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蛾（浪漫传说）》半屐阳光

68、终章第六十六章：变数

　　第六十六章：变数
　　“这些是……什么？”他沉默了许久。
　　似乎自己还待在那个暗色雨幕中，见一幕幕悲剧上演。那雨水似乎也铺天盖地砸在他身上，冰冷到痛苦，痛苦到绝望。
　　是她的感受吗？
　　明明悲伤的不得了却偏要撑着难看的笑脸，满眼眷念地望着他。
　　他看见失去神智的自己在那里杀了她，一剑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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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井，银灰发的女子高坐于世界树树枝上，薄纱衣袖翻飞。金色的精灵围绕她轻巧起舞，和她睁开的一只眼眸眸色交相辉映，如月光挥洒。
　　她朝空中遥遥伸出左手，白玉般的肌肤在浅淡金光下镀上一层暖色。佳人美景，宁静而美好，这梦幻的一切如泡沫在一只精灵触上她的那刻破碎。
　　小巧精致的精灵化作一抹烟尘，消逝的无影无踪。
　　一片枯叶旋了好几转，终于还是落在了湖面上。圈圈波纹就这样扰乱所有平静，精灵们慌慌张张窜走。
　　她闭上眼，轻轻哼唱起古老的旋律，与曾经纺织命运线时唱的不同，晦涩又年代久远的调子沉淀着厚重岁月的沧桑，远古悲凉伴着荒寂流淌在这片空间。
　　——是一曲葬歌。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戛然而止。
　　“回来了。”她温和地看向树下，目中有着浅浅缅怀。是两个女子，她们有着同样漂亮尊贵的淡金色眼眸，是她的姐妹，是冗长岁月的陪伴。
　　——她们曾永恒逝去。
　　“乌尔德你的身体……”仔细看去，她的裙角下空落落，她的脚已经不见了。
　　她笑了笑，面容有着一贯的忧愁，却和以往有些不一样，“我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像叹息，风吹起尘埃，无声散落。
　　她不解释自己身上的状况，也没有将那句话继续说下去，没人知道她看了怎样的过去。
　　女神是不会做梦的，对于【过去】来说见到的也只有过去。也因此，乌尔德有着三人中唯一的特性——不变。不管是哪个时空还是哪个时间，永恒不变。
　　她只是微笑着，“该我走啦，时间不多了。”
　　她是，世界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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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吵。
　　嘈杂更甚了，不同的语句相互穿插，各色音色重叠，辨不清内容，就像一团乱码，密密麻麻堵在心口。
　　窒息般的难受，烦躁越来越压不住，如水浪被卷起一波甚一波的砸在身上，太阳穴突突的疼。
　　直到一不留神捏碎了杯子他终于坐不下去，离开主账，离开营地，到一处无人的野外。
　　已经过了阳光强烈的时候，树荫下凉风一吹，丝丝寒意窜过，不适的感觉顿时消了大半。
　　很安静，几日来首次让他能思考——再没有不知所谓的干扰。
　　弗雷长舒一口气，修长的手指轻按太阳穴，后移重心靠在树上。碎光在他的衣袍上折射出漂亮的弧线。柔软的黑金发贴在脸颊，随着风浮动。
　　紧急出征已经这么多天了，战局也初步控制下来，目前看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转折。
　　仍然，略有不安。现在，不安越发强烈起来。
　　或许因为几天前与学院断了联系；
　　或许因为该隐突然的离开；
　　又或许因为自己的状态有些失控。
　　像是有条看不见的线将这些串联起来，悄悄编成锁链，将要困住他。
　　问题很严重，他意识到，这不是单纯力量能解决的事，他甚至不清楚幕后黑手。
　　不过他从不怕问题，他也不会坐以待毙。他很冷静，虽然时间应该不多了。
　　——但已经晚了。
　　胸前的宝石发出微弱却极其妖异的红光，抽条成丝，没入他的身体，疯狂吞噬着他的神智。负面情绪被无限扩大，疲惫的痛苦，迷茫的孤独，这也是他么？
　　这样的事似乎不是第一次，弗雷原本已经下意识握紧胜利之剑的手松开了些，无法抑制地冒出这一天又到了的想法。
　　光被黑暗肆无忌惮侵蚀却无一丝还手之力，这一幕……该是有些可笑？
　　“要放弃吗？”
　　这一刻，天地失色，万般色彩尽褪，世界成了灰白画面。前一刻落下枝头的树叶留在半空，天边掠过的鸟儿翅膀定在张开那个瞬间，风声虫鸣失了踪迹，时间停滞于此。
