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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尔非吾父 ...

  •   “少主醒了,少主醒了——”

      回雪居里响一声高呼,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南宫景墨觉得自己的头好痛,嗓子好渴,嘶哑着叫出声来。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叫喊的声音,震得他的头更昏。

      然后他七手八脚地被人扶起身喂了口水,神智才渐渐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打量着周围明丽而又不失优雅的摆设,南宫景墨有一瞬间愰然。这是什么地方?他还是才做了恶梦?

      南宫是墨想起那处阴恐怖的地方,不由得身上发冷。他记得家里的人被人捉了。他跟娘关在一起,然后娘蒙住他的眼睛,叫他不要看,不要听。可是铁栏做成的监牢里,不时传来一阵阵可怕的笑声,惨烈的哭声;令人作呕的腥气,发霉的湿气,夹着让一股烧焦的肉味;一想起来南宫景墨胃里翻腾,嘴里发酸。而且没有水喝,一天也只给一块馒头,让他饿得好难受。后来它就慢慢睡着了。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他肯定做恶梦了。但是娘呢?娘在哪里?明明他跟娘在一起的。

      “我娘呢?”不过八九岁的孩子哑着嗓子问。
      “教主夫人,不在回雪居,住的是烟波阁。”一位不识得的蓝衫仆人恭敬地回答。

      南宫景墨皱眉:“我问的我娘,不是什么教主夫人?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其它人呢?”他睁大眼睛望着回话的人,希望他能将事情说清楚。

      其它刚醒的那刻,看到自已处在陌生的环境中南宫景墨有一瞬间失措,不过身为名门子弟的教养,让他表现的若无其事。但是自已的问话却被人问牛答马了,让他有点不快,毕竟自小在家里被人宠着手心里捧着,身为南宫家家主的儿子少有人敢不认真回话。孩子气一来,便忘了礼数,一个劲地问出问题。

      仆人小心地打量着这个新主子,圣教新来的少主人,传言中是教主最心爱的女人生的儿子,教主对这个女人可谓一网情深,就是为了她才灭了南宫世家。他地位低下,无资格入得议事厅,也无缘见识那个让教主那样风神入骨的人也为之倾倒的女人。不过也有传言说就是因为当年还是无名之辈的教主对身为官家小姐的邢夫人一见钟情,却碍于身份,两两不成眷属;然后邢静嫁给了南宫家家主南宫仪,教主还专为见得她而深入虎穴,两人相见,爱火重燃;却被南宫仪发现,教主受到南宫仪的折辱,邢静夫人不敢求情。后来教主侥幸逃脱,发下誓言非灭南宫世家不可,然后重新赢回自己的女人。

      若说传言可信,可是从这新来的少主子真的不像教主。若说传言不可信,教主对这新夫人可算礼遇有加,就连这少主也是爽快地认下了。教主生性多情,宠爱的人万千,就没见过哪位真的登堂入室成了夫人的。莫非是专为这位邢静夫人留着的?还是说教主本是痴情人,却被人伤了心,于是从此以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本想着了旧情旧怨,却禁不住那女主苦苦哀求,在万分纠结之中将他立为夫人。

      仆人一边神游天外,一边仔细回答。南宫景墨越听,小脸越白。未等人说完,就已叫人住口。

      南宫景墨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他明明是南宫家的孩子,为什么会成了魔教的少主人。他的娘又怎么会是魔教的新夫人,一定是那个刑天教主弄的鬼,他一定要问清楚此事。南宫景墨思而行,立马从床上下来,没想一个跟斗就摔下床。

      仆人们又是一阵慌忙,南宫景墨却不让人扶着,自已慢慢起身。他不是魔教的少主人,不必要接受他们的好意,何况本是仇人。
      “刑天在何处?”稚气的孩子站直了身子问,有几分强作大人的味道。

      “少主,教主在无意殿。若无事闲人不得打扰。”
      “请带路。”

