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怎么弯的[重生]》笔下力

2、医生的本能

　　那天夜里寝室只有庄挚跟付盛两个人以及付晟一个魂。

　　布许札跟他的新女友煲了半个小时电话粥，向她安利某影帝新电影如何如何好看，女友终于忍不住说“恨不得立刻去看”之后，他立刻抓住时机请她去看午夜场，并表示二十分钟到她学校宿舍楼下。那姑娘被他洗脑了一个小时，在他“就这样说定了”的口吻下立刻“好啊好啊”答应。

　　至于看完午夜场之后怎么样了，反正步许札那夜没有回来。

　　白祯在他出门时叮嘱道：“我男神的电影要认真看，不许只顾着调情！”

　　步许札回：“你要不要去监督？”

　　“我已经刷了十多遍了。”白祯吃着舞蹈社那些女弟子送的小零食，不打算去当电灯泡。

　　隔壁来串门的魏圭弱弱道：“我也跟着刷了五遍。”

　　就是因为这个人情，白贞才答应魏圭一起看鬼片。

　　魏圭是白祯的老乡，是一个恐怖片爱好者，经常跟白祯互相串门。

　　看完鬼片以后，魏白两人都有点后怕，白祯在魏圭无声的恳求下同意跟他一起睡，因嫌5502寝室少了一个人没有足够的人气，一起睡的床就变成了隔壁魏圭那张。
　　而付盛回到寝室不久就上了床，用被子盖住脑袋后便一动不动。

　　庄挚看了一会书，最后关的灯。

　　付晟的“夜视眼”不受影响，盘腿悬坐在庄挚的床上，背贴墙，警惕地留意周围的一切。

　　他生前生后都接触死人，他不怕死人，他怕鬼。才死那几个月，他的唯物主义思想被自己彻底打破，总是战战兢兢怕遇见那些“东西”，只敢躲在他曾熟悉的医生办公室里。时间久了，恶鬼没遇见，反而看到病房里飘出的白影。

　　那些白影是从病人身上出来的，在空中飘荡一阵慢慢散开，最后无影无踪。他发现自己居然不害怕，慢慢地就敢飘出医生办公室了。有一次实在太同情一个病人，在白影消失前钻进了那人的身体里，帮他跟终于赶来仍旧迟了的妻子做最后告别。

　　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他发现自己能钻进那些极其虚弱的身体，持续时间约半小时，这种能力发展到后来，他能钻进那些强健的身体，只是时间较短，一般不超过十分钟。

　　他胆子越来越大，几乎忘了世上还有那么些吓人的东西，不想今天被魏圭两人看的鬼片挑起了渗人的联想。

　　此刻，唯有紧挨庄挚找一点心灵安慰。

　　庄挚的床跟付盛的相邻，都在进门的左手边，床下是衣柜跟书桌等，白祯跟步许札的在对面，此时两张床都空荡荡的，只有白祯墙上贴的那个男明星跟他大眼瞪小眼。

　　世上最难熬的是什么？是万籁俱寂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付盛的床上传出了些许动静。

　　付晟松了一口气，猜他又要“干坏事”——有心情干坏事，不至于想不开。

　　今晚寝室就剩他跟庄挚两个活人，这种难得的机会不多。

　　付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突然生出一种惶惶然的感觉。

　　似乎，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充血的滋味了。

　　他十分嫉妒地看向付盛的床，嘀咕了一句：“精血同源啊同学。”

　　才嘀咕完，那边就突然不动了。

　　付晟算了下时间——从背包里取出庄挚的私人物品，再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怎么算时间都不可能这么短暂。

　　那个不祥的猜测再次跳进大脑，付晟连忙飘到了那边的床上。

　　不一会儿，被子下面的身体动了起来。付晟觉察出不对劲，越发不安。可是他触碰不到任何实物。动弹间，付盛半张脸从被子里露了出来，他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角，嘴角流涎，瞳孔才针尖大小！

　　千钧一发，付晟毫无犹豫地附到了他的身上！

　　“庄挚！”

　　他进入这具中毒的身体，立刻喊了一声这个名字。

　　庄挚从睡梦惊醒，坐起来打开了台灯。

　　一向自闭的室友拿着一个塑料瓶焦急地道：“是有机磷农药！我刚喝了大半瓶！”

　　庄挚闻着寝室里弥漫的有机磷农药特有的大蒜味，眼底被惊醒的不悦淡去，他反应很快，拿起床头的手机拨了一串数字：“附院急诊科吗？我室友有机磷农药中毒，C大临床学院5公寓502室临近东后门，我会在五分钟之内送他到公寓楼下，十分钟之内到急诊科。”

　　他给出了两个时间，方便急诊科选择更快的接诊路线。

　　“五分钟左右我们的急救车会在C大东后门。”急诊科那边说。

　　他打电话的时候付晟从沾有毒物的被子里爬出来，脱掉身上的衣服，爬下床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一手拿起块肥皂涂抹身上，另一只手伸进喉咙催吐。

