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天行九歌〕山鬼》拂孤

232、嬴政番外（终）

　　一年，祭祀大礼。
　　阴阳家奉命护卫，月神作为领头之人，带了当代最得意的弟子来。
　　眉目柔和，性喜清淡，艾青罗裙，青丝半绾。
　　后世有词唱曰：天上人间凝望处，应有乘风归客。
　　可她眉目间，尽是清浅温柔。
　　不过是寥寥拂去衣裳尘埃，便已胜过无数舞姬的惊鸿挽袖。
　　事后。
　　嬴政若有所思的问身侧月神，“先前祭祀礼上，那身着艾青罗裙的姑娘，不知是阴阳家的哪一位门人？”
　　月神微怔，而后了然，“陛下说得，想必是玄鱼吧。”
　　“玄鱼？”
　　“是。”月神十分知情趣的继续道，“玄鱼是阴阳家水部这一代的五灵玄同，天资十分出众，也即将在不远的将来，成为新一任的湘夫人。”
　　“阴阳家……是不错的。”
　　月神低首不语。
　　只是回到阴阳家后，她意味深长的对玄鱼说了一句，“秦皇陛下似乎很喜欢你。”
　　她长长叹过一口气，陷入了沉思，那前日的种种又上心头。
　　“月神大人曾说，入了阴阳家，习得无上法，便可顺遂心意，一生安稳。”玄鱼淡淡的说道，“我一一都照做了，如今距离实现心愿，只有一步之遥，只是如今看来……”
　　“穷尽我这一生，都走不完那短短的一步了。”
　　“这世上，没有人真正是自由的。”
　　所以也容不得她拒绝。
　　莲步轻移，水袖曼舞，清歌挽袖，惊鸿掠影。
　　她生来便是不属于俗世繁华的女子，那一袭雨过天青色的罗裙，哀婉惆怅，便是最适合她的颜色。
　　嬴政坐于上位，在这轻歌曼舞里，思绪渐渐沉溺。
　　阴阳家有女玄鱼，于咸阳宫内献舞，帝大悦，封为夫人，赐号：灵犀。
　　秦皇后宫佳丽单薄，除去已经逝去多时的公子扶苏生母外，再无能独霸一宫的存在，而今，终于又迎来了新的主人。
　　要如何形容呢，大概在宫女朝臣饭后闲谈里，也终于有了‘冠宠后宫’之类的字眼，而后总归要感叹一句，“阴阳家的女子，都是不能小看的。”
　　她向来不掺合宫中的争斗，别人却也不敢招惹她，闲事只是抚琴泡茶，再不就是与那不请自来的尤为欢快的秦皇聊上几句，日子过的清心寡欲。
　　她看不见那渐渐弥漫于朝野的硝烟，或许也仅仅是因为，不愿意，不在意。
　　当‘帝欲东巡，封禅泰山’的消息传来那一天时，嬴政坐在她的对面，看了她许久，最后道一句，“朕有许多时候，都不知拿你如何是好。”
　　而后，他东巡的时候，没有带上任何一个宫妃，自然，也没有她。
　　因为此事，已经多年不见的月神在一天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咸阳宫，第一句话便是，“失败了？”
　　“我尽力了。”她扬起仿佛是真的的笑，说的好像是真的多话，“可是跨过岁月长河，彳亍荒野之间，他却终究不是我的湘君。”
　　月神没有怪她，只道，“那便走吧，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
　　玄鱼颌首。
　　而后，天下便乱了。
　　秦皇驾崩，天下逐鹿，阴阳家为了躲避乱世，也要远渡重洋，寻求新的净土。
　　踏上蜃楼的那一天，玄鱼逃了。
　　顺着气息，找到陵墓，玄鱼犹豫着拂过灵柩，想要推开，却最终没有下手，她坐在了冰冷的地上，双手环膝，不在意灰尘，是否会弄脏了她的衣裳。
　　“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忽而想起一件事，年少时，我曾有过一段，譬如朝露的爱情……”她说的很缓慢，也很犹豫，似是在从很深很深的地方，去寻找被刻意遗忘的曾经，“那是一个如修竹一般的少年，喜着绿色衣衫，出生名门，饱读诗书，温和有礼……”
　　“我喜欢他，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似乎也是喜欢我的，只是，那时的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儿女私情，只能放在后面……”
　　“我们心照不宣的不言，那段日子自然是很苦很苦的，可是只不过是偶尔的遇见，相互止于礼仪的问候，也能让我高兴好久……”
　　“我知道，他在做很重要的事，我不通武艺，懂得也不多，若是叫他的敌人知道，那我只会成为他的拖累，所以我忍，我克制，最后到谁也不知道……”
　　“后来，天塌了，我被带到了阴阳家，有了新的名字，修习了阴阳术，容貌也逐渐的变了……”
　　“我不再弱小，可是……我到底是抓不住自己想要的，我这一生里遇到的爱，最终都离我远去，我……不想再错过了……”
　　玄鱼忽而呕出一口血，“还好啊，我现在是玄鱼，而不是……湘夫人……”
　　体内被种下的阴阳术钻心的疼，侵蚀着她的内脏，渐渐的，她失了呼吸，也自然就不知道，在下一刻，那尘封了经年的棺材“嘎吱”了一声，露出苍白的手玄色的衣，格外触目惊心。
　　嬴政走出来，长久不活动的身子僵硬无比，可他仍旧是缓缓地，将那了无声息的女子抱起，而后，合上棺木。
　　没关系，反正，最后总归是
　　生同衾，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