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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九章(下) ...

  •   康庆好像突然老了好几岁,可见这段日子也是奔波劳碌得很,此刻坐在桂叔对面,并没有惯常的焦躁不安,翘着腿喝茶,好像很惬意。桂叔琢磨着,过去这么多天,康庆才来找他,想必是打听了不少消息,再来试探自己是不是真跟他交底。但是当年那些暗中往来的事儿,他也未必真能找到知情的人,所以有些话,只要他桂叔死不承认,康庆找不到证据反驳他。

      “想什么呢,桂叔?”康庆悠闲地给他斟上茶,“我这些天就想来找你,一直没倒出功夫,你也知道,外头现在乱得很,不加倍小心,命就没了。”
      桂叔不晓得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尴尬地咳了两下:“辛胜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招杀鸡警猴使得好,短时间内是没人敢造次了吧!”
      “真枪实弹的,我还真不在乎,怕就怕背地里使坏的,”康庆不再兜圈子,直接问道:“当年的事,您也别吊着我的胃口了。”

      桂叔不安地换了个姿势,朝沙发里挪了挪,试探地问:“这些天你也没来,估计也打听得差不多。”
      “别人说的我也不信,还是从桂叔嘴里听到的,我才当真。”
      屋子里安静下来,悄无声息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在他们两人的肩膀上,各自脑袋里都在飞快地盘算着。桂叔开始发现康庆不那么简单了,他既然敢这么问出来,必定是在这院子里清了场,当年的事与封悦有关,康庆为了保住封悦,是无论如何不会让这些陈年往事流露出去。

      “阿庆,”桂叔嘴里叼着只高级雪茄,医生已经让他戒烟,他一戒不了,又惜命不敢抽,便成天叼一只过瘾,“事儿我那天可都跟你说了,我知道得也是有限,究竟怎么回事,你还是得去问封雷兄弟。”
      “封雷为什么动手,你总该有数吧?何况,你咬定是他俩兄弟一起干的,封悦那时候才十六,封雷向来袒护他,怎么可能让他淌这浑水?”
      “封雷自然是不舍得他的宝贝弟弟牵扯进来,可事儿是封悦惹的,”桂叔说话不是不顾一切的人,似乎每说一句,都得考虑考虑,他眉毛轻轻跳了跳,缓慢而清晰地说:“封悦杀了胡家大少爷,当时你大哥在那里帮忙,正给他撞见,封雷才杀了他灭口。这些事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从那事儿以后,封雷是风升水起,那叫个顺,咱也惹不起他。”

      “波兰街的老人儿,还有谁知道这些?”
      “没了,”桂叔斩钉截铁,“这事机密得很,就是老简那头儿,也是蒙在鼓里的。”
      康庆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说:“那以后如果有人听说,我可都算在桂叔头上了。”康庆点了一支烟,慢慢地吞云吐雾,手指头有节奏地扣着膝盖,“我不希望任何人再提这件事。”
      年轻的脸笼罩在淡烟之后,让人难以捉摸,桂叔只觉得脊背上升起一阵恶寒。

      康庆走出花木扶苏的庭院,阿战跟上去,在门外和他嘀咕了好半天。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因此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惊惶。

      车子已经等在门口,康庆钻进最后一辆,阿宽跟着上了车,凑近他耳边说:“货已经进港了。”
      “哦?这么快?”康庆暗想,看来张文卓现在是有的忙了,“买家那头有消息吗?”
      “有,月内就能准备就绪。”
      康庆点了点头,嘱咐他:“干脆点儿,别拖泥带水。”
      车子行驶在沉厚的夜色之中,象鱼在深海里,无声无息地,朝着茫然无知的猎物,游去。

