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藏地冥府》我其夙夜

33、031.

　　握着枪的手有些微微发抖，黑暗中罗小白的叫声如野兽一般，凄厉而绝望，他双眼赤红，目眦欲裂，“杀了我！老板！杀了我——我不想活了——”

　　尽管罗小白中了毒，他的体力却好像更加充沛了，他现在就是一个怪物，浑身赤红肿胀，有的地方甚至要长出鳞片来，指尖变得奇长，泛出诡异的青绿色，完全没有一个人类应有的样子。罗小白神智已经不清醒了，他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嚎叫着朝我扑来。

　　想了想，我放下手里的枪，罗小白是我带来的，我不能让他有事，我还要给小花一个交代。

　　“杀了我！老板——”罗小白的喉咙已经撕裂，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嘴里流出来，甚是可怖。“杀了我！杀了我——”

　　我转念一想，用刀一把割开我的手背，血哗啦哗啦地流出来。

　　“吴邪，没用的。”闷油瓶制住罗小白，冷静地对我说。

　　我大喊：“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

　　手背上的血一点一点地流进罗小白的嘴里，罗小白浑身的赤红反而更加明显，鳞片已经长到了额头，眼角裂开流出血来。

　　怎么会没用？怎么会没用！

　　“你看看他的额头，这不是因为虫子，是有人下毒。”闷油瓶也不阻止我，他压制住挣扎的罗小白，皱着眉对我说。

　　我扯开罗小白的衣服，赫然看见他的胸前长着一张人脸，就在左胸上，是个漂亮的女人的脸。

　　闷油瓶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已经拿好了枪，我一把拉住他，“你TMD想干什么？”

　　“杀他。”闷油瓶淡淡地说，眉头皱得死紧。

　　“啊——杀了我——”罗小白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用头狠狠地撞着地面，“杀了我——不管是谁，杀了我——杀了我——”

　　我的心里一片冰凉，夺下闷油瓶手里的枪，闭上眼睛，扣下扳【哔】机。

　　我不记得这是我第几次对着自己的同伴扣下扳【哔】机了，换成我中了毒，我也会希望有人能帮我解脱一把。只不过，我的命实在太硬了，送走了那么多年轻人之后，我还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该死的，或许是我吧。

　　“噗通——”一声，罗小白的身体向上弯了一个很大的弧度，然后重重的摔下，浑身抽搐了几下就没有了声息。

　　一股巨大的无力包裹了我，我跌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坐了一会儿，我把罗小白的尸【哔】体整理好，看着他已经不成人样的脸，两行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吴邪，这不是你的错。”闷油瓶的声音里带着悲凉，“这是一个巨大的循环，卷进这里面的人都不得善终。”

　　“他才二十二岁。”我说，“他才二十二岁啊！”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了几次没有点上，索性把烟塞在耳朵后，我靠在山壁上，“闷油瓶，我受够了。”

　　闷油瓶搭上我的肩，声音透出淡淡的悲切，“不是你的错，吴邪。”

　　是，这就是闷油瓶，连悲伤都是这么淡淡的，我什么时候，也会变得像他这样无坚不摧呢？

　　“不是第一次。”我捂着眼睛，惨笑，“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总是会习惯的。”

　　我挥挥手，突然不想见到闷油瓶，“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别看着我。”

　　“吴邪……”

　　“你别看我！”我大吼一声，把头埋进腿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去，“你别看我……你别看我……”

　　等了很久，果然没有听到闷油瓶的声音，四周静悄悄地，带着空气中的寒冷，让我的脑子越来越清明，突然就有了一种孤寂之感。
　　四周的土地全部塌陷下去，我坐在一堆尸体之间，旁边什么都没有。
　　我慌张地四下寻找，希望能找到一点安慰，一抬头就看见闷油瓶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瞳孔，就像是一年前那些反反复复的梦境一样。
　　休息了一会儿，我慢慢爬起来，检查了一下罗小白的伤口，“这是枪伤，用的不是杀伤力很强的枪。说不定只是□□，但是里面的子弹绝对不是小孩子玩的，填充的应该是……”

　　我停了一下，想到一个合适的词，“生化【哔】武【哔】器。”

　　“谁有能力弄到这种东西？谁非要把罗小白弄成这幅模样？要是被我找到了，我就把这种药塞进他的屁【哔】眼里！”我说。

　　闷油瓶把罗小白绑在身上，面无表情地对我说，“走吧。”

　　“走？走去哪？”罗小白死得太突然太蹊跷，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闷油瓶抬头看不算高的山崖，说：“找凶手。”