      “教主,少主人有事求见。”
      通传之声传来,刑天起身,推了推身后的男子,这王爷真是越发没脸皮,每日缠着他糊天糊地,也许过不了几日,外面的人都会传他成了一个神秘人的禁脔,倒不知百里宇琛是无意还是刻意,不过这也不算不得什么事儿。反正闲来无事,胡混也能打发些日子。
      百里宇琛被刑天一弄,也清醒过来,见刑天示意他离开,却厚着脸,身子一动不动的摊在那里。意思是看你拿我怎么办?
      “王爷无旨出京,可是大事,想来王爷手眼通天,也不会在乎被人发现不在京中。”
      刑天也不恼,瞧着这人笑得越发温雅,眉目间一派书生无害的模样,百里宇琛却被他的笑容弄得心中发寒,“教主何必如此,你我不是正和乐,让人折了我的台子,于你也无甚好处,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教主的心肠不会这么狠吧。”他这几日本来就要走,不过是贪恋这人,才又多磨了几日,没想到有人比他更不耐烦。难道是他没有将他伺候好?“若是有关床事,本王有何处不周,请千万不要客气,本王洗耳恭听。”一番话用词正正经经,而其中却是含了调笑的。

      刑天不羞不恼,只是含笑看他着装离开。

      百里宇琛到此处还是不得不佩服他的风度,这些日子的言语试探,也不见这人生气,况且在床上弄得再狠,这人也柔顺得跟水一样,不知有多配合,如果他有一日不是魔教教主了,收在府里解闷,也挺不错的。他还是赶快回去吧,京中六弟镇不了多久。

      刑天见人终于走了,这才收拾了自己,走出房门。

      只见一小娃被侍卫拦住,小娃不过八九岁的光景,虎目星眸,眼里干净得像不见一丝尘埃。身形瘦弱却强自支撑,许是病着脸上还带有不自然的红晕,额上汗珠点点,怕是走路花了他大半的力气。却仍这么直直站着。见他出来,孩子似一愣,下一刻喊了句“魔头”。

      刑天似有心情逗弄,俯下身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很有精神的小家伙。”一点也不在意被人当面叫做魔头,而在场的管事心上冒出冷汗,教主行事不同常人,含笑杀人也不出奇。

      管事急着上前,生怕慢了半步“教主,请恕小人无能,阻不了少主。 ”

      “少主?”
      “就是前日里搬进回雪居的那位。”管事很恭敬地解释道。

      “你错了,我是南宫景墨,并不是你的少主人。”听到管事的话,南宫景墨脸上红意更盛,怒极。

      刑天不计较,却淡淡地吐出一句:“这是你对父亲的态度。不知道静夫人竟教出个这样的儿子。”

      “你还不是我爹……”南宫景墨满头大汗,冷风吹来,不住颤抖;却是忍着寒意,开口道:“你说的话我不会信,我要见我娘。”
      以十岁的孩子而言,听到这种事还如此克制,理智地提出条件已算不错。刑天淡淡地赞赏,却激起更多的玩弄之心,他的声音越发温和,“我带你去找你娘,她说的话你可信?”

      南宫景墨倔强地看着他,不言语。

      刑天微笑着走在前方,景墨欲跟着,可是体力不支,人又栽倒下去。未及地,刑天躬身抱起了这个南宫景墨,南宫景墨一反常态没有反抗。

      刑天满意于他的听话,拍了拍怀里小孩子的背。

      下一瞬,一道寒光闪过。然后,“啪”的几声,铁器落地的声音。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支匕首已经节节断裂,几块碎片是太阳底下散出冷光。而南宫景墨手中仍握着匕首的手柄。

      那时,周围的一切像是被凝固了一样,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一秒钟,二秒钟,三秒钟——

      景墨身子在微微发颤,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失败了?

