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成西就》连城

12、第12章

　　13

　　安期在离开拉萨的前一天晚上，鬼使神差又去了冈拉梅朵，不期然遇到阿遥和另一个高大的男子一起喝酒。

　　她过去打招呼，一眼看到他们用的酒杯十分美丽，雨过天青色彩釉薄胎瓷器，灯光下莹润如玉。

　　正要开口，一个声音迟疑地问：“你是安期？”

　　“你认识我？”安期不以为意，这里的背包客没多久就能混个脸熟。

　　“真是安期？老同学啊，不认识了？”

　　安期端详了好半天才认出来对面这泥搓出来的粗黑汉子居然是曾经玉树临风的邻家少年汪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原来多年不通音信是为了让拉萨魔术般地把他从箱子里变出来，叫人喜不自胜。

　　阿遥向她举了举杯子算作招呼，不妨碍他们故友重逢。

　　“来杯青稞酒？”汪洋取过一个杯子来。

　　安期被诱惑地点点头：“这店里的杯子真漂亮。”

　　“呵呵，这可不是店里的，这是我的私家珍藏。”汪洋乐呵呵地。

　　“你带着杯子来喝酒？”

　　汪洋和阿遥笑起来。“这店我也有份。四分之一个老板。”

　　虽然惊奇，安期关心的仍然是这个杯子：“你哪儿买的？”

　　“你喜欢？好眼光！非卖品。”汪洋摩挲着杯子，举起来喝了一口。“是连城自己以前玩儿做的。还记得连城么？”

　　连城？从初一起就让二中的骄傲----汪洋永远抓狂的附中连城？把汪洋的竞赛金牌
　　一次次抢走的非人类连城？高考状元的连城？汪洋念兹在兹的连城？

　　“是那个连城？”

　　“还有哪个？”汪洋笑得毫无阴影。

　　阿遥才知道这杯子居然是连城自己做的，忍不住一口喝干，仔细研究。汪洋指点阿遥对着灯光看，杯身处隐隐一朵怒放的雪莲花。

　　“隐纹简笔绘雪莲花是连城的独门标记。”

　　“怎么她用雪莲花作标记？”阿遥疑惑地问。

　　“那是连城的外号。要不她怎么叫冈拉梅朵呢？”汪洋不知想起什么，笑得不怀好意。

　　冈拉梅朵？！

　　“我没有听错吧？冈拉梅朵？”安期冲口而出。

　　汪洋想偏了：“是啊，这个店名就是用的她的名字。”

　　“连城来过西藏么？”

　　“来过。两个月前和阿遥一起走的阿里。”

　　安期把梅朵游记拿出来，抱着最后的希望：“别告诉我这是连城写的。”

　　阿遥一看，乐了：“还真是她写的。”

　　汪洋没看过，如获至宝，赶紧给收起来了。

　　投桃报李，汪洋给安期看一张卡片，电脑绘图，一个明蓝的湖，岸边高楼林立。打开卡片，两行淡淡的笔迹：

　　“高纬度的湖水。如果推倒建筑，砸掉水泥驳岸，象不象圣湖？湖边已有雪意，雪来自千山外的希夏邦马，落在湖里化成泪水。

　　连城”

　　安期看得叹一口气，原来这世上只得一个连城，高三模拟考时还在草稿纸上写“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的连城。

　　她对着卡片释然地笑，轻轻说：“好一个冈拉梅朵。”目光温柔，盛着满满的褒奖，仿佛窥见冰雪般的容颜在卡片后头临风而立。

　　这是2002年连城最后的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