　　有机磷农药中毒现场急救措施：维持基本生命体征，终止毒物接触，催吐……

　　他只能为这个年轻的学弟做这么多。

　　他吐了约60ml的液体出来，整个卫生间都是难闻的气味。庄挚走进来，关掉水龙头，用一条薄毯将他裹住，抗在了肩上。

　　颠簸中付晟又吐了一些，十分小心地避开了庄挚的衣服。

　　腹部疼痛的感觉逐渐强烈，付晟忍着难受道：“庄挚，你以后多叫我的名字。”

　　庄挚没有回答，他不知道付盛为什么会喝农药，为什么喝了以后立刻后悔，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让这人死在眼前。

　　东后门的大门紧闭，隐约能听到救护车的声音，附院跟C大距离近，开车过来这里却要绕学校半圈。庄挚跟门卫大叔简单地说了情况，大叔很快打开了大门。

　　“庄挚……”付晟的肚子疼的更厉害，执着地叮嘱道，“你一定要记得啊！”

　　庄挚将他从肩上放下，放平在马路边，将他的头微偏向一边，防止被不断分泌的涎液呛着，密切观察他的呼吸跟脉搏。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付晟的急救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他没有必要继续承受痛苦，可他没有离开，他舍不得庄挚指尖的热度，留念这种肌肤相贴的实在感。

　　救护车终于停在他们的身边，付晟被抬上了车。他再舍不得也得走了，因为再不走就要被洗胃，据他的了解，任何一个企图喝药自杀被洗胃救活的人都不敢再选择喝药这种方式，因为洗胃的痛苦程度远比死亡恐怖。

　　可是他没能出去。

　　像是被什么拉扯住，完全无法出窍！

　　付晟只能眼睁睁看着急救护士把胃管插入他的口腔，一直插进胃里……整个过程之酸爽令他恨不得立刻灰飞烟灭！

　　万念俱灰中，他好像听到系统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的高冷。

　　“难受吗？你进去早了，受着吧。”

　　付晟：……

　　直接晕了过去。

　　经过医护人员争分夺秒的抢救，付晟终于脱离危险，转入观察室输液治疗。因为急诊观察室人满为患，照顾不便，庄挚庄富二代直接给他升了VIP病房。众所周知附属医院的VIP病房不是有钱就能住的起的，所以庄挚给院长——他伯父去了个电话，他伯父大半夜接到电话也不气，尤其听说是学生自杀更加重视，勒令知情人士不要声张，妥善处理。

　　就这样付晟住进了安静舒适的VIP病房，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大亮。

　　落地窗里洒进金灿灿的阳光，有些刺眼，但是很温暖。手缓慢地从被子里伸出来，伸进阳光里，手指缓缓收拢。

　　他闭上眼静静享受从手心传入心口的温暖。

　　但是，这不属于他。

　　他试探着，一点一点试探着脱魂。

　　出来了！

　　浮在空中，下意识惧怕阳光的灼烫，他第一时间钻进了床底下而不是再次进入付盛的身体。

　　他自我感动了一阵。

　　急救成功了！

　　时隔四年，再次体会到那种胀满胸腔的充实感。

　　直到门口传来些许动静，他才念念不舍地从回味里出来，身体钻出床底，迎上进来的那人。

　　他只是想试试。

　　能附身。

　　是个小护士。

　　“小护士”看着病床上的付盛，“曾经”的宿主，叹道：“哥重生的机会都给你了，你必须好好活着。”注意到付盛的输液吊瓶快没液体了，“小护士”将手里的治疗盘放床头柜上，拿出盘里的液体检查姓名、性别、年龄等信息，将液体挂上去。

　　做完这一切，“小护士”走出病房，走廊上遇到一胖胖的护士，付晟又尝试着跳进了胖护士身体里。

　　“胖护士”笑着对小护士说：“这么快就换完了。”

　　小护士看了眼治疗盘里的空瓶，“咦？我换了吗？”立刻转身回病房察看，“我真换了啊。”

　　“最近是不是太忙了？熬夜了吧？”

　　“对，有点忙糊涂了。”小护士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忙自己的去了。

　　一连穿了两个健康的身体，付晟维持不了多久，很快被胖护士挤出了身体，胖护士疑惑地四周看了看，也快步走开了。

　　付晟一个魂缩在墙角划圈圈，一天两次的魂穿机会用完了，他除了划圈圈一时想不出能干嘛。

　　说实话有些许怅然，但更多的是救人后的欣慰踏实。

　　只是踏实很短暂。

　　猛地被什么拽了一把，他一路趔趄颠倒，眼花缭乱，等一切静止时，已经在付盛的身体里了。

　　他茫然地盯住天花板，虚弱的身体一动不动。

　　抢救很及时，他没有出错。

　　为什么是这种结果？

　　系统：因为宿命。

　　付晟怔愣了一下，眼眶微微泛红。

　　“他真的活不了了吗？”他不死心地问。

　　系统无视了这个问题，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系统：你左手手掌有三段断口，当这三段断口都连上，你的命才算真的续上。

　　付晟半睁着微红的眼，吃力地摊开左手，生命线很清晰，确实有三个断口。出于职业习惯，他伸出右手对比，右手的生命线完好无损。

　　目光一凝，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右手上，对准阳光的方向，像是看X射片一样专注。

　　手指灵活地舞动，握拳，伸展，再握拳，再伸展。

　　终于，他的眼里有了一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