      刑天眯着眼回望孩子,两指一松,将手里最后一片碎刀片,掉落在地上。

      “刀剑无眼,一不留神便可夺命伤人。 ”随之刑天温和一笑,笑落了三月春花,余香袅袅。

      他似有无限耐心,对着孩童细细讲叙:“如果是要杀人的话,这匕首过短,你的力道与准头都不够。下手的时候,干净利落,快,狠,准,缺一不可,不然会担误了时机。还有一点,便是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就不要跟强过你太多的人动手,不然只是徒劳。”刑天淡淡的说道,口吻像是极其负责的夫子在教导弟子:“你当庆幸的是你该庆幸我现在不想杀人。”

      说完又想了想,补上一句:“不过你刚才懂得示弱,去人戒心这点倒值得夸奖。”

      南宫景墨紧紧抿着嘴巴不再说话,背脊硬曲着,像炸了毛的猫;他本来是想在路上趁他不备,出手刺杀,并没想示弱。

      “教主。”两个守门的教徒恭敬地问侯。
      “静夫人,居于此处,可算得满意?”刑天问候眼前的妇人。
      邢静看到来人,心中感情复杂。“教主”她行了礼,是夫人对丈夫的礼仪。在这几日里,全武林怕是都知道他邢静——南宫家的夫人,成了魔教的教主夫人。她不敢去想武林中的人会怎么看她,不敢去想南宫家其它人在怎么想她。她也不敢跨出房门一步,怕看到别人眼中的戏谑,虽然没人敢开口说她什么,但是她知道这些人,都瞧不起她,她贪生怕死无情无义苟且偷生。
      “多谢教主关爱,妾身很好。”她已经认命,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而现在刑天是他的相公,虽然现在这样活着比死了好不了多少,但是想到被送往花楼姐妹妯娌,她已算处境优渥。

      “娘娘……”小娃娃清亮的声音传过来,然后小身子扑入她的孩中,是她的儿子。邢静惊喜莫名,将娃娃紧紧抱在怀里,一个劲儿地问他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现在儿子便是她最大的指望了。

      “景墨吵着来见你,我便送他过来。夫人,你瘦了。”男人的温和的声音,让邢静心中一颤,当年的小天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仿佛无尽的柔情与关爱,邢静眼一眨,落下眼泪。
      赶紧拿出手帕想擦眼泪,不能再惹了这男子不快。半途,手帕便被一修长白晳比女子还软的手拿走,“静夫人的绣功比以往精进了,还记得当年还帕子给夫人,夫人人比花娇让刑天情不自禁。”

      “不许碰我娘。”南宫景墨脆声声道,他见刑天的手要碰上邢静的脸,忍耐不住了。邢静一听,脸白了,接过邢天手中的帕子“多谢教主。”
      刑天挑了挑眉,“夫人,你还未告诉我们的孩儿我是谁?”邢静则僵了半刻,咬了咬唇,像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小娃娃拉到刑天面前:“乖,墨儿,叫爹。”

      “娘,我爹是南宫仪,你记错了。”南宫景墨一本正经地纠正。

      “快叫爹。”邢静再催。

      “娘我爹不是他,不是他。”南宫景墨无比期待地看着邢静,眼巴巴地等着她的肯定。

      可是半天,邢静将他拉到刑天面前,说“墨儿,跪下,他是你爹。”

      “娘,他不是——”南宫景墨小声反驳。

      邢静又拉了拉南宫景墨:“叫爹,他是你爹。”说过后面,声音更小,不怕孩子问为什么这个爹才是真的爹,怕孩子长大后会用鄙视的眼光看着她,但是这一切都是真实,她无法逃避而面前这男人也不允许她逃避。

      “不——我不信——”南宫墨眼泪终于决堤。从醒过来那刻起作出的强自镇定被打破了。

      “你都在骗人……我不信——”小孩子捂住耳朵,好像这样就能将事实拒绝一样,真是傻。

      我不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尔非吾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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