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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我准备了一些新鲜的贝类,给我的客人当午饭和晚饭;另外还尝试着添加了一些水果,也出乎意料地受到他的欢迎。

        桃桃也跟着客人一起分享了新鲜的扇贝。现在,他们已经相处得很好了。晚上我进来给水箱换水的时候,看到人鱼正拿着一支长长的水草从水箱边缘垂下来逗桃桃去抓。

      他们友谊的发展速度可真够快的,如果明天桃桃跳到水箱里跟人鱼学习游泳我也不会感到奇怪。

      次日上午,我到塞班岛的监控所述职。临下喷火龙号之前,我犹豫再三,还是用指纹锁锁上了实验室的门。为了怕人鱼寂寞,我把桃桃同时也锁在了里面。

      即便如此,在参加讨论的时候,我也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总想赶快回到喷火龙号上去。这种焦灼的情绪对我来说十分陌生,几乎让我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控制力。

      参加这次调查的其他两个小组,都从不同角度对西太平洋的这次生物异常活动提出了自己的推论。也只是推论而已,因为缺乏直接的证据作支持。

      面对他们的争论,我一直保持沉默。其实我并不是没有自己的看法,但是现在我还什么也不能说。

      他们将我的沉默理解为海上遇险之后的疲惫,几个要好的同事纷纷过来安慰,我只是笑笑,并没有做更多的解释。

      讨论结束之后,监控所的主任琼玛——她是当地土著的后裔,对这片海域熟悉之极——告诉我,我的老师,生物研究中心的主要负责人之一纳尔逊教授,近期将会到北马利安纳群岛来,亲自主持对这次事件的进一步调查。

        能在这里和授业恩师重逢我当然感到很高兴,但是高兴之余,又觉得有些诧异。要知道纳尔逊教授可是研究中心的重量级人物,这次活动异常并没有引发更为明显的后期效应,为什么会令研究中心如此关注?

      一边思索,一边往喷火龙号的方向走。将喷火龙号驶离塞班岛,回到此前我常常驻扎的一个珊瑚礁小岛旁停泊。

      带着些歉疚,我打开了研究室的门。本来以为会看到一猫一鱼隔着水箱玩耍,但是,我看到的却是伏在地上,拿着油性笔不知在画着什么的人鱼,以及叼着另一只笔蹲在一边的桃桃。

      人鱼身边还摊着一汪水,看来他从水箱里跳出来没多久。

       走过去看了一眼他笔下的图画,我马上明白了他是尝试用这种方法和我交流。

      利用图画,这种沟通的办法我并不是没有想到过,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尝试。

      我很惊奇他居然能够驱使一向桀骜不驯的桃桃为他取来他需要的东西,更让我震惊的是他画的那些画的内容。

      很简单的线条,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清楚。第一幅,是一个长着鱼尾巴的小人从一艘船上飞跃而下,船下面是代表着大海的水波纹路。

      第二幅,是一个小人和一只猫站在船上,和水里的鱼尾巴小人挥手告别。

      我知道,船上的那个小人就是我。

      他想离开我!

      一瞬间,我的心突然扭结在了一起。

      我拿过桃桃嘴里的那只笔,也在地板上画了起来。第一幅,两个小人,一个长着腿,一个长着鱼尾,笑嘻嘻地并排坐着,手握在一起。

      第二幅,鱼尾小人呆在水箱里,另一个小人拿来很多东西——扇贝、水果和鲜花给他,他高兴地抱在胸前。

      他看完这些画之后,并没有再画什么,而是抬起头,凝视着我。

      我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唯一的感觉是他的眼睛真蓝啊,像晴空下澄澈的海面,好像能令人融化进去。

      这种像要化掉的感觉让我不禁脊背战栗。我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迅速把他抱起来,放进了水箱里。

      他没有挣扎。我知道离开水之后,他的力量变弱了很多。

      关上门,我迅速离开了实验室。到船头吹了半天海风,我才慢慢平静下来。我有什么理由留住他?是他从风暴中救出了我,他是我的客人,不是我的试验品,不是我的囚徒。

      但是我就是不想放他走!我承认这是恶劣的占有欲在作怪。从我第一眼看见他的那一刻起,这种恶劣的念头就已经存在了。

      我从生物学的观点分析他的外貌和身体结构,猜测他的来源,但是这些貌似冷静的分析非但没有冲淡我看到他之后所产生的强烈震撼,反而是欲盖弥彰。这样完美的一种生物,我怎么能够放手?

      是的,是的,我不能用一种对待禁脔的态度来对待他,我必须用一种平等的姿态来面对他。但是我要怎么样做,才能既不违背这一点,又能把他留下来?

      一定要对他有更多的了解才行。他从哪里来?他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生物和社会环境之中?他的族群发展出了什么样的文化?(我相信会使用笔的他一定来自一个有着相当发达的文明的族群)

      我想起了我收集的他的那些鳞片和血液。

      也许从DNA分析入手,我能逐渐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纳尔逊教授到来之后,立即制定了更为周密的调查计划,也把调查期限大大延长了。同行的另两个小组的成员又立刻投入了野外工作,只有我,放弃了“巡海”的机会,申请到塞班岛的基因生物实验室留守。

        这不是我以往的风格。在适宜的环境中活着的生命,比实验室中僵死的样本更重要,也能告诉我们更多的东西,这是在我读书时就从纳尔逊教授那里接受的信条。所以纳尔逊教授得知我这次居然要求留守实验室的时候,禁不住从滑脱到鼻梁下的眼镜上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也许他想要听我解释,但我什么也没说。没准琼玛会告诉他,谨言·许是在风暴中遇险被吓到了,需要一段时间缓冲才能继续面对喜怒无常的大海,但纳尔逊教授是不会赞同这个说法的。

       我想他还是信任我的,最后他还是同意了我的请求。

      好心的琼玛为我在实验室附近找了一处安静的公寓作为落脚点,说是要让可怜的许缓解一下紧张的神经。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作为感谢。但是实际上我并不需要这样的一处公寓,因为显然我无法把蔚蓝也一起带倒公寓去。

      蔚蓝是我给人鱼取的名字。被他凝视,总让我有种在海水中倘佯的错觉。

      要在纳尔逊教授眼皮低下隐藏起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并不容易。但正因为这样,才让我感觉更加刺激。

       对一种全新的物种进行DNA测试是一件颇有难度的工作。幸好塞班岛上的实验室中有全套仪器和设备,这让我节省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解读基因并不能使我们了解生命的全部秘密。DNA技术的发展,至今已经有二百多年的历史。四十年前,研究者宣布,他们已经拥有了人工制作人类所有DNA链环的能力,并且雄心勃勃地提出,基因工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按照已破解的图谱,合成人造人。

      他们以为这个目标唾手可得,就如同工匠按照说明书装配零件。但是他们错了。无论他们的“说明书”多么清晰完美,他们还是无法制造出活生生的人——最成功的产品也不过是酷似原型的一堆死肉。

       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仿佛生命的诞生,除了物质的聚合之外,还需要别的什么东西来启动。宗教界趁机又将上帝造人的神话死灰复燃,说这种失败证明了生命的产生只能是神的职责,不允许人越俎代庖。但研究人员则坚持说这只是因为技术还不够完善。

        四十年过去了,这仍旧是基因生物学界的一大难题。

        不过,即便有这样的遗憾,解读基因,仍然是了解一个物种的最彻底、最有效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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