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风景的教室》莞颜若卿

2、二

　　我渐渐熟悉了新学校，也渐渐熟悉了新同学。从他们口中，我或多或少知晓了些有关他的消息。今日的午休，我看见有两个男生在他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在后面轻声地交谈，一边还对他指指点点。

　　“你听说了吗？他又被那家伙打了。”

　　“这还用听说吗？看看就知道了吧。依我看，我们还是离他远点吧，免得被那家伙盯上。”

　　“说的也是。不过他也真是挺可怜的……”

　　原来大家都知道那件事的吗？那么，那家伙又指的是谁？无数的疑问充斥着我的脑海，但我却无法开口向他问清楚。那是他不愿被人触及的伤口，我并不希望他被恐惧吞噬。

　　放学的时候，几个已经相识的同学约我一起走，我婉言谢绝了。于是教室里又渐渐只剩我一人。我照旧在开始做题之前先望了望窗外。今天不似前几天那随时都像要下雨的阴沉模样，血色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艳丽的红。几朵已经盛开了的樱花在残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妖冶，仿佛扎根于鲜血浸泡的土地上，隐隐透露出一股不详的征兆。

　　下一秒，我就看见了他。他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学生围在中间，为首的那个人正对他说着什么。他低着头不发一言，只是后退着，试图逃离这个包围圈。而他退一步，那群人就进一步，他无法逃离，退无可退，一不小心便跌坐在花坛里。污泥粘上了他的白衬衫，我依稀看见他的手臂似乎也被那一丛荆棘划开了几道口子。那群人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模样脸上都露出了讥讽的笑容，为首的那人不知和他说了什么，便带着那一群人走了。我看见他坐在花坛里许久，额前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脸色晦暗不明，但是那紧紧握成拳的双手无疑暴露了他愤怒的心情。

　　我不再看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眼前的试卷。没过多久，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教室。在他坐下的那一刻，我递过去一包纸巾，然后他无比自然地接下了。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我想，这大概就是我们唯一的默契吧。

　　突然他打破了沉默。“你说，罪恶是不是应该受到惩罚？”

　　我心下一惊，转过头看他。他并没有看我，仍旧是低着头。垂下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眉眼，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概吧……”我转过头，重新盯着眼前的数学题，低声喃喃道。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不明白他问我的原因，但我也并不想去深究。直到第二天放学后，我听见了偶然路过我们班的两个男生的谈话。

　　“你知道我刚刚看见了什么吗？他竟然约了老大诶！不知道他是不是脑子有病，竟然敢主动去找老大！难道他平时被欺负上瘾了吗？该不会是想和老大单挑吧。”一个男生嗤笑着。

　　“真的假的？那家伙也太不自量力了吧。看看老大那高大的身材，再看看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啧啧啧。”另一个男生摇了摇头，惋惜的语气掩盖不了他嘴角的幸灾乐祸。

　　我放下笔，向窗外看去。原本还含羞待放的樱花好似一夜之间被施了魔法，满树缤纷。越过那株樱树，我看见他从体育馆的器材室出来，锁上门，向班里走来。