　　我脑中列出了三个可能的凶手。

　　齐羽、“它”、张海客。

　　齐羽杀害罗小白的动机很明显，想借此威吓我，打压我的气焰，催促我快点去找他。

　　至于“它”，是否想要将所有进入这个墓里的人赶尽杀绝，好掩藏住持续了千年的秘密呢？我不得而知。

　　相比之下，张海客的嫌疑小的可怜，我甚至不愿意去怀疑张海客，毕竟他是张家人。虽然我知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但是我觉得看在小哥的份上，张海客是不会伤害我的。

　　罗小白被闷油瓶绑在背上，完全没有了一个人的样子。手电光打在他的脸上，嘴角有可疑的痕迹。我示意闷油瓶把罗小白放下来，去检查他的嘴，果然，掰开嘴一看，密密麻麻的全是白色的虫卵，跟胖子在鬼沼遇到的事情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虫不是同一种，胖子肚子里的是蛇卵，而罗小白肚中的虫子是傀。

　　我胃里泛出一阵恶心，这简直是在拍《猛鬼街》，我赶紧把虫卵拨弄了出来，把罗小白的胃里清了个干净。

　　环顾四下，全是尸体，一年以上的已经完全腐败，变成人油滋养着这些虫卵，还有

　　本来傀这种虫子就已经够让人恶心的了，现在又用这种方式繁衍，让我恶心得一塌糊涂。

　　我们爬上不高的山崖，崖壁十分潮湿，带着淡淡的腐肉的味道，我几乎能感觉到上面一层黏黏腻的人油。

　　顺着我们过来的那条路回去，走到尽头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包括张海客。

　　张海客不见了，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也许是张海客的帮手救了他，也许是他自己挣脱绳子走了。

　　我声音有些沙哑，点了一根烟，“我们耽误了太多时间，给他们跑了。”

　　闷油瓶没有看我，他仔细地研究着山壁，“山壁又向前推移了，这和我们刚才待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我深深地抽了口烟，“这不稀奇，我们就是这么过来的，不知道张海客那犊子怎么了。”

　　“他不会有事。”闷油瓶说。

　　顺着山壁，我仔细地研究，不出意外，又是那股血腥味，我把手放在山壁上，鲜红的血染红了我的手，我摇摇头，“不对，不一样，这里的血多的太TMD过分了，这个血量，相当于一个成年人身体里的全部血，一摸就渗出来了。”

　　闷油瓶忽然捂住了我的口鼻，在我耳边说，“不要说话。”

　　然后他往墓道深处走过去。

　　我连忙跟着闷油瓶往前走，墓道中突然弥漫起一团团雾气，手电筒照上去，好像照在一片混沌上，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

　　仔细一辨认，就会发现这个墓道中已经发生了变化，黑暗中，有什么危险在悄悄地蔓延，层层黑雾中，有一个更深的黑影朝我们走来。

　　我能肯定这不是个人。

　　我们贴在山壁上，悄悄地摸好了刀。

　　这是什么东西？我狠狠地皱起眉，这墓里怎么净养些恶心人的玩意儿，汪臧海到底是TMD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随着雾气越来越弥漫，手电光已经照不出一米远，我索性关掉了手电筒，以免引起黑影的注意。

　　刚把手电筒关上，黑影就狠狠地冲了上来，闷油瓶速度奇快，黑暗的环境好像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迅速地出手，一拳狠狠地揍上了那具黑影。

　　这是什么东西？我隐约感觉出不安来，那个鬼东西在哪儿？

　　怎么想都不对，想这是我和闷油瓶命里逃不出的劫难。

　　自从干了盗墓这一行以来，我早就做好了死在墓里的准备，我觉得，即使命大如我，这次恐怕也要在这里栽了。

　　即使闷油瓶再厉害，他也并不是神，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无能为力。

　　继续盯着黑雾，雾中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拍皮球的声音，只不过声音更加的低沉。

　　视野被黑雾笼盖，我徒劳地睁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雾中的异变因为无从猜想而显得更加让人惧怕。

　　我朝闷油瓶靠了靠，希望能汲取一点安心。

　　思索间，声音忽然就消失了，紧接着另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声音离得很近，好像就在耳边一样，我大喊一声，“小哥，把罗小白放下！”

　　罗小白的样子十分古怪，他的嘴里眼里流出黑水，十分可怖。他忽的发难，一下子掐住了闷油瓶的脖子。

　　“**大骂一声，上去扯他，一个东西扯住了我的脖子，是一个冰凉潮湿的手。

　　我一刀向后削去，狠狠地插进怪物的脖子。

　　是的，脖子，这个怪物没有头。

　　我被扑倒在地上，怪物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这一看，骇的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那个头颅，赫然是小哥的脸。

　　张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