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涧》喵喵你好

14、亲事

　　再醒过来，他已经在严府里，衣服被换过了，白色的单衣穿在他身上有些窄小。脚上的肿起似是被擦过药了，也不怎么疼了。
　　“你醒了？”严正君坐在书案前，翻着一本书，没有抬头，“小新。”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推门走进来，“少爷。”
　　“给他倒杯水润润嗓子，今晚的晚膳要清淡些，我在房里用。”严正君吩咐道。

　　名叫小新的少年依言给他倒了温水，将他扶起来倚在床头。
　　“沐公子可是还要一杯？”许是见他喝得急，小新问道。他无声点了点头，又饮了一杯，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尽管眼睛和脑袋还是疼得有些厉害。
　　小新收回杯子，向他一礼，出去做事了。

　　严正君终于抬眼看他，“你父王的尸首没事，放心，影卫守到有人发现，才撤回。”
　　他垂下头，低声道，声音有些嘶哑，“谢谢。”
　　“你有些烧，我先前叫人熬了药，不过现下你已经好了，应该用不着了。”似是犹豫了下，严正君才道，“你母妃……”
　　他忽然有不详的预感，倏地抬头，“我母妃怎么了？”
　　严正君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随你父王去了。”

　　她，随你父王去了……
　　她，随你父王去了……
　　他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她随你父王去了”？
　　他紧紧地盯着严正君，这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

　　严正君没看他，起身站到窗边，“没有你父王，她活着只会更辛苦。”
　　他当时不懂。母妃怎么可能也扔下他呢？
　　可是，还有他啊，还有他怎么办？
　　没有父王，没有母后，也没有人疼没有人爱。
　　他只有一个曾经对他很好的仇人，怎么办？

　　“想什么呢你？”严正君倒了杯茶，推到沐天扬面前。
　　“没什么。”沐天扬笑了笑，这个人，他本以为一直都是这么冷，后来才知道不是。严正君只在有必要的时候冷，那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也让别人安心。如果说严正君曾经依靠过谁，那只有他自己。在周府那一段时间，严正君每天除了书院，就是看书，看书，看书，偶尔有密保，偶尔被林瑾瑜拉出玩。

　　他对对仆从也不苛待，对外人都笑容温和，对父母关怀孝顺，对幼弟更是疼宠有加。
　　沐天扬端起茶杯，问道，“素不相识，当初你为何会救我？”
　　严正君觉得他今晚有些莫名其妙，反问道，“难道我不该救？”
　　沐天扬笑了笑，“你打算何时告诉封铭真相？”
　　严正君毫无迟疑，“事情结束后。”

　　沐天扬：“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会自己发现？”
　　顿了一会儿，严正君才回道：“想过。”
　　不过就算发现又如何，即使注定对立，封铭依然是封铭，除非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否则他们就是彼此的。
　　其余的，沐天扬没问。也许，顺其自然才是最好。

　　五月初五，惜贵妃在御花园设宴，各家夫人、公子和小姐没有一个不赏脸的。苏若娴生性恬淡，不喜热闹，对于这种宴会向来是不太上心的，能应付就应付。可今年严正君已满十五，没过几年就该定亲，娶妻生子了，苏若娴倒开始悄悄注意起了各家的姑娘。

　　“素梅，你可知皇城里，哪家的姑娘与我们家阿正年纪相仿的？”看着各桌上娇俏可人的姑娘们，严母掩着手帕悄声和林夫人说道。
　　林夫人年近四十，仍然容颜姣好，打趣道，“阿正还这么小，你就急着抱孙子了？”
　　严母闻言一笑，带着母亲特有的温婉慈爱，“是啊，先留意着，别回头好姑娘都被人挑走了。瑾瑜都十六了，你还不想啊？”

　　林夫人望了眼对面，看美人看得目不转睛的林瑾瑜，和心无旁骛的严正君，咳了咳，“就他那个臭小子，哪儿还用得着我操心这个。哪家的姑娘漂亮，不用我打听，他比谁知道的都多。”
　　看到林瑾瑜的样子，严母也忍不住笑了笑，“这还不好啊，阿正什么都好，就是心思从不往这方面转。”

　　林夫人嗔了她一眼，“那是你们家阿正有出息，你就偷着乐吧你。”
　　严母无奈，“所以我才得上心啊，再不上心，将来娶个泼辣的回来，不得遭罪啊。”
　　林夫人仔细回忆了一下，“你这么说也是，说起来，赵侍郎家的那个和阿正倒相配，今年才十四，听说是温婉可人，知书达礼。”
　　林夫人抬了抬头，示意严母往旁边看。严母顺势看过去，一个鹅黄色襦裙的少女映入眼帘，柳叶眉杏花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颇为落落大方。

　　严母收回目光，点点头，“确实不错。”
　　林夫人建议道，“要不我给你打听打听，看看人定下了没，没有的话我给阿正保个媒。”
　　严母哪有不同意的，“那敢情好。”

　　翌日晚膳时，严母给严君正夹了块肉，“阿正多吃点儿。”
　　严正君笑了笑，“谢谢娘，娘也多吃点。”
　　严母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严正君无端觉得后背一凉。
　　严母转向严父，温柔道，“老爷，明年就科考了，阿正的亲事，也是时候考虑了。三书六礼，需要准备的东西多着呢。明年金榜题名时，正好可以娶媳妇。”

　　严父停下筷子，严正君扒饭的手一滞，只有严子陵还毫无察觉地抓着根青菜啃。犹豫了一会儿，严父看了看严正君，没看出什么来，这才开口，“夫人，阿正还小，此事不急，况且他此时也不宜分心，还是等科考过后再说吧。”
　　严正君也附和，“是啊娘，我年纪还小，实在还没有这个心思。”
　　虽说科考，他是必然不会会参加的。

　　严母对他笑了笑，“你天天就知道捧着书看，能有什么心思。”又转向严父，“老爷你是不知道，皇城里这个年级定亲的不在少数，先留心着总是没错的。”
　　严父沉吟了会儿，“夫人可先留意着，不过定亲的事，还是科考后再说不迟。”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不过严正君知道，母亲既然上了心，就不会轻易放弃。

　　严正君把前几日没送出的信拿出来，重新写过，让影卫快马加鞭送去五漠。
　　十日后，严正君收到了一封终于不是琐碎日常的信，虽然只是短短五个字：

　　“你是我的人。”

　　严正君勾了勾唇，摩擦着上面熟悉的字迹。
　　“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吗？”严正君问道。
　　影卫呈上另外一封信，“回公子，暂时还没有，不过查到了另外一些消息。”

　　严正君凝视着窗外，天已黑，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空气清新。各地，失踪，男孩……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