　　眼中唯一鲜活的便只有毫无征兆出现的那个人。银灰长发披散于肩，睁开一只淡金色的眼眸，氤氲光辉如溪水流转，藏了多少不可为人所参悟的奥秘。此外还有几分抹不去的忧愁。
　　但她的两只脚都不见了，右腿甚至没了一截小腿，断口处也不平整，倒是显得朦胧与空气过渡自然，看上去更像是逐渐消失而造成的，甚是怪异。
　　“现在果然能将你拉入这个空间呢。”她双手轻轻交握，温和地站在他面前，似乎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异状，“好久不见，不，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是初次见面，我是乌尔德。”
　　命运女神乌尔德，代表【过去】的女神，出现在眼前——
　　“我来做……最后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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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吧，这些都是事实。”乌尔德说。
　　弗雷用手按上胸口，那块原本发着妖异红光的宝石失去了光泽，灰败无比。这个空间彻底压制了黑暗的侵蚀，可似乎还有些负面情绪没有消除。
　　他一点一点蹙起眉头，觉得心口愈发闷，与先前的烦躁不同，是一种更为难受又有点刺痛神经的感觉。
　　他不解，她的执念从何而来；他不懂，她的疯狂由何而生。是什么让她不惜一切，义无反顾踏上绝路。
　　“为什么？”他自语，却是在替她悲伤。
　　“你见着了果，却记不到因，可你本是最不该有疑惑的那个人。”乌尔德苦笑，她的两个姐妹也不是每次都没察觉到问题，但她们总以为结都在那个人身上，可结果都失败了，“她被困在一个局里，这个局因你而生。你也在局中。”
　　“你给我看未来总不是想说这些吧……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你希望我做什么？”弗雷却不提困惑，直截了当挑明厉害，将两人瞬间转为平等的交易关系，很敏锐也很聪明的做法。很冷静，没受外力影响的他……或者说没被命运干扰的他。
　　虽然很轻微，有时她也会对命运产生疑惑。她不知这是否也是因为那个人的扰乱而导致的，就如同她无法阻止逐渐残缺的身体一样。
　　乌尔德叹了口气，放弃迂回的说服方式。面对这样一个人，坦诚直接才是诚意。
　　“首先要纠正一点，那不是未来，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已经是发生过的【过去】，过去不可改变，不可逆转，如果你想的是救她的话——已经迟了。”
　　“但这还不是最终结局。我希望你能达成我的目的，不过怎么做，做什么，由你决定。 ”乌尔德朝他伸出手，这是只有弗雷——受那个人影响而削减规则束缚的他才可能做到的事，“选择吧，是否要成为唯一的变数。或许并没有果，你会触犯世界规则，付出连我也不清楚的代价。这不是你唯一的路，你可以放弃，毕竟你的命运并没有被破坏。”
　　没有她，他的生活照样继续。他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有自己的理想，自己重视的其他东西，偌蛾也不过其中一个部分而已。即便对于偌蛾来说无尽时间都承载着这一人，可对于弗雷来说只有短短几年。世界抹消了他们那么多羁绊，最初就不是对等的情感啊。
　　这样，还愿意救她吗？乌尔德不清楚，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把握。
　　天边出现了一线蓝色，这个时间静止灰白的世界正在一点点恢复。一旦这个特殊空间消失，世界便会按照最初的轨迹走下去，弗雷依旧会被控制，偌蛾依旧走上那条绝路。
　　谁都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弗雷握上乌尔德的手。
　　他也不清楚，偌蛾算怎样的存在呢，他并不清楚她的一切，那些时不时的熟悉感意味着什么，非常非常多的困惑都还没有答案。他只是清楚，若是他不去，她就真正只有一人了。
　　“真是温柔的人呢……”乌尔德垂下眼睑。
　　她依旧相信命运，她不知道尝试的这一切是否有价值。也不知世界树枯萎，女神消失，是否是命运必然。
　　——你来证明，你来寻找答案，你来扭转因果。
　　放弃这一世，忘记她。放弃无数世，放弃与她的一切羁绊。
　　——为了唯一一次可能的转机。
　　她穿梭不同空间不同时间，一直在等待那样一个机会。
　　“阻止她。”

作者有话说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