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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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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东有时候怀疑他家阁主和唐家大小姐是否真的是亲兄妹。虽然吧,前脚唐大小姐红着眼眶跑出去,后脚他就派人跟上去。但有一句话,谢东还是忍不住要说。
“阁主,恕属下愚钝,离恨剑好歹是夫人用过的,大小姐再怎么说也是您妹妹,您为何就不能顺着她的意,收了那把剑?”
因为,顺意容易,心结难解。
唐钰也曾想过如果的事,在很小的时候,在娘亲离去的时候,在小唐乐哭得人心烦的时候。其实他并不霸道,他可以和她一起分享娘亲,甚或会像娘亲一样去爱她。可是为什么,她存在,娘亲就要消失呢?
对此事释怀,是在娘亲的墓前。那时小唐乐哭得很惨,而唐涵之并不在家。娘亲在的时候,唐涵之没有那么热衷赚钱的。所以唐涵之也不喜欢唐乐。
得出此结论并不难。是是非非之间的虚与委蛇小孩子也许不懂,但真心或敷衍,他们却最是敏感。唐涵之对他不是不好,只是那种好,是有距离隔阂与虚伪面具的。唐涵之对唐乐也不是不喜欢,只是那种喜欢是冰糖里裹着琉璃碎的。
所以,虽然对那个哭成泪人的小家伙很是嫌弃,小唐钰平生第一次有了当哥哥的觉悟。可到底太过稚嫩,说出的话语有欠妥当。凭什么不让提呢?掩盖伤口只会让刺更往心里去。
再长大一点,唐钰发现迁怒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谁都没有选择是否出生的权利。唐乐亦没有选择余地,却要背负对两个人的愧疚,一个人的性命,多无辜。
可唐涵之那个蠢货,仍旧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是对她有芥蒂的。唐乐呢,说不给提娘亲,往后的日子里便真没再提起过;说娘亲要她快乐,便比谁都天真。
不是不心疼的,但这种事情不是光靠他嘴皮子说说,唐乐再敷衍地点点头就能过去的。而是必须要挖掉烂肉,将刺拔出来,然后等它慢慢愈合。
就像离恨剑于唐乐非但并无用处,反倒危险,只有舍弃才能安生一样。那剑固然是顾向晚的遗物,但斯人已逝,也许当初的小唐钰更想要娘亲,现在他只要妹妹。
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所有的人事物都远去,唐乐才停下来喘气。
“那为什么不要?”既然知道是娘亲的,那为什么不要,唐乐执拗地看着他。
伸出手虚盖住那双眼睛,唐钰问:“阿乐,你想念娘亲吗?”
唐乐怔住,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她亦没有想过是念或是不念。但应该是想的吧?于是她点头,“恩。”
“骗人,”唐钰收回手,看着她的眼睛问,“仅有一面之缘,如何念想?”
唐乐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原来思念一个人也是需要资格的。有些悲哀呢,关于娘亲,她什么都没有。眨了眨眼睛,她问一样的问题:“哥哥想念娘亲吗?”
唐钰没有迟疑:“不想。”
唐乐眨眨眼睛,也说:“骗人。”
唐钰弯弯唇角,看着唐乐,好奇问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因为——”唐乐顿了好久,又低下头,手中的离恨剑冰凉,沉重。她不自恋,但她就是知道哥哥是因为她的缘故。唐钰却笑道:“你想多了。”
唐乐抬头看他。唐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真的,你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娘亲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重要。”都不值得,不值得他用十年,二十年甚或更长的时间去耿耿于怀那件两个人都无罪的事。
唐乐看着他,没有说话。她在想她想象中的自己在哥哥心中会有多重要。但是想不出。当然会想要很重的分量,可是一想到要有多重才适合?又觉得不重要也没关系。
她望着不远处随风沉浮的落叶,突然发现自己迷了方向。跑来这里的路她已经忘记,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走。如果阿财在,一定能找到自己。唐钰也可以,可是就是他将自己气跑的呀,况且哥哥坚决不要她手里的剑,怎么说都不听,还建议她也放弃。因为对她没有丝毫益处。没有好处便要放弃吗?
唐乐偏不。她固执起来的时候唐钰也拗不过她。
脚点着地,她努力回想刚来时的路,天快要暗了,再不回去的话会饿死的。只是哪分得清东南西北呀,又没有百姓灯火,唐乐最后泄气蹲下,用石子在地上写他们的名字。
唐钰,阿财,唐钰,阿财……
从前唐乐会写唐涵之的名字,可找到她的总是唐钰,后来是阿财,他从未出现过,后来她就不写了。当然会有点小失落,但她不能怨他,因为爹爹总是很忙,而且回家的时候都会记得给她带礼物。
用手抹抹鼻子,唐乐继续在地上写他们的名字,非常认真,一笔一划——阿财,唐钰,阿财,唐钰……
写了好久,终于有了兵器相碰的声音?唐乐困惑抬头,却是魔教教主纪旻大叔和四个身形各异的不蒙面的黑衣人在打斗。
大叔一个对四个,虽不至于落了下风,但还是被逼得往她这边退。眼见越来越近,唐乐想要给他们腾个位置,毕竟刀剑无眼,却因为蹲得久了,血液运行不畅,因此行动不便。
眼睁睁一把澄亮的剑就要到她面前了,大叔手起刀落,直接把那剑打飞。“你们够了啊,”纪旻把刀撑在地上,从腰间拿了酒壶子,用口咬掉瓶盖,喝了一大口之后说,“到底谁打老子的主意?我出双倍的钱行不?”
他这话一出,四个黑衣人倒还真的用眼神交流了。很快,四人中的大胖子说,“行。”然后“呼”一声,四人便在夜幕中消失了。
“喂,吓傻了?”
唐乐从那个大胖子的方向回神,“啊,还好。”就是觉得那个胖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想不起来。后来才惊觉这个人曾多次翻过她家的墙。
既然还好,纪旻便不想再理。摇了摇只剩一两口酒的酒壶,他往来时的方向去。
“诶,”唐乐艰难从地上站起,“大叔,你等一下。”
大叔回过头,语气有些不耐,“有事?”
拖着酸麻的腿小跑到他面前,唐乐可怜兮兮道:“我又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