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王权而破灭Ⅰ》无面桃花

5、艾瑞克来访

　　和康达尔的喧闹不同，坦斯维亚的夜晚是静谧的。

　　漆黑的夜，月亮高悬，群星闪耀。然而此时的瑟莉亚只觉得那都是嘲讽，嘲讽她的自以为是，嘲讽她自觉伟大的“牺牲”，嘲讽她的信仰。

　　从拜伯里小镇回来到现在，整整三天的时间里，甚至到更久远的未来她都会维持这种恍惚状态。

　　瑟莉亚不甘心，她自以为自己绝对称的上一个合格的贵族，甚至她是优秀的。她心怀家族利益，却也一刻不曾忘过天下安宁。

　　在她以为以联姻的方式将菲斯特亚劝降是一件对诸方有利无害的事，而这需要牺牲的仅仅是她无所谓的少女情怀，更严重的或会牺牲掉她那王权之下微不足道的一生。

　　以此换来维克托斯家族地位的稳固和不容动摇，结束菲斯特亚一族在新王朝的尴尬地位，仅以此换来康达尔统下的繁荣安宁，让那些旧贵族所掌控的资源真正用在于民有利的地方，很值当不是吗？

　　但是，在那天午后，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思虑是何等的可笑，因为从来没有人在乎所谓的爵位，坦斯维亚的贵族永远是贵族，他们不会因王权的更替而放弃自己悲悯世人的情怀。

　　他们举办茶话会，慈善会，他们慷慨解囊只为救助那些深受灾难平民，他们公认为国家奉献自己、承担风险是贵族的本职，或者说是本分所在，是理所当然的。

　　这样清洁的精神根本不需要她所谓高尚的阴谋来玷污。

　　瑟莉亚想起昨天收到的来自康达尔的信件，字里行间的利欲让她难以直视，没有对女儿的关怀，更没有贵族的风仪。

　　这就是她视为信仰家族，这就是她尊敬爱戴的父亲，多么可笑。

　　那一页信纸，一半要求她尽量为家族争取利益，一半是对坦斯维亚贵族恶意的揣测。她想起刚进入坦斯维亚时遇到那些二流贵族，他们提及康达尔时那极端蔑视的神态曾经让她觉得可笑。

　　现在看来，那又哪里是不肯接受王权更替现实的自大无知，分明是作为一个贵族对一个不知所谓的披着丑恶面皮的暴发户自心底里的蔑视。

　　富是物质的，贵是精神的。

　　笃笃笃

　　敲门声猛然响起，随之是艾瑞克稍显担忧的声音，“瑟尔，你在吗？”下意识的，瑟莉亚将手中的信纸塞到了枕头底下，不想让那个干净的少年看到自己如此丑恶的一面。

　　她故作自然的轻声回道；“我在，这么晚了，艾瑞怎么来了。”她轻轻靠在门上，却没有让少年进门的意思。

　　她害怕自己忍不住像少年暴露的更多，她害怕这个少年了解到真实的自己，他们都看错了她，瑟莉亚根本不是一个贵族，也没有所谓高贵的灵魂。

　　看，像信仰一样的家族就这么被她轻易抛却了。

　　“抱歉，瑟尔，这几天是各个家族的追悼会，我和西尔都忙的不可开交，竟忘了告知你一声，抱歉，瑟尔。”

　　少年歉意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小心翼翼问道：“瑟尔，我能进去么？”

　　靠在门上的瑟莉亚露出一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她没有回答。

　　门外，艾瑞克只是静静的等待。时间过去了很久，门内细细的啜泣声结束了这长时间的寂静。

　　那像初生的猫崽儿一样的呜咽，将艾瑞克的心狠狠的揪在一起，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难以呼吸。

　　他把声音放的柔和一些，“瑟尔，别哭，我就来看看，这就走了，你别哭。”

　　瑟莉亚依旧没有回应。

　　就在艾瑞克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开了。

　　女孩直接扑进他的怀里，哭的伤心。

　　隔壁房间住着的客人似乎被他们的互动打扰到了，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房门以示警告。

　　艾瑞克揽着瑟莉亚进了房间，靠在门上任由伤心的小姑娘抱着。

　　良久，闷闷的声音从胸口传来，“艾瑞，你说的追悼会是什么意思。”

　　艾瑞克无奈道，“你吃饭了么，就想着那些？喏，先吃着，你边吃我边说。”

　　将瑟莉亚拉到桌边坐下，把随手拎着的点心推到她面前。

　　瑟莉亚摸摸肚子，冲艾瑞克笑了笑，捏起一块小曲奇，眯着眼吃了起来。

　　那娇憨的模样和平时大有不同，可爱极了。

　　此时，无论是艾瑞克还是瑟莉亚都清楚，他们之间，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

　　温润的少年用同样温润的嗓音细细的解说着关于追悼会的事情。

　　他说到当年的阵亡者名单中，包含了六名上院贵族、十六名从男爵、近百名上院贵族之子。数千名参战的伊顿公学子弟中，伤亡率高达45%。

　　他说阿尔弗雷德大公被公开处刑的时候说了一句话，鼓舞了整个坦斯维亚。

　　我清白死去。我原谅我的敌人，但愿我的血能平息上帝的怒火。

作者有话说

　　这是半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