常,一个平常得找出不半点特色的人。不过他也有一点不同一般,就是每月几日教主总会找他。当然,教主不是为了跟唐先生来一场艳事,毕竟像唐先生这种人教主是否看得上还是个未知。至少以教主目前的记录而言,坛内弟子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事。后来一些人旁敲侧击,千方试探,才终于明白了原因。
于是,以后总有些弟子在得了空闲之时,挑个不容易被同伴发现的时机,偷偷地问些方子,来治些不好对外人开口的毛病,以期夫妻间恩爱和谐。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也就心知肚知了,教主之所以如此生龙活虎,原来里头有唐先生的功劳在。
唐先生越诊脉,神情越是严肃。
刑天不动,半刻钟之后,才开口问道:“唐先生,有何不妥,直说无妨。”也不知有什么能让唐先生思考这么久。这么多年了,唐先生这神态也未变过,算是稀奇,若是久不运动,脸部肌肉怕是会萎缩。
“教主上次与南宫仪相斗之时就已受了重伤,又强撑了这么些日子,伤势加重是必然。还请尽快修养,将内伤治好,不然迟则生变。”唐先生避重就轻地说道。
刑天知他未说实话,也不相逼,这人的脾性他了解透了,他不愿说的事怎么逼问也无用。但他确定绝非好事。既然不是好事,刑天认为知道不如不知道,总有事到临头的一天,到时就算是他想当聋子都不成。人哪总是自找烦忧,他的事多去了,也不差这一两件。
“此事我会放在心上,不过我还有一事与先生相商。”刑天淡淡说出今天请人到无意居的另一个目地。
他与先生相识也有五年,唐先生虽不通武艺,却在医毒二道独有见术。当年他见他能耐了得,就施巧计,妄图施恩于他,然后挟恩求报,没想一招不慎,让人看破。当时唐先生好生不齿他的行为,将他从药庐赶了出去。再面时,却是唐先生主动到魔教,以身作价,欲将身上本领货于魔教。而他当时手上握有筹码,抢先一步与之达成协议。
此时离协议结束的日子不长了,他好将话说个明白,“当年我以十万黄金,买下先生五年时光,现在时日届满,先生自可离开我教。不知先生以后有何打算。”
“不需要你赶我走,时间到了我自会走。以后如何,教主不必费心。”
“那本座先祝先生得偿所愿,先生医术真是高超,单这悬丝诊脉,已是独步天下。愿先生得偿所愿。”
……
谈到最后,唐先生门出无意殿之时已是行走如风,他真的是从未看到过这种人。有谁会像这位教主,平白急着想把郎中赶走的。
见人走了,刑天一手支着腮邦子,另一只手不徐不急地在床后的暗阁里摸索,不一会修长的手指挂着一个小酒壶从暗阁里出来了。美酒,自半空倾倒。金黄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勾色的虹之后,准确无误地落入刑天的口中。
刑天高高地仰起头,脖子在空中呈现出一种脆弱的美。
主人……
见刑天醉得快要睡去,黑鹰才出隐身之处出来。
他很想问主人为什么要让唐先生离开,他相信以主人之智,就算约定之日到了,也能让唐先生留下为主人效力。他立在床前,俯身为刑天将被子拉好。手才伸出,还未碰到被子之时,醉酒之人已经倏地眼开了眼睛,目光锋利如刀,等着清楚来人,又温和下来。“我不是说过,在我睡觉之时,不许任何人打饶。怎么你也要犯本座的忌讳?”
“主人……那唐……先生……”黑鹰被刑天突如其来的清醒吓得结巴,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让唐先生走是不是?”
“是,是……”黑鹰在刑天的注视在,心里直发慌。
“鹰,做人有信,许诺之事不可轻毁……早知道就应该当时讨些价钱,买唐先生十年了。”刑天语中带笑,鹰却听不出可惜。“没想道你也劝我做这等事,鹰啊,你不再是以前的你了。”
“不,黑鹰还是以前的鹰,会一直守着主人。”黑鹰听不懂他的主人的话,只知道重复自己的想法“主人,你需要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