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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也无风雨也无晴 ...

  •   离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吴邪有些忙,青槐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同样的,吴邪也有些疑问。

      因为青槐竟然入职了文物修复管理局,过起了每天朝九晚五的生活。

      趁周末她休假的时候,他没忍住问出了这个疑问。

      她认真的看着他,眉眼柔和。“我觉得,那些文物在自己手里被复原的过程,就好像自己修复了一段时光。”

      杨教授是她名义上的老师,二人相识于一次对描金彩画花纹碗的探讨。

      那天,青槐从库房搬出一个大木箱,里头有几件不算太值钱的明器,但胜在样式精美,色彩吸睛。

      她想了想,决定摆在外头货架上。

      安静了许久的吴山居,忽然走进来一位中年男士。

      他穿着一件条纹白衬衫,黑色西装裤,戴着老式金边眼镜。看着倒是位儒雅随和的人。

      “您随意看,有需要我可以给您介绍。”青槐说完开场白,又继续整理货架去了。

      他背着手,一个个博古架认认真真看过去,时不时推推眼镜。偶尔看到感兴趣的,还会眯起眼睛凑近仔细打量。

      青槐从木箱中翻出一件描金彩画花纹碗,她拿起刷子扫掉灰尘,准备摆上去。

      “等等。”那位男士忽然阻止了她。

      他快步走上前,盯着她手中的碗看了几秒。“小姑娘。这碗,能借我看看吗?”

      青槐感觉那一瞬间,他有些浑浊的双眼都明亮了许多。

      她伸手递过去,那人还郑重其事从口袋里拿出一双白手套带上,这才接过去。

      “釉水肥厚,釉面温润如玉,是低温釉....”他观察仔细,一边碎碎念着。

      青槐听不清楚,直觉这人不一般,但看这气质又不像同行。

      这时,他皱了皱眉。盯着一处似裂纹又似花纹的地方。

      “这应当是烧制之时自然形成。”

      青槐走过去看了看,却摇了摇头。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恼她漫不经心的神情。“小姑娘,你也懂这个?”

      她讪笑,心说那可太懂了。

      面上却一派正经,回答道。“这花纹,是修复后才来的。”

      闻言中年男人瞪大了眼睛,又抓着碗看了许久。“这手艺,也不知是哪位大拿。”

      青槐取下身上的围裙,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随意说道。“色精却暗,估摸着也有百来年了。”

      此话一出,那人像是来了兴致,又抓着她说了许久。

      二人就这样聊了大半天瓷器,连中午饭都忘了吃。

      最后中年男人心满意足,走之前递了张名片过去。

      上面印着XX文物修复中心,杨佑教授。

      他甚至直接邀请青槐去做他的助手。

      那时她刚醒不久,许是日子过于无聊,又或许是杨教授几次三番上门,她就答应了下来。

      他曾玩笑般说过,若不是顾着年纪大了要面子,在鉴赏方面,青槐应该做他的老师。

      对此她只能一笑置之,若真算起年纪大小,那她这辈分....

      之后她就多了这么一份正式工作,生活也充实不少。

      时间如流水,转眼就到了吴邪定好上长白山接张起灵的日子。

      这天的吴山居格外热闹。

      青槐见到了潘子,他看起来面色红润有光泽。就是脚落下了点毛病,走路有些跛。

      吴邪则在一旁咬牙切齿,说这人现在有老婆孩子热炕头,连他小三爷的指令都得三请四催。

      她笑了笑,没说话。吴邪筹划了十年,有一个人,也等了他十年。

      小花发过来一条微信,通知他北京和长沙的车队已经出发了。

      吴邪看了看时间,又转头看向青槐。“你真不去啊?”

      她摇摇头。“你又不是不认路,再说了,我还得上班呢。最近从外地来了两件唐三彩,破损很严重,修起来可费神了。”

      看着她假模假样的忧愁表情,实则想偷懒在家逗陈姐小孙子的意图,吴邪一阵无语。

      陈姐的儿子和媳妇儿工作都忙,家里就剩她和小孙子。她家离这挺近的,于是经常带着孩子过来玩。

      吉普车驾驶位上的吴邪系好安全带,转头朝青槐道。“今年我们找个凉爽的地方过夏天。”

      见她点头,这才拿过对讲机。“出发,咱们去长白山接小哥!”