      封悦病了几天,一度虚弱得只能卧床,封雷有急事必须去美国,本来想带着他,也被医生否决,说最好让他静养个把月的。于是,只好把阿宽留下,替他看着封悦。
      除去辛胜的举动,整个波兰街的人陷入震惊。辛胜有张文卓的暗中支持,才能得以如此嚣张,敢和康庆叫板儿,波兰街的高层,都是心知肚明。如今辛胜的死,是不是代表张文卓就是向康庆示弱呢?没人摸得清楚,而且如今找桂叔商量的人,也都是碰了一鼻子的灰,连桂叔如今都惧怕康庆的势力了。
      当年的事康庆大概也听个七七八八,他又不傻,估计也能琢磨个八九不离十,他便不会再来找封悦,除非他从此不想在波兰街混。而以封雷对他的了解,康庆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不管怎么说,封雷不怕封悦再和康庆混在一起,走到今天,他俩都应该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哪怕封悦看不开,康庆也是看得开的。所以,封雷走得还算是放心。

      可是他前脚离开,张文卓的电话,便追到封悦这里,好像是算准了时间。他打的是封悦私人的手机,这部手机不仅能显示出来电的号码,注册信息,还能显示出来电者大概的位置,张文卓就在方圆公里之内。
      “听说二少病了,不知方不方便过去探望。”张文卓态度和蔼温柔,不同于康庆的嘴拙,他说起好话顺当得很,“也有几天没见,很挂念二少。”
      封悦不禁心里暗笑,这人倒爱套近乎,我和你什么时候能到两天不见就挂念的份儿上了。不过既然他这会儿离自己这么近,恐怕是抱了必要见自己的决心。打电话来,是怕阿宽拦着门,不让他进,大哥临走前,铁定是交代过。也许有什么重要的事也说不定,封悦仔细想着,张文卓应该不是个爱闲聊的人。
      于是,他再试探了一句:“老毛病,躺几天就好,不麻烦七哥了。”
      “哦,不麻烦,我也恰好到柏林道来办事,也想和二少商量点和阿庆有关的。”

      封悦料到他会拿康庆说事儿。波兰街的内部消息,他基本是打听不到了,之前还从小发嘴里套点儿什么,可封雷明显嘱咐过,近来小发戒备得很。不管张文卓居心何在,消息就是消息,只要自己心里有数,从谁嘴里听说还不一样?
      “那七哥过来吧!”封悦说,“我在家里。”

      管家在前面带路,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过度熨烫的西装,就象挂在店里木头模特的身上,封雷家的管家,永远都是这么正式。张文卓来过这里很多次,但都是在书房或者会议室谈公事,从来也没有上过楼。
      回旋的楼梯铺着波斯地毯上,踩上去不会发出一丝声音,楼梯上去是个大客厅,连接着一道长长的走廊。尽头是面巨大的拱形落地窗,似乎半个花园的风景,都映衬在那扇大窗上。午后软绵绵的阳光,透过水晶般透明的玻璃,照亮了大半条走廊,封悦的房间就在那片阳光的笼罩里。
      阿宽已经站在门口等待,脸上的表情礼貌,却不见得友好。张文卓进了屋,入目是个敞亮的客厅,转过去才是卧室,宽大的床上,终于看见了正在挂水的封悦。

      封悦套了件浅色的衣服,屋子里阳光很好,依旧显得他脸色苍白。他收拾得很干净,从脸,脖子,到扎着针头的手掌……都透露着新爽的气息,让人想起被晨露清洗过的薄荷娇嫩的叶子。即便此刻病弱,也不带半点病人的颓废和沮丧,精神还算不错,见他走进来,抬起头,嘴角轻轻地翘一下,是个淡淡的,几乎捕捉不到的微笑:“七哥来得真快。”
      张文卓头脑里,瞬间感到汹涌的迷惑。

      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空闲下来,封悦那天的微笑,就悄无声息地侵袭而来,让张文卓每每总是措手不及。

      这天晚上,他正在家里穿戴,准备出门,亲信郭培安走到跟前,和他说:“七哥,端叔在门外,问您有没有时间聊聊。”
      “哪个端叔?”张文卓的心思,都在晚上的应酬上,没怎么仔细想,张口就问。
      “桂叔身边儿伺候的。”
      “哦?”张文卓突然来了兴趣,“让他去书房等我。”
      他已经听说康庆最近看桂叔看得紧,自从桂叔心脏病发,什么蹊跷的事儿都出来了,他早就想问个究竟,可惜就是插不进耳目。端叔必定是怕康庆对他下毒手,才转投自己,想谋条活路,那他就一定有备而来,张文卓想到这儿,不由得精神抖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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