      一阵此起彼伏汽车鸣笛声过后,青槐皱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挥手目送车队远去。

      转头又究极变脸,笑眯眯进门,拿起玩具逗摇篮床上的小娃娃。

      看着奶呼呼白嫩嫩的小婴儿张着嘴咿咿呀呀,心想着,找杨教授请个假,下午再去好了。

      刚买完菜回来的陈姐在后厨喊道。“青槐,今天吃红烧排骨行不?”

      “好嘞。”她应道。

      顺手摸过桌上的手机,给杨教授发了请假信息。

      转眼间,吴邪已经走了大半个月了。算算日子,三天前就应该接到人的,青槐却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她心里有些着急,总忍不住乱想。

      连杨教授都看出她心不在焉,问她要不要休息几天。

      看着手中面部破碎的瓷佛像,青槐迟迟下不了手。

      想要还原佛像慈祥的面容和纯净的微笑,还是得静心。

      她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宜修这尊瓷佛。

      又耐心等了两天,青槐下定决心。要是还没消息,就亲自去一趟长白山。

      八月间的杭州还是有些热的,她懒得穿鞋,抱着小奶娃在海棠树下转圈。

      张起灵推开大门,还未往里走,就听到一段语调温柔的摇篮曲飘散在院中。

      他边往里走,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个让他拳拳在念之人,穿着宽松的吊带白裙,长发用花朵般的抓夹固定在脑后。怀里抱着手脚一样粗的奶团子般的生物,面容温婉沉静,哼着让人昏昏欲睡的音调。

      她赤着脚,双腿笔直修长,连脚丫子都是莹白如玉。脚步缓缓,走得很轻。

      就这么看着她转了两圈,张起灵还依旧跟个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身后吴邪和胖子探出头来,心说不对啊,这么久没见,小哥还能这么淡定呢。

      然后两人就看到张起灵脸上是仿佛被雷劈过似的表情,有点木,又好像有些震惊。

      再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两人恍然大明白。

      青槐这抱着孩子轻哄慢摇的,看着确实很有母性光辉。

      也难怪小哥会误会。

      胖子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听见声音,她视线投向门口。就看到张起灵笔直地站在那儿,还是标志性黑衣,手里提着登山包,连头发都是半长不短搭在眼皮上方的模样。

      就跟二人在雪山中初见时一样。

      她朝他笑了一下。“小哥。”声音听着像是夏天凉爽的穿堂风。

      张起灵那胡乱的思绪一下就安定了。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二人远远对望,和谐又美好。

      可总有人来破坏气氛。

      吴邪忽然拉着张起灵走到树下。“小哥,你看青槐儿子长得可不可爱。”

      张起灵浑身一震,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不可置信又脆弱不堪。

      她顾不上还抱着孩子,抬腿就踹了吴邪一脚。“吴小狗,你乱说什么!”

      他几步跳开躲到胖子身后,还没得意几秒,就听见青槐指使胖子。

      要他带吴家小三爷那帮弟兄去楼外楼好好吃一顿,别给小三爷省钱。毕竟这长白山一来一回,得好好补补,免得让人以为咱小三爷小气不是。

      胖子听完就来劲了,身形灵活地往门外窜,吴邪拦都拦不住。

      他赶紧追出去,心态都要崩了。心说那么大一票人,楼外楼吃一顿那他不得破产啊。

      就他现在的身家,请他们吃肯爷爷都费劲。

      青槐出了一口恶气,嘴角还挂着狡黠的笑容。

      这记仇的吴小狗,肯定是想报复之前她醒来没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件事。

      难怪路上一点消息都不给她递,害她瞎着急这么久。

      转头看过去,就见张起灵皱眉盯着她,那淡淡然的眼神,却越看越委屈。

      接着她费劲巴拉给他解释了一通,对方还有些懵。

      似乎是没想到世态炎凉,十年过去,吴邪都不再天真了。

      青槐兴致勃勃,撸起袖子准备做一顿大餐,给张起灵接风洗尘。

      后者只能不熟练的抱着孩子,浑身紧绷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陈姐跳完广场舞回来,就看到一个身高腿长,容貌俊秀的年轻人抱着她家孙儿,立在厨房门口。

      这人看着气质冷漠淡然,那双看向青槐的眼眸却温柔沉静。

      她十分有眼力见,接过他怀里的小奶娃就立马走了。

      留下张起灵连抢走孩子人的脸都没看清,还抬着手一脸淡然。

      “阿芜。”他慢慢悠叫了一声。

      正切着菜的人望了他一眼,有些忍俊不禁。

      总觉得,张起灵在青铜门呆了十年,变傻了。

      “那是陈姐,是小宝宝的奶奶。这些年,吴邪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她照顾我。”她解释道。

      他没回话,厨房又安静下来,只剩下菜刀剁馅有节奏的声音。

      青槐将面粉加水搅成面絮后,张起灵十分自然的接下了揉面的工作。

      她愣了愣,视线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认真又专注。

      也不知道张起灵在青铜门里是怎么过的,手臂肌肉一点没缩水。揉起面团仍然能看到漂亮的线条。

      “你怎么样?”他忽然问道。

      青槐想了想,他应该是在问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于是将自己这一年的生活挑挑拣拣说给他听。

      明明是略显平淡无聊的事情,他却听得格外认真。

      原本只打算提几嘴的事情,一说起来才发现,原来这一年,她一个人也遇到了不少人和事,只是身边没有在意的人,才会显得无趣。

      她悄悄看向正专注揉面的人。

      张起灵眉眼微垂,纤长的睫毛在眼下遮出一片阴影。

      他还是如从前一般,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觉察到她的视线,张起灵回望了过去。

      二人视线相交,气氛静谧而温馨。

      “小郎君,以后不会突然失踪了吧。”她玩笑般说道。

      张起灵深邃的眼眸泛起淡淡笑意。“以后的时间,都归你。”

      青槐差点以为他在开玩笑,但脸上专注的神情却让她意识到,张起灵是在许重要的承诺。

      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好似为他染上一层暖色。

      “要给你剥一辈子的栗子。”他淡淡道。

      青槐震惊的望着他,原来,那些不是她做梦....

      她有些不受控制地朝他走过去,伸手抱住他,侧脸紧紧贴紧他的胸口。

      张起灵则抬起满是面粉的双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还要洗碗。”她闷闷的声音隔着布料带着震动传来。

      “嗯。”他应道。

      “不许忘记我。”

      “嗯。”

      “老了也不许嫌弃我。”她语气娇嗔。

      “你不会老。”他耿直发言。

      “万一呢?”她继续胡搅蛮缠。

      “不嫌弃。”他耐心回答。

      “对不起,自私的将一半血换给你。”她情绪忽然低落下来。

      “万一我会老会死....”

      “那我也会一直守着你。”张起灵打断她的话。

      青槐浑身一震,抬头看向他。

      那双淡然如水的深邃眼眸倒映着她的脸,清澈又明亮。

      青槐忽然感觉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她松开张起灵。

      劲头十足的撸起袖子擀饺子皮去了。

      煮饺子的时候,吴邪和胖子回来了,身后跟着解雨臣和黑瞎子。

      青槐早就料到这几个人会一起回来,揶揄道。“来蹭饭啊?”

      四人齐齐点头,就好像等着幼儿园老师放饭的小朋友。

      胖子迫不及待举起手中提的二锅头。“咱哥几个今儿必须好好喝几杯,庆祝小哥正式回归。咱们南瞎北哑,东邪西花,上青槐,下月半终于聚齐啦!”

      青槐忍俊不禁,捞饺子的手都在抖。“小三爷这次请弟兄们吃饭,又是小花给钱吧。”

      话一出口,解雨臣立刻抱怨道。“吴家小三爷清高,光会说大话鼓舞人心,一到花钱就掏我口袋。”

      吴邪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倒一脸理所当然。“小花哥哥,你不是包养我了吗。”

      气得解雨臣差点上去给他两拳。

      青槐可不想看他们瞎闹,连忙指挥几人搬桌子端菜。

      她在这时候,接到了杨教授的电话。

      这回终于可以信心满满的答应修瓷佛像了。

      等她打完电话,这几人正热火朝天在院子里推杯换盏。

      海棠花期已过,叶片却很茂盛,绿意盎然。

      树下的几人已不再年少,但依然无畏而桀骜。

      青槐想着,再过不久海棠树会结果,可以摘一些酿酒。

      她脚步轻快,朝几人走过去。

      时间能陈酿美酒,也会给与答案。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也无风雨也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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